澡。
“教育和医疗卫生情况怎么样?”张明询问荷花。
小荷花:教育资源也比过去强多啦,师资水平也在提高,不少城里毕业的师范生来农村工作,因为现在咱们这里的交通便利得很,水泥路修到每一个屯子。至于医疗卫生方面吗,一般普通的病还可以去乡里卫生院、县医院,但是,如果得了大病、疑难病,农村的医疗条件水平还是差,比不了市里……张明啊,说到农民患病的事情,我还得求你一件事情:我一个妹妹兰花家里的女孩,名字叫刘畅,今年二十多岁,前几年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状是走路不稳,手哆嗦,口里经常淌哈喇子,说话吐字不清,上学干活根本不可能,连起码的生活都难以自理,家里人带她去县医院检查,开始医生怀疑她头部患有脑萎缩之类的疾病,但是,检查结果大脑没有问题,无功而返。现在,家里老人准备带她去省城医院治疗,我想征求你一下意见,去哪个医院合适。
平凡:还是去大医院比较合适,我帮助你们目色一个,根据患者的情况,先做正确的诊断,然后考虑治疗。如果他们来省城,我可以接待……
张明向荷花大致讲述自己这些年来的生活经历、家里的住房条件。张明荷花各自留下对方的手机号码。
张明的住宅是八十年代的建筑,虽然没有厅,但是,两个大房间,女儿在大学住校,况且他晚上在学校值班,因此,接待兰花母女十分方便。刘畅在省城医院接受医疗检查,自然是头部磁共振、抽血化验……当医生把检查化验结果告诉兰花和张明,刘畅病情诊断是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疾病肝痘核状变性后,两个人同时有些诧异。兰花询问医生:这种病是怎么得的?医生回答:“是一种先天的遗传病,体内酮体过多,导致患者现在的症状,至于原因吗,一般是患者的父母,或者上两辈存在近亲结婚的现象……”
“大夫,我和孩子的爸爸也不是近亲结婚啊……”兰花急忙分辨。
“你说的话,我相信是真实的,可是,你们夫妻双方的上一代呢……”医生的表情比较肯定。身体站在医生旁边的兰花,皱起眉头思索一番,如梦初醒:“我想起来啦,我丈夫的父母是姑舅亲……可坑死人啦,搞对象那阵儿,我也不知道啊,结婚后好几年,我才听说的….呜呜……”兰花失声哭泣。张明连忙安慰她:“兰花妹妹,你先别着急难过,情绪稳当一点儿,现在不是埋怨哪一个人的时候,咱们问问医生,医学上有没有什么办法医治这种病……”张明把眼睛投向医生,听完张明的话,兰花心里燃起希望的火花,止住哭泣,眼睛里流露出祈盼的光泽,与张明眼睛里流露的光泽汇聚在一起,投向眼前的医生——一根救命稻草。医生告诉兰花和张明:“这种病,咱们这个医院无法根治,只能输液维持病情……”
“医生,这种病存在危险性吗?”张明追问。
“危险性吗,应该说暂时没有,但是,你们需要有心理准备,这种病是很难医治好的,至少我们这个医院的现状。”
回到张明家里,三个人默默无言。无疑,医生的话虽然说没给刘畅的病宣判为死刑,也等于宣判为无期徒刑。一阵儿沉默之后,三个人各自表看法和意见:刘畅主张放弃治疗回家,不要无端浪费资金;兰花主张在医院输液治疗,待病情好转一点儿再回家;张明表示既然来到省城,先别急回家,想想其它办法……当张明的眼睛无意中扫到兰花摆在桌子上的手机,联想到现代通讯设备手段,手机可以上网聊天,忽然,青年时代梦境当中的情景闪现在他的脑海……女医生……电脑……柳燕……
张明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眼前顿时一亮。他操起手机,按动柳燕的号码。两段儿“嘟嘟嘟……”声音响过之后,手机里传来柳燕的声音,鉴于张明是东北人,柳燕自然讲普通话了:“哥哥,您好!”听口气,对方比较欣喜。
“你好!柳燕,我是张明。”
“我就知道是你吗,才讲普通话的,哥哥最近身体还好吧,请你不要忘记,在遥远的南方,有一位妹妹在惦记着你。”
“谢谢你!我身体还好,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今天我有事情求于你啊……”张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柳燕听。柳燕稍稍沉默三秒钟,赶紧告诉张明:“哥哥,你先别着急,肝痘核状变性是一种罕见的病,容我考虑一下,你先放下手机,半小时后,我联系你。”
张明手机随手放置在桌子上,安慰兰花母女等一等,倾听一位医生朋友的意见。求医心切的兰花,眼神儿不时在张明的手机上扫来扫去,像是夜晚大海中迷失方向的小船儿,祈盼瞭望到点点灯光。张明理解兰花的心思,为了化解兰花内心里的不安、情绪上的慌乱,有意寻找轻松的话题与她交流:“兰花,冷丁来市里,到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马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大习惯吧。”
“张明哥,可不是咋的,在我们农村安静习惯了,瞅你们市里啊,到处都是人,一瞅脑袋多大,我们农村人,农闲时候走东家串西家的,唠唠家常嗑,街里可倒好,楼上楼下邻居都不认识,对面屋两家都不说话。”
“是啊,我记得下乡当知青的时候,咱们秀水河畔,十里八村的人互相都认识……真的,我想起一个人来,是我们泡河沿子大队的,我们屯子的田春苗,你认识吗?”
“认识……”兰花脸上呈现少许的笑意:“我和她叔辈妹妹还是同学呢,年轻时候,是个俊俏的姑娘啊,你和她熟悉吗?”
“咋不熟,都是一个生产队住着……她现在生活怎么样”
兰花脸上挂上阴郁说:“生活上吃穿是不愁了,现在农村生活都好啦,就是两口子不和,晃常往死打仗,春苗气愤之下,有一次喝了农药……”张明心里敲上小鼓,急忙询问:“那可够呛啊……后来呢……”兰花“扑哧”一笑:“你猜怎么样?后来,兰花转危为安,啥事儿没有。”
“是因为抢救及时吧……”张明面呈喜悦。
“哪儿啊……她喝的那瓶农药是假的,虚惊一场。”
兰花的话引起张明“哈哈……”大笑,不由追溯往事说:“我下乡那前儿,与春苗关系不错,后来民兵排长杨贵没命的数落人家春苗,这个丫头性情刚烈,寻死跳进泡河,多亏了大伙现,把她救出来,说实话,当时还有我一份功劳呢……”兰花一阵儿惊喜:“张明哥,我好像听说过这件事儿……”
“想不到,这个春苗啊,一生中竟然两次大难不死……”喜悦和忧虑交替闪现在张明脸庞上。
“嘟嘟嘟……嘟嘟嘟……”桌子上,张明的手机铃声响起,张明操起手机的功夫,兰花眼睛盯住通话中张明的手机,光泽里透出希冀。
电话是柳燕打过来的,她与张明通话的时候,张明一边与她交流刘畅的病情医治办法,一边手操碳素笔,朝一张稿纸上记录着某地区一个医院的地址、一位医生的电话号码。大约十多分钟以后,,张明放下手机。没等张明开口讲话,从他满面红光的表情上,兰花就看到了成功,看到了女儿病情痊愈的希望。
张明一屁股蹾坐在简易沙上,挥动着右手朝兰花母女说:“刘畅的病没啥问题,可以医治好或者缓解病情……”就这一句话,兰花听后“哈哈……”笑,刘畅听后“呜呜……”哭。笑声和哭声都是欣喜心情的释放。张明制止着兰花母女说:“你们娘俩啊,先别笑也别哭,现在只是成功的开端,不要盲目乐观,我把具体的情况与你们说一说……
原来,柳燕在电话里告诉张明:她与两位医学界的朋友联系,探讨肝痘核状变性的医治办法,经过协商,建议刘畅去安徽中医学院附属医院,那里有专门儿治疗肝痘核状变性的住院部,柳燕有一个同学在那个医院工作,已经与那位同学联系好了,具体电话告诉了张明,如果刘畅前往就医,就联系那位同学。
张明把兰花母女送上开往安徽的列车,心中依然放心不下,与兰花保持着电话联系,经常询问刘畅的疾病治疗情况。两个月后,刘畅出院回家的时候,病情大有好转,生活完全可以自理,说话语言清晰,思维接近正常,虽然需要终身服药,但是,黑暗已经过去,曙光初放,阳光灿烂的日子在等待着刘畅。兰花把这一喜讯用电波传送到张明耳朵里,张明非常高兴,手机揣进兜里,仰望天空中朵朵白云,他把感谢和思念寄托在白云上,愿它们飘悠向遥远的南方,献给亲爱的柳燕妹妹。
十二
乡间卫生院刚刚开门儿,患者们便接踵而入。柳燕的清晨又是在忙碌当中度过的,多年来的紧张忙碌生活和工作,她渐渐的适应了负荷工作的体力和时间,有些习以为常了。直到九点三十分,就诊的患者有的打上吊瓶,有的取药离开医院,诊室里才有所安静,柳燕与对面的女医生打过招呼,匆忙换下白大褂,手提皮包离开医院搭车去镇卫生院书写病历。汽车上,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柳燕也没有放过,她想起张明,自打张明打来电话,告诉她刘畅病情好转的喜讯,已经十多天没有与张明联系了,牵挂和惦念指使她从皮包里掏出的话语:“哥哥,您好!近日工作忙碌得很,没有联系你,望亲爱的谅解,冬天来了,东北的冬季北风呼啸白雪皑皑,非常寒冷,希望哥哥保重身体,多穿衣服,别感冒,饮食上不要怕麻烦,要吃热乎的饭菜,保护胃肠。妹妹想你……”
汽车开到镇卫生院,柳燕开门下车,马不停蹄的走入医生办公室,同两位医生匆匆相互问候,柳燕便开始书写病历的工作。伏案疾书的柳燕,右胳膊的麻木疼痛波及在她的神经,才起身扬起右臂晃动几下,试图解除麻木疼痛和疲劳。
隔着房门上方的玻璃窗,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一个是镇卫生院的副院长钱义来,一个是柳燕两天前认识的张家第。柳燕心里划上魂儿:张家第来医院找钱院长做什么?难道他……柳燕回忆起两天前的一幕:
两天前时间接近中午,医生诊室里只有柳燕一个人,张家第手提一个不太大的黑色挎包,来到柳燕面前。出于医生的职责,柳燕以为来了患者,礼貌的让他坐在患者的位置上,关切询问他“怎么了?身体哪儿不舒服。”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柳燕的问话,而是挎包放置在桌子上,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两手掐着恭恭敬敬呈现在柳燕面前说:“本人是江苏医疗器械公司的业务人员,专门儿经营医疗器械和药品生意的,这是我的名片,请过目。”柳燕没有急于接受对方的名片,而是眼睛朝张家第脸上扫了扫:头部稍稍秃顶,油光锃亮脸庞上佩戴一副眼镜,西装革履,确实是一副商人打扮。再慢腾腾接过名片瞅瞅上面的尊姓大名:张家第,职务是经理。这样的人物和情景,对于做为医生的柳燕来说,是司空见惯,几乎百分之百都是做推销的,况且柳燕听同行说起过“张家第“这个名字,他所经营的厂家不正规,医疗器械质量差,药品以次充好。因此,柳燕漫不经心说一句:“是张经理。”张家第摆动胖乎乎的一只大手,谦逊说:“本人张家第,经理可不敢当……嘻嘻……”末了,眯起眼睛笑笑询问柳燕:“请问医生尊姓大名?”其实张家第这是明知故问,有关柳燕的姓名职务大致的生活经历,他早已打听过了。
“谈不上尊姓,更谈不上大名,我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医生柳燕。”柳燕的口气不冷不热。
“哦,柳医生谦虚了,你能在这乡下努力为广大农民患者进行医疗服务,其精神难能可贵啊……”
“张经理有什么话,请讲。”
柳燕不打算与张家第多费口舌,也想早一点把他打出去,接待走廊里前来就医的患者。张家第在柳燕面前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想不到柳医生如此爽快,那我就直说喽,柳医生经营的这所不大不小的乡下医院,看上去很是火爆啊,我想打听一下,你们医院否有扩大经营的打算,我看你们医院缺少医疗设备,比如x光机器,如果打算购买,本人愿意帮助柳医生。”柳燕连忙解释:“暂时不需要,今后即使真的需要,我们这里规定,要上报上级卫生部门审批,统一购买。”失望中的张家第,脑门儿上呈现两条皱纹,无奈的摇摇头,表示遗憾。又摆出他的第二步棋子儿:“既然柳医生有些难处,我也就不勉强了,医院总是需要药品吧,我可以帮助柳医生进货,我可以拍拍良心向医院保证药品的质量,丧失良心的事情,我张家第从来不做。”柳燕朝张家第默默摇摇头,心里说:医疗设备在我这里推销无路,用说相声的话说,又大褂改小褂,推销上药品了,等他药品在我这儿推销无路,兴许小褂改坎肩呢。于是,柳燕回答张家第:“鉴于保证药品质量,医院的药品从镇卫生院统一调拨,我们从不私自进货,请张经理理解。”
“……”张家第刚欲张口继续游说柳燕,见对方脸色不畅,想说出口的话又吞咽回去。眼珠一转,张家第起身打开挎包拉锁,伸手从里面取出两盒茶叶,放置在柳燕眼下,谄媚说:“我从很远来,没有给柳医生带来什么值钱的礼物,区区两盒茶叶,请柳医生收下品尝……”果然不出柳燕所料,用相声演员的话说,张家第的小褂改坎肩了。柳燕虽然心里笑,表情却依然严肃,果断拒绝对方说:“谢谢张经理的好意,茶叶我不需要。”起身将两盒茶叶放置在对方的挎包上,抬起胳膊右手掌朝上,摆出送客的姿势。张家第无奈的摊出两个手臂摇摇头,将两盒茶叶送入挎包,连拉锁都没顾得拉上,拎起挎包灰溜溜离开诊室。
下午时间快到两点的时候,钱义来回到院长办公室。柳燕书写病历完毕,伸手敲开钱义来的办公室。一进屋,柳燕走近钱义来的办公桌,钱义来刚刚说一声“请坐,柳燕……”柳燕就闻到对方口腔里喷射出来的酒气。钱义来眯着朦胧的醉眼问柳燕:“怎么,有事儿啊?”考虑钱义来酒后神志模糊,柳燕准备取消与副院长的谈话,随口说一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改日再说吧。”转身试图离开院长办公室,哪知钱义来却询问柳燕:柳燕医生,病历写完了吧?柳燕收住脚步回答对方:“啊,写完了……钱院长知道我来卫生院的目的啊。”钱义来拍拍手掌笑着说:“哈哈……柳燕,你以为我这个副院长只知道医院的后勤工作、药品进货入库,对你柳燕不够关心,是吧。”
“不、不是……”柳燕连忙解释:“我考虑钱院长是个大忙人,哪里有时间顾及我这个普通的乡间医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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