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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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告诉我实话?”对方太聪明了,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是凭演技就能骗过他的。

“我告诉你的全部都是实话。”他面色不变。

“可是我不信。”平静的说完后,她起身离开。如果是以前的她,若是能在与人对话时占了上风,一定会得意一阵子。但是现在,无论她平静的语气和话语能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她都毫不在意。每占一次上风,心情也便低沉一分。

伤害都是相互的。她毫不留情的说出自己对他的不信任,但是正是因为不能相信,她更加难过。

“公主。”刚刚与文珞谈完的柳知秋也正好走到这里,两人在围廊相遇,他朝着她微微垂首,神情间带着一丝伤感。

“你没事吧。”秦商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文姑娘的身影。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知秋。”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见他回过头,这才有些踌躇的问道,“虽然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是......”

“您想问我和珞珞和离的原因?”他一言点破她的心思,然后淡淡道,“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成婚了之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花前月下琴棋书画变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即使他们这种家世不用为生计犯愁,生活上的琐碎之事,夫妻之间的小摩擦,不断积累下来也会让任何梦幻的爱情变为现实。

秦商早在听说这两人和离之事就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无论哪一种都不外乎感情破裂或是发生了刻骨铭心之事。而惟独没有考虑过的就是,现实。

“那你......”她的话说了一半,就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问他以后怎么办?她相信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初提出和离的是她,如今对不起她的是我。”见她不知如何开口,柳知秋突然笑了笑,“就算是为了所谓的大事,我进了公主府这件事也是个事实。如果长陵公主真的将我拿男宠对待,我相信我自己会接受,会做出对不起珞珞的事情。只不过您没有那样做,我才能坦然的面对她,不至于连一点点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您不必为我费心,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你们到底是想得到什么?”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久,即使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那一派的人,秦商仍是为了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感到迷茫与惶恐。

为什么能够舍下珍视的一切,也要踏上这条看不清前方的路?

“我听说上次您去鹒犁时,鹒犁王后曾直言自古文人多好战。其实并非如此。”柳知秋的目光越过公主府的宅院投向了墙外的天空,“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有时候,文臣比武将更想看到天下太平不起争端。但是文臣又远远不满足于此,我们还希望看到自己亲手创造出的太平盛世,看锦绣山河万里江山如画。平民百姓眼中的天下太平,也许正是文人眼中的破败不堪。 少年时心怀天下,长大后,有人想夺取天下,有人想改变天下......我们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

“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名士墨客飘然出世,心游物外与造化相侔;“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心怀天下者直上青云,辅佐君王重现盛世。这是文人的两种不同选择。而少年人若是文韬武略,一身绝世才学,难免心怀鸿鹄之志。

直到这场对话结束后很久,秦商仍是没有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她发现自己以前所想的一切到底还是太浅薄了。不仅政治的斗争上没有对错,就连这些参与斗争的人,他们的心思也远没有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单纯的为了利益或是权力?不,物质上的一切虽然会让人为之疯狂,但是更可怕的,更让人执着的其实恰恰无关物质。更多的人想要得到的,想要实现的,其实是自己心中对这万里河山的梦想。

而她自己呢?现在的她已经无可避免的站在了这场争斗的漩涡中,逃不过,躲不开。为了不任人欺负,为了保护自己,她开始改变,开始为自己筑起堡垒。那么以后呢?未来的她会不会再次改变自己的心意,主动参与到这场关于天下的争斗之中?

她不确定。

*

清明节的前几日,秦商一身白衣踏进了禧福寺的大门。

“你来的太早了。”殷阮知道她的心思,却为她今日就出现感到诧异。

“本就没想赶着那节日。”今日的她没有去功德堂打扰离世之人的安息,而是来到了另一间供奉牌位的房间。施锦的牌位一直放在禧福寺没有拿回公主府,在这里独享一份安宁。

祭拜供奉之后,两个姑娘在院子里并肩走着。

“林和希没有再来?”先开口的是秦商。虽然她心知林和希只来过一次,但是为了提起这个话题还是这样问着。

“其实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而且,他竟然会......”上次在寺中见到那个突然出现的林和希时,殷阮差点以为施锦死而复生了。但是在听对方说完前因后果之后,她不仅震惊未减,反而更增烦恼。

对方说,爱慕她多年。

“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林和希说话时并没有避着任何人,秦商便也能将这件事的细节知道的完全。虽然她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本能的觉得那个男人所说的并非虚假。

“是真是假又如何。”殷阮淡淡一笑,满是怅惘。即使对方说,早在殷林两家差点结了亲事之时,偷偷溜下山的他就对她一见钟情。在如今的她听起来,也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毫无感觉。

“他不像是会放弃的人。”

...

(“那位顾公子也不像是会放弃的人。”

“你知道多少?”秦商很是诧异从未出门的殷阮竟然知道这么多。

“我只是见过他而已。”殷阮笑着看着她,“他来过一次,就在前几日,而且还在施锦的骨灰前站了很久。”

前几日,也许正是她指责他残忍之后的那一日。

抿了抿唇,秦商终是没有对此说出自己的想法。

离开时,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

回程经过宜湖时,拒绝了所有守卫的跟随,秦商撑着一把青色的纸伞走在湖边的小路上。她走得很慢,因为不想让岸边的泥土溅在雪白的衣衫上。但是这里一直是孩童们玩乐的地方,孩子们打闹着从她身边经过,无法避免的就溅了她一裤脚的泥。罪魁祸首普中,大部分的人飞快的逃离现场,只剩下一个最老实的小胖子。小胖子似是对此很过意不去,站在那儿挠了半天的头之后,干脆将手里的面具塞给她当做赔礼。

那是一个大头娃娃的面具,由于画面具的人学艺不精,非但没有画的很可爱,还略显狰狞。秦商拿着这赔礼看了半天,莫名的觉得有趣,便也随手将面具盖在了脸上。

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有个人在不远处出声唤住了她。

“商儿。”那是个很熟悉的声音。

她应声转身。

烟雨朦胧,宜湖湖畔,顾尔雅冒着雨跟着她一路走着,然后在唤住她之后终于看到她转过身。一身白衣的少女撑着青伞,仿佛从水墨丹青的画境中走出。她侧身看着他,然后一步步走近,直到走至他的身前才摘下了脸上覆着的面具。他看到她将伞柄微微上抬,看她摘下那狰狞的面具露出清秀的眉眼,看她一双明眸带着困惑,即使脂粉未施也是绝色之姿。

见他不言不语,她轻启朱唇,张张合合似是说了什么。说到最后干脆皱着眉问了一句,“傻了吗?”

顾尔雅一概听不到,他只听得到自己问出的话,“你知道什么是真情吗?我好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本章前半部分可以看出,本文完全不是只写爱情的小说。少年,青春,梦想,遗憾,可能越写到后面越宏大。

而从本章的最后一段可以看出,魔王被深深的戳中了。

【关于最后那句真情,不是说爱的要死要活的程度,而是内心的感情,唔,就是真心实意的感情。如果说喜欢这两个字对魔王来说是个很模糊的概念,那么现在,这个喜欢具象化了,变得具体了,看得见摸得着了。】

换句话说,有时候,一眼就是万年。我爱你对我的温柔,我爱你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我爱你从伞下抬起头时的绝色倾城。

下图是魔王的人设图,只是个草图。原图在我手里不方便放到网上,毕竟这是个盗图横行的世界。

第63章 尔虞我诈

(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像是要敲在心底。『』

听了他的话之后,秦商忍不住嗤笑,“真的傻了。”

说罢,她转身想走,然后被他拽住。

“就一次。”少年看着她的目光中有着近乎恳求的期盼,也是秦商第一次从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所谓柔情。

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向她。

她一直很是奇怪两人之间的默契,他只是这样无意识的说出了三个字,她却看懂了他心中所想。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惊慌。也许是因为,两人都不再是当初模样。

与其被迫接受不如主动出击。她曾为自己制定的战斗策略竟然在此时配上了用场。

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挡住了湖畔小路上的两人,伞下的她用一只手握着伞柄,另一只手却抚上了他的脸庞,然后微阖上眼眸,用自己的唇印上他的,不是蜻蜓点水,而是深深的压下去。她闭着眼,少年却从始至终都是睁着眼睛的,而且随着她的动作而逐渐瞪大自己的眸子。

身高的差距让秦商不得不踮起脚尖,所以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而且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两唇相碰的行为,完全称不上一个吻。但是在对方看来,意义却完全不同。她后退了一小步看他,就见他呆呆的站在那儿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似是在确认些什么。最终,尖尖的那颗牙齿把下唇咬出了一丝腥甜的血,他才算是清醒了。

“你不要说你这是......”正因为完全不觉得眼前这个人的举动是装的,她微微皱起了眉。

“我说过我认识的姑娘不多。”这时他才扬起笑容看向她,默认了刚刚那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吻。

她突然就后悔起自己的行为,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在他的人生里留下无法抹去的记忆。

“你在安京这么多年,我本以为会有很多姑娘投怀送抱。”她知道但凡是个贵族子弟就免不了接触女人,何况以眼前这位的身份,无论是在鹒犁还是安京,各种场合想必都去过了。且不论场的女子,大胆的官家小姐也不少,他又怎么会这样“单纯”?

“因为有颜央。”他直言道,“只要颜央在,任何人站在他身边都不会被注意到。”

洵钰公子艳冠三京,秦商直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初见到颜央时的感觉,堪称惊心动魄。

“你有嫉妒过他吗?”

“别说笑了。ww我嘲笑他还来不及。”他走到她身边帮她撑着那把伞,边走边谈起往事,“整个安京的女子都想着嫁给他,有大胆的甚至找到颜府只为见上他一面,若是能与他说上一句话,更是莫大的幸事。千千万万爱慕他的女子里......”

“我是最幸运最成功的的一个。”她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然后忽地一笑,“感觉好像在追星。”

其他人是真心实意的爱着他吗?也许是的。更像追星的其实是她自己,在给自己的空虚迷茫找一个目标找一个寄托。突然来到陌生的时代,孤立无援时她需要给自己找一个精神上的依靠,或是说,信仰。她无疑是喜欢颜央的,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几乎让她暂停了心跳。而喜欢是有魔性的,只要认定了自己对一个人有好感,就只会越来越喜欢,像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他,是她所喜欢的他。

她以为自己是深爱他才会不在乎他做过的一切。但若是真爱,又怎么会不在乎。

她从未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释然。

想到这儿,她突然朝着身边的少年咧嘴一乐,“你知道我成功到什么地步吗?”

那笑容里满是戏谑,然后换来了顾尔雅一脸的僵硬。

半响。

“我们鹒犁从不在乎这些。”他笑的比她更得意,也不知有什么可得意的。

“可是,我有在意的东西。”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后退了几步走出那把纸伞所能遮蔽的范围,任风雨打在自己的身上,语气中是化不去的哀伤,“而我失去的一切,你都没办法还给我了。”

细雨中,少女就这样背对着身后的人渐渐走远。

追不上的距离,也拉不近。

*

皇城,仪元殿。

“文珞住在了公主府?这种事就随他们闹吧。”瞥了一眼纸上写的一切,赵衍不在意的笑了笑,随手便将这纸扔到火盆里烧成了灰。

而将这纸递给他看的是一个穿着宦官服饰的老人,正是当初他派去公主府帮助女儿管理府院的老太监。这个老太监是个哑子,不能说话,被陈嬷嬷气得半死的秦商几乎忘了父亲派来的是两个人,更是从未留意过这个不言不语几乎不出现的老太监。

但是偏偏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眼线。

“商儿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陈嬷嬷是颜央的人吧。”赵衍说着就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感叹道,“那孩子聪明倒是聪明,却总是学不会防着身边的人。”

老太监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他说不出话,也就只有听着的份。

“皇兄,”听到这里,殿内的另一个人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个颜央当真那么难对付?上次他跟着商儿来津京,臣弟见过他一面。可惜他们就呆了一天,臣弟只看清了他的模样,长了那样一张脸,难怪商儿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

“颜央的本事......你在津京呆了二十年,总该把庄山的事情查个清楚了吧。”

“那是自然。”赵升连忙点点头。

赵家上上下下都以为二十多年前赵升是因为闯下祸事才被赶出家门,不得不辗转全国最后在津京安家立业。但是这件事的事实唯有这兄弟二人才心知肚明。一场精心策划的“祸事”让年轻的赵升成功离家,忍辱负重久居津京,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终于为自己这野心勃勃的兄长查明了庄山的一切。

二十年,赵衍已经为了夺取天下谋划了二十年之久,而二十年前颜央甚至还没有出生。赵衍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在这场争斗中失败?

可是这个年纪轻轻的敌人却又着实很难对付。

“庄山百年以来一直是谁的家业你最清楚。可是这一代的掌门之位却落在了颜央的手里,这意味着什么?他的势力甚至压过了那庄山真正的继承人。”说到这儿,赵衍的神情中也带了一分忧虑,“现在只怕那一家也甘心认命,将百年来的掌门之位就这样让给了一个外人。”

“放心吧皇兄。”赵升却是不以为然,笃定的说道,“就算那另一家的继承人甘心,他们家别的人也不会甘心的。您只要等着看他们狗咬狗就行了。”

“但愿如此。”赵衍应着声,心中却在想着其他需要考虑的事情。诸如文家,林家和鹒犁,顾尔雅的心思是他最捉摸不透的,他只希望女儿的魅力真的能让那个古怪的少年死心塌地。

“陛下。”殿外突然传来了苏寒的声音。

“知道了。”赵衍让弟弟和那个老太监 ...

(都退下,这才说道,“叫他进来。”

宫殿的大门应声打开,站在殿外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衣,散发半束,发丝已尽被细雨打湿。他看了眼坐在殿中的帝王,然后缓步走进,屈膝俯身,“老师。”

“好久不见了,知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学生,赵衍的表情毫无变化,“如果不是文家的事情,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来见我。”

眼前的人不仅是自己曾经的上司,也是自己的恩师,更是当年为自己定下与文家婚事的人。柳知秋默默抬起头,“老师......”

“如果你改变不了你的心意,那么朕也改变不了。”自己一手教出的学生竟然与自己政见不合,赵衍很是失望。不仅失望,还气愤,气愤对方竟然与颜央一拍即合。“你以前总是觉得朕野心勃勃,觉得朕无情无义,觉得朕除了这个江山之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弃之敝履。那你自己呢?看看现在的你自己。你跟朕有什么区别。你也可以为了这个天下放弃任何事。你曾经说珞珞就是你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呢?你不还是为了你的江山如画,为了你的锦绣河山,为了你心中的天下不择手段。朕无情无义?这世上最无情无义的正是与你政见相合的那个颜央。”

有些话是无法反驳的。稍稍沉了沉气,柳知秋终于直视了恩师的目光,“那如果让老师您做出一个选择,天下和长陵公主,您会选择哪一个?”

“天下。”毫不犹豫的回答之后,赵衍的唇角微微上扬,笑了出来,“这就是朕与你的不同,也是颜央与你的不同。连这种坚定都没有,就不要妄谈天下。”说完,顿了一顿又敛了笑意问道,“朕最后问你一次,你要你心中的天下还是妻子。”

雨声渐响。

未央街的长陵公主府,秦商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顾尔雅也打着那一把青色的纸伞从宜湖走了回来。见她要往府里走,少年毫不犹豫的就拽住了她的手,“别进去。”

“干什么?”

“以后再也不要进去了。”他只是这样平静的说着。

“这是我的家啊。”她觉得好笑。

“这不是你的家,这是颜央的家。”抬头看了一眼这熟悉的府邸,尔雅终于将真相如实说出,“这府里的所有人,从做粗活的杂役,厨房的厨子,门口的守卫再到秦陵柳知秋这些人,公主府上上下下,全部都是颜央的人,没有一个例外。包括每日为你梳妆的丫鬟,包括皇帝派来的那个陈嬷嬷,包括在殿前选择侍奉你来到公主府的那些男人......所有人,全部都是。颜央与秦陵多年的不合是假的,陈嬷嬷为难这府里所有人也是假的,李辰卿是颜央的徒弟,戚九九是颜央的侍女......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又是信息量超大的一章诶.......【忘了那个老太监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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