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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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天高云淡,真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长陵公主府内,秦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享受着难得的阳光,顺便看着一帮人在不远处忙活着,看了半天才懒洋洋的朝着那边招招手,“知秋,知秋,过来。”

“是。”听到公主叫自己,柳知秋连忙走了过去微微垂首站在一边,“公主有何吩咐。”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之前?”柳知秋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公主问的是自己之前的官职,忙如实答道,“礼部侍郎。”

礼部,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并且掌管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

“也就是说,今年的会试本该由你来主持?”这才是她真正想要问的。ww

“是。”

自那次政变之后,很多曾与新皇为敌的人都落得了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唯独选择侍奉长陵公主的这些人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相对的,排除贪生怕死之人,剩下的这些皆可谓是各怀心思满脑子阴谋诡计。另外,官职都不低。

“听说礼部本就缺少人才,如今会试就要开始了,更是推举不出一个主考官来主持大局。”秦商不紧不慢的说着,顺便看了看远处的一群人,“大哥说,让我在我府里选一个人出去把这件事应付过去。你去如何?”

能够暂时摆脱自己现在这种尴尬的身份和地位,任是谁都会很乐意的。但柳知秋却是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公主此话当真?”

“难不成本宫是闲得慌哄你玩?”故作不悦之下,她再次摆起了公主的架子。

“不敢。”柳知秋连忙弯下身解释道,“只是这科举虽归礼部所管,主考官却并非一定是礼部官员,往往都是由朝廷下令指派。往年担此重任的皆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我也只是主持过一次而已。而且......”

“说下去。”

“而且您不是该选颜央吗?”她叫他说,他便当真直言不讳。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虽是心中一惊,秦商还是冷静的先问他的理由。

柳知秋终于直起身子,目光在院子里扫过,最终落回到她身上。秦商被他看得有些紧张,皱着眉问道,“说啊。”

“公主您知道黎笙现在在哪儿吗?”

“这府里的人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那您知道沈尹在哪儿吗?”

“不知道。”

“颜央呢?”

“他......”秦商刚要脱口而出便及时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你什么意思。”

柳知秋第一次在她面前笑了笑,没有直说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戳破她刚刚差点暴露出的心意,只是那样对着她笑了笑,阳光刚好洒在年轻公子的嘴角边,像是因为他这一笑才放晴,“太子爷的意思我应该能猜到,一会儿我会写一封书信,您交给现在的吏部主事宋照,他会帮太子爷解决这件事。”

“可是......”

“您放心,皇上也知道这些,所以您才会从太子爷那里知道这些事。”在当年皇帝还是吏部长官之时,柳知秋曾是其下属官员,早就摸清了这位圣上的脾气秉性,因此语气也是肯定得很。

“那你在我面前写。”秦商重新把他打量了一遍,虽然早知自己府中是整个天下最藏龙卧虎的地方,但她还真没想到这概率是一抓一个准。自己认识的那几个人不说,经过一个月的接触,她发现自己逐渐能叫出姓名的这些人都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下人很快送来了笔墨纸砚,她趴在桌子的一边看着,柳知秋站在另一边执笔蘸墨,几乎是连想都不想就下了笔。诚然,她不懂毛笔字也看得出这字写的特别漂亮,只是这些人写书信之类的东西时皆是用古文,便也导致了她认识每一个繁体字,但当这些字连在一起之后就不认识了。

简单的文言文她还是很有自信的,可惜对方写的东西太过晦涩难懂,她也只能扭过头装作看风景,等他写完了才佯装没看去问他,“你都写了些什么?”

“其实皇上心里早就定下了这次会试的主考官人选,真正的麻烦是礼部。而之前的礼部尚书已被流放,现在能称得上曾经礼部最高长官的只有我。皇上要的不过是我的一纸承诺。”墨迹已干,柳知秋把信装好递给她,“倒要麻烦公主您了。宋照曾是我的下属官,您把这信给他,他自会明白,而皇上也能放心的将他任命为新的礼部侍郎。”

“就凭这一封信?”秦商很是不确定的晃了晃手里的信件。

“就凭这一封信。其实这信上写了什么都没有关系,宋照是忠于皇上的,只是缺了一个契机罢了。”说完,柳知秋已经收拾好桌上的笔墨准备拿回去放置起来。

“叫侍女拿下去不就好了?”她不解他这个举动。

“是......只是,我好久没碰到了。”公主说的话,他没有违抗的余地,只能颇为遗憾的放下手中的东西。

但这反而让秦商更是不解,“你房里没有这些东西吗?”

柳知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没有?”隐约能猜出发生了什么,秦商把信揣在怀里,这才招呼着他,“跟我走。”

两人穿过几重围廊和几个院子,一直走到整个公主府最西边的院子为止,然后来到一个房间外。这里是秦商偷偷溜过来很多次的地 ...

(方,但因着这次有柳知秋在,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敲门,而是选择直接推门进去。

“公主?”屋内的颜央连忙站起了身,目光在扫过柳知秋的时候带着些许困惑。

秦商则是将整个屋子都仔细看了一遍,直到确信这个看似还不错的房间里根本没有笔墨纸砚诗书古书之类的东西。而偏偏她一向不喜看书又不会用毛笔,对于这些东西从不曾留意,竟然来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屋子原本就是这样吗?”她记得这个公主府里所有的书房都是不允许这些人进的。不许出府不许在府中乱走不许与其他人呆在一起,若是屋子里连纸笔书籍都没有,这些人来了公主府这么久,每天的日子又是怎样度过的?她简直难以想象。

“因为我们此前都是文官。”颜央和柳知秋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语气却很是平静。

正是因为是文官,如今沦为了这种身份,就更该彻底忘掉自己之前的惊世才华。

一个多月来,这些曾经的文人才子们竟然就这样孤身在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度日,比起坐牢来,唯一的好处就是还能在她叫他们的时候走动走动。

“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知道自己有时能注意到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却也总是忽略一些不留意的细节,何况他们每个人都表现的很是平静,仿佛真的只是换了个地方住罢了。

不过她问的如此理所当然,在场的两个人却皆是愣了愣。

“发什么愣啊。”她举起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你们听好了,不管怎么样,现在这公主府的主人是我,我才是这里真正说了算的人。而你们既然在这里生活,就是我的人。谁欺负你们都要经过我的同意。你们既然这么听话,不如听我的话......”

“公主.......”她正手舞足蹈苦口婆心的说的认真,匆匆寻她过来的静好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话,“您快去前院看看吧,出事了。”

第30章 事过境迁

(静好一向有些傻乎乎的大惊小怪,当秦商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表现的很急迫,“公主你自己吧。ww”

带着困惑,秦商匆匆走回到前院,这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个人好像是来参加会试的学子。”见到公主前来,琴瑟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

“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是在府外路过时倒在路上,门口的守卫见他身上有会试学子的往来给券,便也不能坐视不理。刚准备叫官府的人过来,他却突然就醒了,拼命的扯着守卫说要见公主,然后又晕了过去。奴婢觉着依公主您的性子,一定不会不见他,便自作主张叫人把他抬了进来,也去叫了大夫。”近来琴瑟越来越能摸准自己主子的想法了。

“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见这里聚了一群人,刚好来到前院的陈嬷嬷神色很是不悦。

“陈嬷嬷你成日劳累,这点小事还是别管了。”还没等秦商发话,琴瑟已经干脆利落的甩下这句话。

陈嬷嬷一愣,秦商却是笑了出来,虽然早知琴瑟在某些时候很是有勇气,但没想到竟然这样霸气。

“去找个房间把他抬进去,等大夫来了看看他到底怎么了,静好你也去照看着。”在陈嬷嬷还想反驳之前,秦商已经这样吩咐了下去,然后轻轻拍了拍面前老妇人的肩,“陈嬷嬷,这里是本宫的家,做主的是本宫。你年纪大了多歇歇,不然若是累坏了,本宫可没办法对父皇交代。”

“公主您......”

“本宫现在还有事要办,等到晚上回来,叫所有人都过来,咱们好好说说这公主府的规矩。”她走出了几步,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补充一句,“嬷嬷你要是觉得本宫或是琴瑟她们做错了什么,就去找驸马说去,让他定夺。只是你之前在宫里做事时应该也见过他,他那个人啊......你别怕他就是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意味深长,然后趁着陈嬷嬷怔在原地的时候头也不回的招呼着琴瑟走出了府。

“公主,”等到坐上了马车,琴瑟才稍微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不怕陈嬷嬷回去对皇上说......”

“父皇叫她来不是叫她管我这些小事的,她若是真的拿这些小事来说,父皇反而会认为她不知身份。『』”对于这些事,秦商想的很是清楚,“而且,她也没胆子说。若是别人也便罢了,之前在宫里做事的人怕施锦都是多过怕皇上的,这一点改不掉。”

“公主。”琴瑟突然很是认真的叫了她一句。

“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您好像变了?”琴瑟有些困惑,“您早就能看透这些事情,还一直放任陈嬷嬷在这一个月里管着公主府的大事小事。怎么今日突然就......”

“还不是因为你先呛了她一句。”秦商也很是认真的回答了她。

“真的?”

“假的。”回想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秦商敛了笑意,“我之前本以为能少一事则少一事,让这公主府平静一些安稳度日便罢了。谁知,简直欺人太甚。这公主府又不是天牢,那些人再怎么样现在也是我的人,她竟然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人。”

“公主您这是因为护短而迁怒。”琴瑟一阵见血的指出了她的心态,不过也是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事奴婢不懂,不过成日看着这些公子们所过的日子,奴婢也觉着惨了些。虽然这是他们自己选的。”

放弃自由尊严委身于此,求得苟延残喘。

“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这句话她说的义正言辞信誓旦旦。然后被琴瑟毫不留情的拆穿,“您是为了颜公子吧。”

“又被你看出来了。”她倒是没有再掩饰,只是双手合十放在脸边晃了晃以求谅解,“以前都是他帮我,现在终于轮到我站在有利的地位了,当然要把握机会。”

她都这样说了,琴瑟就算是再无奈也没办法,只能趁着走下马车的时候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他哪用得着你帮。”

已经摆出公主的姿态大步走向宋府的秦商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公主您怎么来了。”接到下人通报跑出来迎接的宋照连衣服都穿歪了。

“宋大人无需处理公务吗,这么悠闲?”走进前堂坐了,秦商才打量了他一遍,直看得宋照暗骂自己在家太过懒散,忙答道,“回公主的话,微臣前几日刚被撤了职。”

“哟,”这点倒是她没有料到的,不由好奇,“你犯了什么事?”

“如果微臣说,微臣什么也没做就被撤了职,您信吗?”宋照的表情也是颇为无奈。

“当然信啊。”秦商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拿出了柳知秋写的那封书信,“因为本宫觉着你要高升了。”

拆开信扫了一眼,宋照更是难掩自己的不可置信,“这是......”

“知秋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微臣知道了。”看完了信,宋照默默的跪下身,“微臣谢过公主送信之恩。”,然后又似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大人......柳公子他还好吗?”

“你这么担心他,不如自己他。”

“微臣不敢。”宋照连忙垂下头。

“本宫又没在哄你。”关于这一点,秦商早就想好了,“你若是真的想见他,就正大光明的来公主府拜访一次,不必藏着掖着的。你要是真想跟他勾结,早就暗着来了,怎么可能青天白日的在我眼皮底下图谋不轨。所以,这点权利本宫还是能给你的,你不必想那么多。”

“谢公主.....”

“不过本宫很是好奇,听说你们政见并不相同,关系怎么会这么好?”

“公主您不知,微臣虽然是柳公子的下属官,不过当年科举之时我们二人却是同期。会试之时有锁院之制,微臣就是那时与柳公子相识结交的,后来朝中的事并不影响什么。”宋照如实答道。

祟朝与前朝一样,有着独特又严格的一套锁院制度。由御史台执行锁院任务,在会试开始之前,全体考生先入住贡院,但不得随意出入,彻底与外界隔离开来。这时朝廷才会真正公布主考官的人选,然后便是由主考官及协同考官进入贡院出题监试、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直至放榜之日才能走出贡院。这不仅防止了提前泄露考题,更防止了有官员贿赂考官绚私舞弊。

“那一年殿试结束,柳公子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微臣只不过是探花。”忆起当年之事,宋照仍是记忆犹新。“我们这一年也是最没有争议的一年。”

“哦?怎么说?”任真说起来,秦商还在现代时最是不会应付考试,如今听着古代科举的种种制度,好奇心自然很是旺盛。

见公主如此有兴趣,宋照自然也认真的说下去,“因为微臣那一期柳公 ...

(子夺得魁首是人人服气之事。历年来最有争议的是......”

“颜央那一年是不是......”她已经能猜出答案了。

“是。”宋照点点头,“从会试开始到殿试结束,那一年的科举不断闹出风波来,而最终秦陵十五岁成为历年来最年轻的状元,十三岁的颜央以一篇没有写完的文章夺得榜眼,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众说纷纭争议不断。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更是离奇,为了平息争议,颜央在贡院门外呆了三天三夜,但凡有不服输的落榜之人或是朝中百官,皆可以任何方式与其决出输赢。最后,三天延长至一个月之久,很多原本对此没有争议的书生官员也都来凑了热闹。可惜,一个月下来,所有人都输了。此事再无争议。不过秦陵的状元名声也变得无人在意。而且除了在殿试这一次,之后无论是官位还是政绩,颜央都压了秦陵一头。后来便开始有传闻他们二人在官场不合。”

不合又岂止是个传闻。虽然有些忧心秦陵对颜央的处处针对,听了这段往事的秦商却是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当然,直至送她出府,宋照都没有想通她到底在笑什么。

“您这是在高兴吗?”快回到公主府的时候,琴瑟不由出言问了一句。

“我这是骄傲。”虽然颜央当年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她也未曾亲眼见证过那时小小少年当年的意气风发,不过仍是为此感到骄傲和庆幸。骄傲他的惊才绝艳,庆幸自己现在正在朝着这个遥不可及的存在一步一步的靠近。“难道你觉得宋照是夸大了事实?”

琴瑟却是摇摇头,“当年之事其实比宋大人所说的还要夸张许多。”

“你......”秦商正觉着这话有些奇怪,却在抬脚跨进院子时看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黎大人求您答应我吧。”上午被救起的那名书生正跪在地上死死的拽着黎笙的衣衫,言辞恳切,恨不得声泪俱下。

“你又被男人求婚了??!”此情此景,秦商脱口而出。

比起黎笙来,先恼羞成怒的是那个书生,不仅如此,看向她这边的目光简直是带了怨恨,“你就是长陵公主?”

“你叫什么名字?”制止了其他人对他的呵斥,秦商只是好奇的问他这个问题。

“李辰卿。”对方答得爽快。

这也是赵秦商第一次听到这个未来祟朝历史上最负盛名,最有争议,权势滔天褒贬不一,最传奇的一代丞相的名字。

第31章 冲冠一怒

(宋太宗曾对臣下说过,“朕欲博求俊彦于科场中,非也望拔十得五,止得一二,亦可为政治之具矣。ww”无论是哪个朝代,统治者对人才的渴求都是急切的。而如今经历了大换血的祟朝官场更是空缺了很多官职,这次的科举也是重中之重之事。

“李辰卿,籍贯绥京蒲郾城。”祟朝能够参加会试的考生们都有一纸证明身份和资格的凭证,秦商拿着那凭证仔细看了一遍,这才问道,“你为什么想见我。”

她对他用了如此平等的自称,原本很有气势的李辰卿反而有些愣了,半天才支吾着答道,“我......我就是......”

“让我猜猜。”她盯着纸上的绥京二字,又瞥了一眼一旁的黎笙,猜测道,“你是绥京人士,黎笙在绥京当了那么多年的都御使,你仰慕他的才华?然后便觉得他现在的境遇都是被我害得,你对我心怀不满?”

“你.....”

“看来我是猜对了。”秦商在心里为自己鼓了鼓掌,然后把手里的凭证还给他,“你胆子还真是大,好不容易来参加一次会试,就不怕惹怒了我,</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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