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1 / 2）

恍惚，这一刻这个少女仿佛退去了那日的那些淡漠与疏离，和其他的女孩无异。

“那就好，去检票吧。”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说道，声音里没有其他女生在面对他时说话的那种可以嗲下来的声线。

接着她便转身往检票口走去了。而井念京依然看着她的背影，愣愣的跟了过去。

她依然微微弓着肩线，肩背很单薄，和现在正处在发育阶段那些女生略略丰满的肩背完全不一样nad3（这样的身影，在人群里更显得单薄和寂寥。就如她这个人一样，总是给他孤独的感觉。

她和席季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但是他清楚记得在学校食堂里，席季恩那样骄傲的对自己介绍她，仿佛他们俩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好朋友了。

女生的友谊真是让人觉得好奇啊！

第十二章

？夕阳西下的时候，在北方，全国最富盛名的学府的礼堂里，全国中学生辩论赛的最后的一场辩论赛结束了。观赛的学生们在主持人报出获胜方的时候爆出了如雷的掌声。

听着主持人透过话筒显得有些冰冷的声音，念出第一名的是他们团队的井念京顿时觉得松一口气。一同来的另外两个同学在听到这结果后，已经激动得抱在一起尖叫起来，似乎不敢相信他们已经获胜了。

掌声、欢呼声、尖叫声一同席卷进他耳朵里，汇成了一片嘈杂的人声。

在这一片嘈杂的人声中，井念京看见谢花凉转过脸来，微笑着看着他。她略显瘦削的瓜子脸依然是苍白的颜色，微薄的双唇是上弯的优美弧度，而那双往日里沉寂的眼眸此刻微微弯了起来，那深栗色的瞳仁里满是温暖的光。

然后，他清晰听见她带着某种金属特质的声音清晰穿过了沸腾的人声抵达了他的耳蜗，形成异常温暖的声波。

她说：“我们成功了。”

伴随着她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的是，他胸口里包裹着心脏的冰层裂开的声音。

这么多年来，面对了多少次的成功，听到的都是别人或兴奋，或不屑，或言不由衷的祝贺，却从来没有谁曾经说出这样温暖的话。

而这个女孩，用她特殊的声音不深不浅的说了这句话，用了“我们”这个温暖的词，不偏不倚的命中他胸口包裹着心脏的那冰层。

清晰的碎裂声在胸口蔓延，那些厚厚的冰层在这一刻一片一片被剥离了他的心脏。

有温暖的光跟随者她的声音照进了胸口，那颗一直为了保持生命，一直麻木的跳动着原始频率的心脏，在这一刻加快了速度。

一直深埋内心里的那个叫“真实”的种子也在这一刻迅速冒出了细嫩芽苗，追随着温暖的光照从心脏里冒出了头来nad1（

少年往日里温和到面瘫的面具碎裂开来，他咧开嘴笑了，在嘴角有淡淡的酒窝缓缓绽开。井念京的目光深深望进谢花凉深栗色的双眸，由衷说道：“是啊，我们成功了。”

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他。而是我们，把你和我包裹起来，仿佛是密不可分的共同体。多么的温暖，多么让人心动啊！

谢花凉，原来你也是如此温暖的女孩。

同是夕阳西下，在靖城最富盛名的靖华中学里又发生了怎样跌破众人眼球的事情呢？

一整天被早上丁小什反常举动影响的席季恩，在放学的铃声一响起之后，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三楼，在楼梯转角正好看见一脸漠然，走路却飞快的丁小什在往上跑。

顾不得还在喘气，席季恩跟着就跑了上去。

从三楼跑到顶楼的七楼，对席季恩这种运动白痴来说是非常煎熬的事情。等她跑到楼顶的时候，就看见了让她非常惊悚的一幕。

丁小什站在楼顶的栏杆上，夕阳的余晖整个将他笼罩起来，晚风吹得他摇摇摇欲坠，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席季恩心里打了个突，想要跑过去，却被丁小什阻止了。他站在栏杆上回头看她，声音很轻，说道：“你别过来。”

席季恩不敢妄动，只能听话的站在原地望着他。今早上学时丁小什几乎是寻死的那一幕还在脑海里阴魂不散。她好怕。

此刻恐惧就像那天边越烧越红的晚霞，在她的心里无限的燃烧并放大起来。

楼下仿佛有同学们的惊呼声，席季恩却听得不真切。此刻的她的注意力全都被丁小什抓走了。

有灼热的泪水从身体里翻涌上来，一直要冲破眼眶nad2（席季恩不敢眨眼，只是死死地紧盯着眼前的丁小什。她也不敢开口，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可是她不能哭啊，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坚强。

他们就这样在无言的相望着。席季恩望穿了丁小什那狭长的丹凤眼，从瞳孔望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在那里是一片死寂的绝望。她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此刻她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就好像，五年前的那个午后。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看着小京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絮絮叨叨着，要她好好的活下去，要她以后多多照顾他的哥哥，要她以后不要吃那么多糖，会长蛀牙……

她只能看着他，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那时候，年纪还小，但是她的内心已经知道，小京即将离他而去。

她很努力的微笑，很努力的想对小京说，让他放心。但是她做不到。

因为她不愿去相信，几天前还在她面前活蹦乱跳，会敲他脑门，和她大闹的小京那天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所以，她哭着跑开了。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小京已经，已经再也听不见她的话。

他就那样微笑着，单薄的身躯几乎被医院里白色的床单掩埋了。他嘴角的那两个酒窝还深深的嵌在那里，笑得像一个天使，却再也没有任何直觉了。

她隔着玻璃，不敢再往前。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他。泪水一直不停的往下流，往下流，好像决堤的洪水。

她想擦掉泪水，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nad3（

因为内心的巨大伤痛已经把她的力气都抽光了。

现在她好怕，好怕，巨大的恐惧几乎已经将她灭顶了。

她已经失去了小京，她不能再失去小什了！

可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啊！

周围似乎有了很多人，他们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她听不见，也看不见。

她只知道，在朦胧的视线里，丁小什离她越来越远的。

席季恩紧握双拳，单薄的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不安，恐惧，悲痛在她的身体里厮杀着，好似要将她吞没。

她想冲过去把他拉下来，告诉他，即使全世界都背弃他，她也会站在她旁边跟他一起背弃全世界。

因为他是弟弟啊！

他是她的最佳损友啊！

他们说过的，不管时间如何变化，不管岁月怎样苍老，不管生死何时到来，他们都要告诉全世界，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双脚却好像在地板上生根了一样。她无法移动分毫。

如果，如果，现在小念你在的话，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可是，你为什么不在呢？

夕阳已经亲吻了地平线，好似死神的利刃将它狠狠的勾住，让它再也逃离不了下落的命运。

夕阳西下之后，明天还会照常升起啊！

但是五年前，小京睡去之后，就没再醒过来。

如果，如果，小什今天消失在她的视界里，那么他也会跟小京一样，不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不！

她不要！

她不要这样！

第十三章

？内心那一株顽强屹立着的坚强冲破了悲恐交加的乌云，钻了出来。

席季恩死死盯着丁小什问道：“为什么？”

远远的，她听见他说她不明白。

她有什么不明白呢。五年前，小京走了之后，她就已经知道，再大的伤痛再长的回忆都会被时间冲淡。只有活着，还能再拥有一切，就像遇见他，拥有他。

“我不明白？！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父母离异而已，你为什么要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

“为什么？”

使出最大的力气，她朝他大喊！气他的轻率，气他的不珍惜，也气他的软弱。

丁小什，你知不知道，有些人那么努力的想活下去，却没有机会。

说完这一段话，席季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耳朵里因为力竭响起了巨大嗡嗡声。等她定下神的时候，已经只听见，背过身去的丁小什在轻声说着：“你知道，我一直很懦弱。”

这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她用所有力气堆积起来的坚强。

席季恩全身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她只能双拳紧紧的握着，克制着不让自己软弱的哭出来。来不及修剪的指甲刺进了手掌心，她感觉到有黏腻的液体在一丝一丝的渗出来，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因为真正痛的地方在胸口。

她很想告诉他，他一点都不懦弱，却只能摇着头自己喃喃自语着。

小什，你怎么会懦弱呢。这五年来，你一直以你特有的坚强让我重新有了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你知不知道，五年前，见到你的前一个晚上，我坐在房间里，一直流着泪，拿着刀片要往自己手腕上割，是你救了我啊！

那个晚上，你和你妈妈过来拜访我们，我听见你说：“阿姨，这个糖果留着给姐姐吃nad1（”

就是这一句话，让我从绝望里醒过来。是你救了我啊！

可是，现在……

肉体撞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闷响，惊醒了在喃喃自语着回忆的席季恩。

她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丁小什被一个少年按到在地的画面。

没有片刻的迟疑，大脑还没发出指令的时候，身体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她跑过去，扑在丁小什身上，接触到他真实温暖的体温后，她紧绷着的情绪瞬间崩溃。泪水如洪水溃堤一样，唰唰冲出了眼眶。她放声大哭出来。

席季恩紧紧抱着他温暖的身体，好怕这只是她的一场梦。她张嘴就往他的肩膀咬去，死死的咬住，直到口腔里传来血腥味，她才敢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她的小什还在，就在她的怀里。

这个认知瞬间在脑海成型，然后她语无伦次的朝他大骂着。在暮色将这个大地完全笼罩的时候，她失去了知觉。

一直到很久之后的后来，席季恩都不记得这一个傍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知道，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她梦见丁小什要离开她，梦醒之后她看见他还在她身边，她于是放心的笑了。

还好只是噩梦。

谁说忘性大的女孩不聪明呢？

就像席季恩，她选择了忘记这噩梦，因为这样她会更快乐nad2（

在青春里，有时候，忘记一些东西，比记得更能让我们快乐。

席季恩和丁小什一起度过一个尽情打闹的周末之后，远在外省参加比赛的井念京在周一回来了。

这个一直保持优秀的少年和那个一样优秀的少女，把全国中学生辩论赛的冠军奖杯一起带了回来。整个靖华中学顿时沉浸在一片荣耀的欢乐中，而在这欢乐中，各种和他们有关的流言蜚语也如病毒一样见缝插针的渗透到了学校的各个角落里。

席季恩清楚记得，那个早晨的升旗仪式上，井念京和谢花凉并肩站在主席台的中央，等待着校长为他们别上靖华中学最佳荣誉勋章的画面。

灿烂的晨光直直照在主席台上，仿佛一帘光幕，将他们笼进了金光里。他们并肩站在那里，微笑的表情是那样的相似，那样和谐，仿佛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席季恩站在主席台下，在整齐却拥挤的人群，因为身高的关系只能仰着头望着他们，那绚丽的一幕，将她的眼睛刺痛了。

他们胸前别着勋章，反射着阳光的光刺，不偏不倚刺进了她的胸口。

内心瞬间延绵起了细小而绵长的疼痛。

她突然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和井念京在大院里扮家家酒。那一天，他们俩扮演的是新郎和新娘。旁边是一群小伙伴，拿着从作业纸上撕下了的小纸片往他们身上撒，而地板上铺着的是，她从妈妈衣橱里偷来的一块红布，一切就好像电影里走红地毯的那一幕。

他桥她的手，他们笑得天真灿烂的走在了那一条红地毯上。头上有细小的纸片一直洒下来。一阵风吹来，她被沙子迷住了眼睛，那沙子磨着她细嫩的眼眶，疼出了泪水。

他在旁边紧紧挽着她的手说：“傻瓜，闭上眼。跟我走就不会跌倒了nad3（”

她乖乖的闭上了眼睛，跟着他的脚步走。

一阵风出来，席季恩只觉得脸上是一片湿凉，她抬起手抹了抹脸，摸到了冰凉的泪，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站在旁边的同学轻声问她，怎么了。她扯开嘴角笑了笑说，只是沙子进眼了。

我以为，我们真的会牵手走到老，即使现在的你变得那么优秀，我也会努力的让自己变成可以和你并肩站立的人。

但是等不到我变成那样的人，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是我如何都不能超越的。

升旗仪式结束后，席季恩一反常态没有等谢花凉一起回教室。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取面对她，这个人是她很想交的朋友，而小念是她喜欢的人啊！

人在悲伤的时候，似乎总是能吸引到很多更加不幸的元素。

这一个原理用在席季恩身上是最恰当不过的。

下午体育课的时候，老师让她们集合。席季恩就感觉腹部一阵抽痛，然后一阵暖流自下身缓缓流出。

席季恩顿时一脸刷白，只好跟老师举手请假了。

处理好突然到访的大姨妈，席季恩就坐在座位上装死了。

她趴在座位上，隐忍着阵阵抽痛的腹部，内心又想起了今早让自己备受打击的一幕，更觉得着疼痛难熬，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在心里暗暗自嘲：在大姨妈期间，能痛到流泪的也没几个吧。席季恩你果然是奇葩。

在她暗暗自嘲的时候，桌面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三下。

她抬起头来，就望见了一双淡漠而沉寂的眼，她的瞳仁里是微笑的暖光。

第十四章

？席季恩愣愣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谢花凉。她微笑着，脸颊上是淡淡的红晕，而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想是刚刚跑了上来。

而在她递过来的手上是一个热水袋。她温柔的说：“给你。”

席季恩没有接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内心复杂。

因为今早的一幕，她对谢花凉较平日里冷淡了很多。而谢花凉还是一样的淡漠，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淡有任何的改变。

然而此刻她站在自己面前，伸手递过来的是现在她最需要的温暖。席季恩的内心突然充满了感动。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谢花凉已经在旁边的座位坐下，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腹部被塞进了温暖的热水袋。

“这样会舒服一”她淡淡的说。

席季恩依然是转头看她，内心有千万个疑问，但是话却被梗在了喉咙。

而谢花凉依然是微笑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的她的头，说道：“一会放学了，我送你回家。”

少女带着某种金属特质的声音，如剑啸般清晰钻进了耳朵里，将那几个字渲染成了温暖的声波，一阵阵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席季恩原本被羡慕嫉妒甚至是有些怨恨一直包裹着的心，被少女的那如剑啸般的声线，唰唰剥落了那些阴霾。

有光跟着照进了那块心田，种在心田的那些花儿陡然绽放，昂着头朝着阳光，沐浴着着温暖的光。

而她站在那片花海里，如沐春风。

“好。”席季恩轻轻点下头，有温热的泪滴落地板，在水泥地板上绽开了泪花。

那个傍晚，第一次有人送她回家nad1（

夕阳里，席季恩坐在自己自行车的后座，轻轻扶着谢花凉纤细的腰肢，让谢花凉送回了家。

阳光落在她单薄的肩背上，她因为双手捉住车把而突出的肩胛骨，是很优美的弧度。席季恩很怀疑，在那里会有一双洁白的翅膀钻出来，就好像天使的翅膀一样。

席季恩抬起头，用手遮住了刺目的阳光，从指缝里望去，蓝天和白云都是那么美妙，在光线里拓印进了她的瞳仁里。

阿凉，其实你是天使吧。

我的天使。

突然车身一晃，席季恩惊吓之下，只好惊叫着捉紧了谢花凉的腰。

而坐在前面的谢花凉竟然松开了车把，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蓝天，任自行车迎着风向前飞去。

席季恩学她的样子，张开双臂，风从耳边呼呼吹过，在风里，她闻见春天里百花盛开的花香，绿芽生长的清香，而那路边的小草在散发了生命的气息……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她诉说了两个字——幸福。

“阿季……”

“嗯？”

“你开心吗？”

“开心。”

谁说青春里一定要有一个喜欢的男孩送你回家，青春才不会有遗憾呢？

我的青春里，第一个送我回家的人是一个眼睛会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