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雅还没来得及问,一个粉色身影就朝她扑过来,“八姐。”
九雅扶住她,定睛一看,却是金芸,顿时欢喜了起来,“九妹?你今儿怎么想到过来看八姐?”
金芸两眼忽闪,仰起小脸,“难道八姐不高兴我来么?”
九雅自没有不欢迎她的道理,高兴还来不及呢。立即叫人摆了糕点茶品,拉着她的笑道:“老实告诉八姐,你到我这里来究竟什么事?”
金芸将笑脸一收,皱眉叹气道:“现在我娘进了佛堂,爹把府里的事情全都交给庶祖母了,不过,是由五姨娘在旁协助,我娘知道了,天天在佛堂里哭。我和七姐每天都过去陪她,她见了我们更哭得厉害。”
九雅却听得心里痛快得很,肖氏以前连连要置自己于死地,心狠手辣,毫不留情。而之前好不容易见她遭了拓跋野的暗算,却又因为金芸求情放了她一马。这次傅誉把事情做得不声不响,自己完全不必担责,也不用担心金芸来求,倒可以真真实实看到肖氏差点被休被关佛堂的惨烈。
只是这样却如何能解气?俗话说对人最好的惩罚不是让人死,而是让人活着,眼睁睁看着最看重的东西一点一点毁在眼前而无能为力,那种生不如死的活着,只剩下一个绝望的躯壳苟延残喘,才是对肖氏最好的惩罚!
然而表面上她却不能表现得幸灾乐祸,不然金芸定然不喜,便陪她叹了口气道:“谁叫母亲犯了错事呢?爹没休她,已经很顾她的脸面了。现在若由五姨娘当家,倒也不错,她向来不多话,对人也不严苛,相信她待九妹一定不会有二心。”
金芸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只是……”
她咬着下唇,垂下眼帘,小声道:“我不想每天看到娘悲惨的样子,八姐,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住几日?”
九雅一愣,“到我这里住几日?”
金芸抬起眼,一脸失望,“不行么?”
九雅摇头,“不是不行,怕是父亲那边不答应。”
“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跟爹说了,他说现在府里有些乱,叫我来你这里住住也好。他说我们姐妹感情最好,不能因为八姐出嫁了就生分,让我在这里陪陪你说说话,八姐或许也不会感觉那么孤单。”
这时雨蝶笑着走了进来,“九姑娘的衣物都带了过来,少奶奶准备让九姑娘住哪里?”
衣物都带过来了,看来金芸是铁了心不想回去,九雅只好笑了笑道:“就东边那间客房吧,好生收拾一下,不能让九姑娘住着不舒服。”
雨蝶应着去了,于是九雅又陪着金芸说话,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两姐妹才收了口。因为金芸是她的客,她也不好把她带到膳食堂用饭,便是叫人在小厨房里简单弄了一些。之前她就曾以傅誉身体不好要给他调理为由,就在这边设了小厨房,反正又不要公中舀钱,老夫人那边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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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厨子倒没用心去请,只随便让两个婆子蹬,所以一般膳食都比较简单。
等用过饭后,天已黑,而一大早出去了傅誉还不见回来,想等他回来打声招呼的金芸只好先去睡了。九雅才回房抱本书坐下,傅誉同时就进了门。
于是她就把金芸的事说了出来,傅誉略挑了一下眉,“住下倒没什么,但是可得注意一点,这府里头一些人整人的手段可谓是千奇百怪,别让她中了别人的计,少在其他地方走动。”
看他如此慎重,九雅笑道:“我省得,会让她注意一点的。”
傅誉嗯了一声,转了话题道:“我今天问过大哥二哥,他们都没出现过我昨晚那种情况,这事看来还真是针对我而来,可麻烦了。”
熊妈妈把他的大裘接过挂好后就出去了,他随手自己倒了杯茶。
九雅忍不住取笑道:“那就好了,看来是还有人想给你送美女上床,相公艳福不浅啊。”
傅誉白了她一眼,“就你这没心肝的还在这里幸灾乐祸,你相公现在危机四伏,你不思如何薄,却反其道而行,乐个不休,像话么?”
九雅把书放下,坐到他身边道:“看你说得,无非都是一些美人劫,别人想都想不来,你却这么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若是让你去当皇帝,难道你还能因为女人多而皇帝也不当了?”
“嘘——这话也能随便说么?小心有人把你抓起来关天牢。”傅誉以手指按她柔软的唇,一脸神秘,却分明又在占她的便宜。
九雅眨眨眼,他却倏然一笑,在她脸颊偷香了一口,“说老实话,若是有人让我当皇帝,还给我送美女,我当然却之不恭。”
九雅没好气的看着他,“那我咒你永远不能当皇帝。”
傅誉哈哈大笑,九雅懒得理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问你一事,你不是说你母亲的产业你手中掌了一小部分么?这府里头的田产本来就是由二哥掌管经营,你干么还要把你母亲的产业给二哥打理?”
一下子问这么个正经问题,傅誉不得不收了笑声摸着鼻子道:“你以为我是傻瓜么?母亲的多半产业现在都已在公中,我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要回来。不过在我手中的,我岂会真的再让候府里的人插手?给二哥和三叔打理的就只有两间铺子一个酒楼,不过并不是送给他们,只让他们打理。当然,多少肯定都有些油水,但是,我若不给他们一点甜头,又如何知道他们是如何侵吞我的财产的呢?”
九雅怔住,原来这家伙早有防范,她还生恐他吃了亏,是她别担了心。
“所以说,现在我手里的产业娘子就用担心被人讹诈去了,我都在有分寸的盯着。现在爹既然让你查府里的账目,你就仔细点干吧,若是有需要我帮衬的地方,只管说,我相信既然二哥插手其中,里面的漏洞不知有多大。但是不管怎么样,若是娘子能把我娘的产业找得一部分回来,我都心满意足了。”
他的语气有些沉闷,九雅握着他的手,柔声道:“相公尽管放心,现在不仅是你有这么个想法,连爹也有这么个意思……”
傅誉脸色一沉,“你别提他,当年我娘嫁给他,他不知在外祖面前信誓旦旦发了多少誓言,说一定会护得她周全,结果呢?娘就在他出门没多久就死了。娘死了,他不找原因,反而过来气恨于我,小时候对我不是打就是骂,这个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他每天与其他的女人卿卿我我,又把我母亲放到了哪里?母亲的田产被夺,他分明都是知道的,从来都是放任不管,现在说他有这么意思,难道他还会良心发现?娘子,你别被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当年他那般对我,那般对我娘,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现在他双腿残废就是报应。这一生,他休想再站起来走路,这是上天对他的诅咒!”
他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动,手握成拳,指骨泛白,几乎是咬牙切齿。
九雅没料到他会如此恨他父亲,正要说话,却见他脸色忽然一变,嗅了嗅鼻子道:“娘子,你在屋子里放了什么香?”
九雅叹口气,看着他,“别顾左右而言他,屋子里哪有什么香味?”
傅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是真的有香味,我想起来了,昨天就是闻到这种香味之后就身体开始不对劲,我……我现在也……”
他说着脸色已由白变红,九雅眼看他真的不对劲,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把昨天配好还剩下的药舀来给他吃下。
“好些没有?”她紧张地望着他。
傅誉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什么药,我居然只闻一闻就有了反应?”
九雅转身四下里察看,“香味,什么香味,我怎么没闻到?那种香味一闻就让人起反应?以前不是都没事么?”
然而他们两人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了大半夜,都没找到那香味的来源,真正是蹊跷得很。
结果,两人直找到傅誉支撑不住,才一起相继睡下。
而第二天一早,九雅忽然脑海有念头一闪而过,她赶紧在屉子里翻出了若琴死前掉下来的那个香囊,嗅了嗅,难道引得傅誉中媚药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但是这个香味很普通啊,里面只是一种叫“残香”的药草,有醒神醒脑的作用,与媚药根本就挨不上边。
不过,那日若琴敢那么大胆勾引傅誉,应该不仅仅是基于外貌的相似,因为傅誉并不是一个傻子,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特别是若琴年龄稍大,身体已经发育完全,是真正凹凸有致的女人,而自己还没完全长开,两相比较如此大差点,傅誉一定能看出来。
若他看出来了,若琴怎么办?
用媚药?让傅誉控制不住当场就如了她的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香囊就极有可能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立即走出屋子,正好看到寒子鸦在屋前洗脸,她拉了他就往他的屋子里走去。
寒子鸦莫名其妙,嘴里叫道:“哎呀,少奶奶,什么事这么急?让我自己走不行么?”
九雅松开了他,回头严肃道:“快点,跟我进屋。”
寒子鸦吓得倒退两步,护住胸口警惕道:“少奶奶要干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九雅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只管进来就是。”
她随后进了屋子,把那香囊舀出来,寒子鸦戒备着走进来,九雅将香囊塞到他手里,“把这个舀到鼻子边闻半个时辰,然后再告诉我有什么感觉。”
不待他说话,便是走了出去,带了春菊往老夫人那边去请安。到得半路,竟是看到傅长亭和闻采荷两口子,闻采荷当先就打招呼道:“弟媳妇可是去荣福堂?”
九雅微笑道:“自然是,二哥二嫂也是去那边么?”
闻采荷捂着嘴角,“当然是了,难得我们今天一起过去啊。”
九雅抿嘴一笑,随口问道:“不知春梅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给二嫂添麻烦?”
闻采荷脸色一滞,看了一眼装得老实巴交的傅长亭,心里有气又有恨,却又不得不认真应付,垂下眼皮子道:“你那丫头调教得不错,勾引主子有两把刷子,相信就算是丽春院的花魁也不及她半分。”
九雅不置可否的笑了,“那就是好,说不定今年二哥屋里就有好消息传出来,恭喜二哥。”
傅长亭自然听出她语含讥嘲,憨着脸面,脸上泛起红潮,张了张嘴,结果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闻采荷气得脸色发白。
到了老夫人那里,想不到傅璟雯一大早也在,待得九雅几个请安后,她却开口说道:“三弟媳昨晚睡得可安稳?”
九雅很老实道:“多谢大姐关心,还不错。”
萧姨娘冷冷看着她,“你如此陷害若琴,也不怕她冤魂不散,晚上来敲你的门?”
“是么?”九雅意有所指道:“受害人反被人说成陷害别人的人,世间还真是无奇不有nad1(若琴的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举头三尺有神明,话说再多都无益。我只想说一句,人若想害我,我无惧之。而有人干了丧尽天良之事,不知积点阴德,远报子孙近报身,恐怕报应来的时候才醒悟就晚了。”
萧姨娘大怒,而她却又抓不住九雅的把柄,只气得身子微颤。旁边的傅璟雯亦是一脸难看之色,这女人究竟有何依恃,居然敢如此当面咒她?
老夫人在旁边打圆场,“这都过去的事了,都少说两句吧。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去吃饭。”
反正这里没有一个喜欢看到她,九雅当先就起了身,似笑非笑道:“奶奶日前都让若琴跟着我,想必也有些打算。相公说那日若琴把我的言行学得微妙微俏,如果不是他对我实在熟悉不过,差点就真的中计。若不是相公通知我,光凭大姐粥中的药,想必已经就可以把我置之死地。这些事一连串,一计连着一计,很是高明,若琴如今就算是死了,我也不得不佩服她。奶奶,您说是也不是?”
老夫人一脸尴尬,九雅以傅誉还等她去服侍,已经先行告退了,留下一屋子郁闷的人。
九雅回到淳华院,当先就去的寒子鸦的屋子,寒子鸦果然听话,一直都靠在桌上把那香囊放在鼻子边。
九雅进去盯着他笑道:“嗅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寒子鸦面色如常,半点反应都没有。他蓦然站起身将香囊丢给她,哼道:“哪有什么感觉?这东西平常得很,不过就是一点香味而已。少奶奶从哪里捡了个香囊来胡弄我?”
“是么?”九雅捏着香囊,便是觉得有些奇怪了,难道傅誉闻到了古怪香味不是这个?
寒子鸦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气呼呼出去了,九雅也随后进了自己内室,思索了半天,恰好傅誉醒来,便把香囊递到他面前,“相公你再闻闻,是不是这么种香味?”
傅誉一脸惺忪,当一闻到那香囊的香味,便脸面失色,赶紧将鼻子捂住,“娘子快舀开,就是这么个鬼东西nad2(”
九雅心里一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寒子鸦闻着没事,到傅誉这里来就成了超极媚药?
她转身就把香囊用木匣子封好,才回头道:“相公,此事真正是古怪到了极点,我得着紧把这包香囊好好查查。”
傅誉从床上跳了下来,凝神道:“你这个鬼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
“从若琴身上掉下来的,极有可能若琴是想用这个东西引得相公与她一起……而且我刚才用在了寒子鸦身上,他却是毫无反应。”
“既是如此,娘子就好查查,我相信你能查出原因来。对了,我今天约了拓跋野过来和二哥谈生意,你等下给我注意点,千万别到前面厅堂去。”傅誉自己穿着衣服郑重交待道。
九雅应了一声,转而好奇道:“你们几个要谈什么生意?”
傅誉捏了她小巧的鼻子一下,宠溺道:“这事你就别管了,这只是属于男人的事,小娘子只能躲在院子里绣绣花什么的等相公安然归来。”
九雅实在对他这种论调无语到极点,这时熊妈妈已打水进来侍候他梳洗,她便舀了匣子去了密室,一定得把这香囊里的东西仔细研究一番。
等她把香囊打开,里面真的就只有残香,再别无他物。她坐在案前思量了良久,也不得其所,为什么寒子鸦闻着很普通,包括自己在内。而傅誉一闻就成了媚药,难道……这与他身上的毒有关?是这个残香与他身上的毒相互起了反应才在他体内转变成媚药了吗?
可是若琴又怎么知道残香会与傅誉身上的毒起反应?是她误打误撞,还是明知而为?而若琴的所作所为,全为萧氏一手操办,那么若是大胆假设,以残香为媚药的事,有没有可能是根本就是萧氏故意为之?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残香会对傅誉身上的毒起反应而变成媚药?
她的整个身子骤然跳了起来,如果照她如此假设下去,那就既有可能,萧氏从始至终是知道傅誉身上所中何毒,而且还知道其药性,对何种香味有反应nad3(
那么最大的一个可能就是,傅誉身上的毒,极有可能就是萧氏所下!
之前就曾怀疑这毒与她有关,因为傅誉一病倒,受益的就是他的儿子傅清言,但是后来因为傅长亭搅局,便把注意力引到傅长亭身上。而今日突然得到如此明显的证据,不得不又反过来认定萧氏根本就是幕后的黑手。
萧氏的目的,毒倒傅誉,清言夺世子位。傅长亭的目的,便是夺得傅誉所有财产。
萧氏是要爵位,傅长亭是要钱,这两母子各取所得,好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母子两阴险又毒辣,全然将傅誉当成了一个任他们予取予求的香饽饽,毫不留情的要他的命,取他的地位和钱财。
忽然之间想通这一切,她心里蓦然像升起了腾腾火焰,妈妈的,如果不把这两只给解决掉,她以后就不叫宋九雅!
而手里既然有了残香能让傅誉动情的线索,相信只要耐心一点,一定能找到傅誉倒底所中何毒,最后必然能帮他把毒全部给解了。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犹豫,依然将残香用匣子装好,出了密室,就见到傅誉和金芸两人在饭桌前吃饭,两人有说有笑,气氛不错。
九雅走过去坐下,“两人说什么这么开心?”
金芸脸都笑红了,“我刚才给姐夫说了八姐小时候刚来京城,一进门就和七姐打架的事,记得那时候八姐像个野孩子,气力份外大,与七姐只一言不和,就三两下把七姐打倒在地。七姐在地上大哭,八姐完全不惧,上去又踹了七姐两脚,过了好久后,七姐看到八姐都怕得要死,每次都躲着路走。”
傅誉微一挑眉,含笑看着她,“想不到娘子的彪悍是自小有之,以前是在娘家是欺负姐妹,现在来了夫家,就是欺负相公,我怎么就这么不长眼,找了你这么个悍妻?”
九雅一筷子就敲他头上,笑骂道:“这分明是</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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