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人群当中,方幼柔随着节奏摇摆。忽明忽灭的闪烁霓虹幻化了舞台,歌者散放的热力深深牵动在场每一颗心。
“stephen!stephe!stephen……”歌迷大声叫着于靖风的英文名字。
香港红体育馆,一连五天都是于靖风的演唱会。
方幼柔一身简便的衣着,一脸素净,敛起浑身刚成形的星光;她甚至买了三倍价格的黄牛票才得以入场。
在香港她是个生面孔,不必担心被狗仔队追踪;就怕被靖风知道了会惹得他不高兴。
只要远远看着就可以了!方幼柔告诉自己。等蓄足了耐力,她就乖乖捱到下一次的会面。
“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很开心能跟你们一起过;不过在唱生日快乐歌之前,今晚有位神秘嘉宾要介绍给大家。”于靖风说完,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方幼柔的心扑通一跳。难道他看见她了!打算不顾一切公开她的存在?!她几乎喜极而泣……
众人的眼光却一致朝上,彻底断了她的痴想。
方幼柔抬头,上面降下一只花藤宝座,座上有个公主打扮的美女。她悬在空中,藤座随着溜索滑向舞台,一个姿态绝美的登场。
“嗨!靖风哥,生日快乐!”她跳下来对他说,又以生涩的粤语对台下说:“大家好!我叫葛殷殷,是台湾来的歌手,刚成为于靖风的师妹,也是他下一张粤语专辑的合作对象。想不想听听我们要唱什么呀?”
方幼柔请问旁边的女孩,女孩以别脚的国语翻译给她听,听完了她难掩惊诧。当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她仿佛遭到狠狠一击……
玩笑说爱情!属于她和靖风的“玩笑说爱情”!
这算什么!
回想起葛殷殷类似下战帖的宣言,仿佛早有把握能夺得与靖风共度生日的先机。
难道那个时候,他们的合作案早已敲定?靖风为什么没向她提过?葛殷殷又为什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难道她和靖风……不可能吧!
方幼柔愣愣听着,妒忌又刁难地挑剔起葛殷殷的声音。她的音质单薄,肺活量又小,颤巍巍地还怕走调,根本无法与靖风磅薄的气势相抗衡……
他竟降低音量以配合她?!
侧耳细听,合音的部分全改成齐唱,轮唱也省了,不仅难度大幅降低,key也不如原来的高,一首扣人心弦的好歌就这么变得惨不忍“听”。
不!她不敢相信!就这样的歌艺,葛殷殷也有资格当他生日演唱会上的嘉宾,与他合作粤语唱片?那是属于她和靖风的歌呀!该是她站在那个位置,与他比肩而立,祝他生日快乐,再一起合唱这首歌呀!
泪水涌出眼眶,心中泛满酸意,方幼柔有股遭背叛的揪痛。
葛殷殷加盟“新意”,或许这次靖风又是奉命为她抬轿;但,她总以为除了自己,再没人有资格荣膺他的合作对象了……
原来只要神话一打破,任谁都可以跟进。
方幼柔笑骂是自己太天真!一切只是自己的情感作祟罢了,其实她并没权利干预靖风的工作呀!
可是,他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她?如果他先说,也许她能释然些……
若是她人远在台湾,感触可能不会这么深,毕竟只是读着渲染过的二手报导,缺乏临场感的冲击,她也不会轻信。
但,难道他一点都不介意她的情绪?不怕她起疑?或者他认为这只是桩小事?
☆ ☆ ☆
方幼柔患得患失地回到饭店,一进门就听到叮叮咚咚的琴音……晚间有琴师弹奏?
checkin时,她已垂涎饭店大厅那架三角钢琴许久;本想回来狠狠弹奏几曲,排遣满肚子的躁郁……突然一阵动人的歌声,止住了她的脚步。
定眼一看,琴边有个人慵懒地倚着,衬着美轮美奂的吊灯、喷水池与盛开的花卉,俨然就有股光芒万丈的明星架势。忧郁的蓝调粤语歌曲,流露出他独特的颓废气息……
方幼柔虽然听不懂,但仍和多数出入的旅客一样,忍不住多瞄了他一眼,却没人上前搭讪。
这就是观光饭店的好处,追星族不多,就算有也不至于造次。
方幼柔注意到这人很眼熟,凌乱的头发及肩,气质有些浪荡不羁,嗓音浑厚,不似靖风那可高可低的男中音,他另有一股沉稳磁性。
是姚远吧?一个出身香港,与靖风并驾齐驱,一样影歌双栖地席卷华人市场,却不怎么眷顾台湾歌迷的天王。
又是一个天王……
不期然收到姚远抛来的凝望,方幼柔吓退了一步,周围的人投以好奇眼光,她赶快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她暂时不想,也不能接触与靖风有关的人事物,即便是他的劲敌。
见不得光,像是蟑螂吧?方幼柔苦笑自嘲。
第六章
隔天在餐厅里,方幼柔捧了份早餐正要找座位;一回头,姚远高大的身影伫立眼前,惊落了她手上的餐点,澄汁洒了一地。
“你——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方幼柔惊魂未定地问。
“我有这么恐怖吗?”姚远笑问,广东口音很浓。
服务生上前收拾,方幼柔抱歉连连地帮忙善后,一时忘了姚远还在一旁。等清理妥当之后,他还杵在那儿。
“我再帮你拿一份好了!你先坐。”
“不必了,谢谢你!喂!先生……”
一分钟后,方幼柔盯着眼前的早餐,再看看坐她对面的姚远。
他的国语烂到不懂何谓“拒绝”吗?可惜姚天王不眷顾台湾,平白让一群影歌迷眼巴巴地盼,望穿秋水。
方幼柔掏出钱,尽量把声音放慢说:
“这位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并不认识,没理由让你请客。”
“请美女一顿,这么点小钱算什么?”姚远说。
钱被推来推去,两人比耐性,最后仍塞回方幼柔的口袋。因为已经有数十道目光投射过来,她不想继续纠缠下去,只好道声谢。
“你哪里人?”姚远皱眉问:“真的不认识我?”
“我是台湾人,我应该认识你吗?”方幼柔装蒜反问。
两人大眼瞪小眼,他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吃了顿难以下咽的早餐。
奇怪的是,姚远并未报上名。大概是基于天王的自尊,无法面对现实吧!
天王是否都有同样的怪癖?愈不理他,反而愈引他侧目?就如同靖风,姚远似乎也是,满心以为全天下没有不认识他们孔雀一族的。
姚远很少到台湾作宣传,方幼柔对他最深刻的印象,仅止于一篇娱乐杂志的介绍。
报导中,他与靖风被并列评比。从外型特色、兴趣嗜好,擅长的曲风和常饰演的角色;甚至房车收入,绯闻状况,以及喜欢的女孩类型,都被拿来超级比一比。
两人名气相当,姚远略小了靖风两岁,个性却截然不同。
靖风重隐私,沾上了绯闻他一概否认——除了自己是他惟一态度最保留的;一想到此,她不禁有些甜蜜,然而一想起昨天,她又不免黯然。
姚远的私生活就很公开了。女友一个个换,他从不避谈,只要记者一扯,他就天花乱坠地认了,乃至假戏真作,谈感情如同儿戏,因而恋情没一段能维持超过两个月。圈里圈外,据说不知伤透了多少颗芳心,却仍有不少傻女人前仆后继地,真正应验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女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我的女朋友。”姚远接受采访时曾大言不惭地这么说。
花心大萝卜!这种男人是方幼柔最不想碰的类型;岂料一趟香江行,就倒霉地让他黏上了。
☆ ☆ ☆
“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让你请一顿,不表示这一整天都是你的吧!”她恼怒地回头斥喝。
“别这么无情嘛!大家交个朋友不好吗?”姚远故作亲热地说。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本不信天王巨星敢随便公开现身,于是就让他跟;谁知道姚远毛线帽一套、墨镜一戴,变装迅速又纯熟,根本没人认出他来。
狗仔队呢?方幼柔左顾右盼。
香港的狗仔队不是无所不在的吗?怎会放任这无耻的姚孔雀在路边缠惹女人?
正巧路边有个在开罚单的警察,方幼柔上前求助道:
“警察先生,这个无聊男人一直跟着我,不知道有什么企图,麻烦你抓回去问问!”
“嗨嗨!阿sir!系吾啊!”姚远凑近,墨镜一掀又戴上,嘀嘀咕咕不知和警察说了什么,两人还握手谈笑。
只见警察拿出记事本,让姚远在上头签几个名;他看了看,似很满意,乐得朝他们挥挥手,仿佛不理会她的控告。
“你跟他说了什么?”方幼柔惊疑问道。
“没什么,只说你是我‘正港’的女朋友。大老远从台湾跑来找我,可是又生气仰慕我的女人太多,所以跟我吵架了。”他还随口卖弄了一句台语。
神经病!谁是他女朋友?!
十之八九那警察也认得姚远,所以轻信了他。但是重法治的香港,讲人情也通?方幼柔忿忿地一扭头,决定当他不存在。
她漫无目的地坐电车逛了九龙一整天,姚远自弹自唱,一路跟随,还抢付饭钱和车费。
方幼柔懒得与他周旋,反正姚天王钱多,爱当凯子就让他当吧!
晚饭后她看看表,也差不多时候了。可是这牛皮糖该怎么打发?
“晚上有约会?”姚远笑笑地问:“你今天昏茫茫的……不!应该说,从昨天晚上就是满肚子心事的样子,原来是跟男人有约,那我倒要看看是哪号人物。”
他从昨天就注意到她?那么今天的黏人是预谋的了?
狠瞪他一眼,方幼柔挥手招车,不要脸的姚远也硬是挤上车。
她想想,反正他没有入场券,就不信他有兴致去捧敌手的场。
“红勘体育馆。”
姚远眼神疑虑地看着她。“你是于靖风的歌迷?”
果然是同行!他对劲敌的动态了若指掌,她还以为闲散的姚天王是浪得虚名哩!
“算是吧!”方幼柔不愿多透露。
一路缄默直到下车,姚远不忘抢着付帐。
方幼柔掏出门票,愉快地摆摆手,总算挥别了那个牛皮糖。
☆ ☆ ☆
方幼柔捏着票左右张望,姚远喘吁吁地出现了。
“想不到那家伙行情这么好,花了我三千块港币!可恶!下次我也要涨一倍,跟他比黄牛票价!”他忿忿不平地说。
他话里的炫耀与较量之意,并没让方幼柔眨一下眼睛。
标榜今年仅此一次,为期又只有五天的于靖风演唱会,预售票早在发售的两小时内被抢订一空。为了多看他一眼,她一次买了两天的黄牛票。
“你这么迷他,还追到香港来?”看她无动于衷,姚远不甘心问道:“你认识他,又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无可救药的孔雀!方幼柔随口说:
“虽然听说过你这个人,可是我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怎么好意思说认识呢?姚先生?”
“你果然知道!”姚远面目抽搐。“害我白当了一天傻瓜!竟然是在跟那家伙抢歌迷!我蠢呀……”
不理会他的自怨自艾,演唱会开始了,于靖风的人与声音,快速掳获了方幼柔的心魂。
场中满布光点,歌迷人手一枝萤光棒,配合地摇摆出一波波浪花,只有方幼柔毫无心情随之起舞。
明天就要回台湾了,浓浓的离愁揪心;这份见不得光的爱情,不怕生潮长霉、斑驳褪色?她很想问问于靖风。
歌声时高时低,方幼柔的心情一坠不起……霓虹隐去她脸上的阴晦,却抚不平她缠结的眉。
看在姚远的眼里,他很不是滋味地说:
“这么喜欢他?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那家伙不碰歌迷,也不怎么招惹女人,装模作样、故弄玄虚,喜不喜欢都不肯爽快承认,怕行情下跌嘛!搞不好是个gay,还不如考虑我呢!”
一番话正中她的痛处!遥望着于靖风,方幼柔有苦无处诉。
是情绪低落的关系,还是靖风的表现真不如昨天?总觉得他今天的歌舞略失水准。大大的电视墙上,映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俊脸,他在烦恼什么吗?
当葛殷殷再次上台时,方幼柔已经没有昨天那么激动。
是有了心理准备,或是心灰意冷了?一旦投注了感情,就想霸占对方的全部;她要的,靖风只怕给不起,所以她只能站在这里看着他,不能露面,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真有这么感动?看你都哭了。”姚远递给她面纸,骇得她一动。
好傻!本以为有了心理准备,习惯了就没什么好激动的,为什么还净往牛角尖钻呢?她拭着泪想。
“真不公平!那家伙唱得哪里比我好?让你感动成这样!”姚远不服地说:“我也可以唱给你听,而且只为你一个人唱,怎么样?这可是很多女人的梦想喔!”
方幼柔愈是不睬他,他愈是想搞怪。
半晌,她身边忽然歌声大作,姚远竟然扯嗓高唱起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听得懂,他唱的是粤语歌曲。
“你人在咫尺心在天涯
哀愁喜乐全为他不为我
爱已随他冷情也化作风
留给我的只有无动于衷
也许你为他不悔心如死灰
无意给我一个机会
我满的热的骚动的狂乱的情随时待位
只要你看我一眼听我一言
分一些爱在我这边
你空的冰的寂静的哀绝的情我为你怜”
姚远一唱忘我,方幼柔听得错愕。
“绣花枕头”是她对姚远的刻板印象,这一听,唤回了她昨天在饭店大厅对他的惊叹记忆。
电子乐器震耳欲聋,加上麦克风仍压不住他的歌声,也影响不得他走调。姚远声阔气宏,音似绵绵不绝,虽然掩不掉台上的演唱,还是惊动了四周。
“是姚远耶!他也来听于靖风的演唱会?!”
“姚远怎么可能不作嘉宾,坐在观众席上?是来闹场还是来捧场?!”
“好近喔!可不可以去找他签名?”
“他旁边的女人是谁?”
一传十,十传百,会场上隐隐骚乱不安,有兴奋也有窃窃私语的。
电视台摄影机不知何时拉到了他们面前,正好拍下两人的特写。
方幼柔偏头掩脸,心中暗道不妙。猛一看,台上的演唱中断了,于靖风遥瞪着他们,水银灯下的脸色明灭不定,不知看见了她没有?
她置身背光的观众席,距离又远,他应该认不出来吧?
“我唱得怎样?honey?”姚远得意地以国语问她。
一语惊动四周,方幼柔来不及斥骂,记者已兴奋地抢前问道:
“姚远,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捧于靖风的场?这位是你新女友吗?!那周舒宁你打算怎么办?!你在于靖风的演唱会上对她唱情歌,有什么特别意义?!”
霎时,镁光灯团团围住两人,姚远落落大方地说:
“她是我正在拍拖的女孩,是于靖风的歌迷,所以我陪她来;顺便也向于靖风下战书……喂!不要跑啊……”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四周的哗然,还有台上射来的灼灼光芒……就算她不谙粤语,姚远把演唱会搅成一团乱,让她曝露在聚光灯下;现在她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只有逃了。
姚远是想陷她于不义吗?
一路窜回饭店,她匆促跳下车,尾随其后一个触目惊心的电视台标志又吓坏了她。
太夸张了!追逐她的该不是电视台sng连线吧?
香港传媒真是可怕!方幼柔算是领教了。
没再多想,她抱头冲进饭店,任警卫将闲杂人等挡在门外,暂时还她一个清静。
☆ ☆ ☆
方幼柔下榻的饭店位在尖沙咀,是香港不夜的一隅,也是购物的天堂;往南还能眺望浪漫多姿的维多利亚港,地点相当不错。既然出不了门,看看夜景也好。但经过这两天,方幼柔旅游的心情早被破坏殆尽。
掀起窗帘一角,记者仍群聚不散,都等着采访她这位“不知名的姚远新欢”——刚才电视上这么说的。尤其夜间的娱乐新闻,简直把这段经过描述得绘声绘影、惊天动地。
香港传媒查得出她是靖风在台湾的绯闻对象吗?如果泄底,到时进一步求证两人的关系,靖风会承认吗?
应该不会,刚才萤幕上他的态度已经透露了答案。
“我不懂姚远下什么战书,也不认识那位小姐。如果她是我的歌迷,我谢谢她的捧场。”
镜头上,浅笑的于靖风只对记者说了这一句,接下来由何钰琳善后。
“我们觉得很遗憾!我们欢迎歌迷来听歌,可是如果来闹场,影响歌者表演,也破坏其他歌迷的权益,那就很不应该了。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形发生……”
镜头又带到稍早的演唱会上。
她走了之后,场面一片混乱。姚远急急追出体育馆,带走了八成记者,约有一成歌迷</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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