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钟庭居然敢把安安带来这种地方,这可是人口密集的城中村啊,可见这男人有多明目张胆。
连翘又捏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杨钟庭打电话。
〃我到了,你把安安先带出来。〃
那边没回答,电话就直接被挂断了,很快面前的大门打开,杨钟庭亲自为她开的门,见到连翘果然站在门口,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余小姐,果然好胆量!〃
〃少废话,把安安先带出来!〃
〃急什么急,你宝贝儿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就是有些发烧!〃。
连翘一听〃发烧〃气得身子都开始抖。
杨钟庭冷笑一声:〃别用那双眼睛戳着我,我的目标是你。对你儿子没兴趣,况且这小子的爹我也惹不起!〃
说完停下来留意连翘的表情。
这女人脸色很白,加之面无表情,所以站在月光下那眼神冷得渗人。
〃跟我进去吧,为了见你一面,我可是兴师动众差点把邺城翻了个儿了,你都到门口了,总要进去坐坐。〃
杨钟庭不急不缓,连翘一心只想见安安,便跟着她走了进去。
进去是一个不大的四方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长势都很好,旁边摆着一张躺椅和小石桌,桌子上还有刚沏的一壶茶,怎么看这地方都像是常年有人住的。
〃安安在哪?〃
〃别急,小子在楼上,我现在带你上去看。〃杨钟庭将连翘带到里屋的楼梯口,连翘目光将屋里的情景大致扫了一遍,就是很普通的老式民宅,但收拾得挺干净。
楼梯口站了几个男人,穿着纯黑色的t,见到杨钟庭过来,都挺尊敬似地喊了一声:〃杨哥。〃
杨钟庭没吱声,只是向身旁两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连翘上楼去。
推开二楼左边的一个小房间,一眼便能见到窄小的竹床上蜷缩着一团小身影。
〃安安......〃连翘几乎是奔过去的,一手托起床上的人,身子滚烫,脖子和手臂上的疹子已经开始发炎红肿,眼睛也闭着,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
〃你给他吃了什么?〃连翘努力稳住发抖的声音。
杨钟庭还挺无辜的:〃没喂他吃什么啊,哪敢喂他乱吃东西,真出事了我也没法交代。〃他还是有些忌讳谢从凉的,虽然谢从凉的人不在邺城,但向爷交代过,最好别去惹这个人。
连翘冷光从他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桌子下面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堆了许多东西,啤酒罐,烟头,还有肯德基汉堡的纸盒子。
〃你给他吃辣的汉堡了?〃
杨钟庭点头:〃孩子不都喜欢吃这些东西?〃
〃他不能吃!他对辣椒过敏!〃连翘又心疼又气愤,搂着安安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醒,额头的温度却烫得惊人,两边小脸蛋红通通一片。
连翘努力稳住自己,杨钟庭有多变态她清楚,在没有搞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之前,最好别激怒他,况且周鸿声就算真想帮忙,估计来人也不可能这么快,所以她要拖延时间。
〃杨钟庭,既然你的目标是我,现在我人已经在你手里了,但是安安有心脏病,高烧持续不退会引起心衰竭,你再这么拖下去他会出事的,所以能否先安排人带他去医院?〃
连翘抱着安安冷静说完。
杨钟庭盯着她漂亮的眼睛看了几秒,想从她眼里找到一丝慌张之色,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不由嘘了一声:〃余连翘你果然好胆色,女人能做到你这样的,我是头一回碰到。〃
连翘冷笑:〃不然呢?又哭又闹吗?〃她摇头,〃我既然主动送上门,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是你也应该言而有信,先把安安放了!〃
杨钟庭手摸着下巴奸佞一笑:〃对,孩子我肯定会放,不过不是现在!〃
〃你反悔?〃
〃不算反悔!〃杨钟庭走到连翘面前,沾满雪茄味的手指捏了捏连翘的脸,〃原本我是打算先放了孩子,再用你去换裴潇潇那个贱人,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连翘一听〃裴潇潇〃,神经绷紧。
她听错了吗?
〃裴潇潇?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哈哈哈...〃杨钟庭见连翘的反应,〃我就知道冯厉行瞒了你所有事,看来他心里果然有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懂?啧啧......〃杨钟庭略带惋惜似的摇头,〃冯厉行对你良苦用心啊,知道之前那起车祸我也有参与,肇事司机是我给裴潇潇的人,不过那人太笨,居然撞错了人,害我费了许多心思才把他这个后患除掉!〃
连翘脑子里崩开,脸色变得铁青,将手里的安安放回床上。
〃杨钟庭,你是说弋扬的车祸是你和裴潇潇合谋?〃
〃不然你觉得裴潇潇那个贱人有胆量做出这种事?〃
〃那么肇事司机突然畏罪自尽也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杨钟庭没有否认,脸色得意的表情甚至有些不屑回答:〃那人死有余辜,办事不利索,就算我不动手,向爷也不会让他留在清骆会。〃
〃清骆会是什么?向爷又是谁?〃连翘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全是她所不知的妖魔鬼怪。
杨钟庭却不回答了:〃有些人和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裴潇潇监狱那场火也是向爷安排的,可惜我们棋差一招,冯厉行太狡猾,居然提前把裴潇潇那个贱人转移出去了!〃
这么一解释,连翘终于明白过来这一连串祸事背后的真相。
弋扬,肇事司机,裴潇潇,还有监狱里无辜枉死的三条人命。
〃杨钟庭,你个畜生!你无非是恨我,无非是想让我死,何必搭上这么多条人命?〃原本还算冷静的连翘已经控制不住,牙齿全部咬到一起。
杨钟庭却笑得特别轻渺:〃弋扬和监狱里被烧死的那几个人是他们倒霉,不过裴潇潇那个贱人是自己作死,既然已经选择跟我站在一起,怎么能够临时变卦?所以她必须死,我不可能把她这么大一个后患留在世上!〃
〃所以你就放火烧监狱?所以你就把安安劫来这里?〃连翘原本只以为杨钟庭好色,变态,却没想到他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你为了除一个后患,无辜害了这么多人!〃
杨钟庭轻睨她一眼:〃对,我为了一个后患,无辜害了这么多人,可冯厉行又何尝不是?他为了帮你除掉我这个后患,暗中转移裴潇潇,利用监狱里被烧焦的女尸蒙混过关,甚至无视你宝贝儿子的安全。你看这孩子都在这呆了几天了?冯厉行把裴潇潇交出来了吗?没有,他根本就不在乎这孩子的死活,反正又不是他的骨肉,他只想除掉我,甚至可以不惜用这条孩子的命来换我的命,所以这么一算,到底是我禽兽,还是冯厉行禽兽?〃
是啊,这么一算,冯厉行又何尝不是背后操纵的恶魔。
连翘身子虚虚往后倒,扶住床杆,心里一片空寒。
杨钟庭见连翘越发蜡白的脸,丝丝笑着,手指又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啧啧...怎么,心寒了?怕了?知道每晚躺在你身旁的男人有多狼心狗肺了?那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知道我是怎么察觉到裴潇潇还没死的吗?〃
杨钟庭眼角眯成线,有阴冷的光从那道线里溢出来。
〃本来我是没有料到冯厉行会跟我作对的,可他为了你,不惜冒险在我身边安排了眼线。还记得在小琦家的那个小兰么,那贱丫头本来是小琦雇来伺候我的,可是不听话啊,被我弄了两次吓得在家要死要活,小琦怕我再搞出事,所以就把小兰调到她家里去做事,可有天那丫头居然自己跑回来了,说她想通了,还是想回来伺候我,当时我还觉得小姑娘识趣了,可后来才发现,她原来是被冯厉行收买的眼线,在我旁边留意我的行踪跟冯厉行通风报信,贱人,臭表子,也不想想谁付她工资,谁出钱给她老家造房子......〃杨钟庭说到最后眼里一片红光,愤怒之余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气,仿佛嗜血的魔鬼。
连翘不由打了一个颤,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那现在...小兰人呢?〃
〃哼...〃杨钟庭还是那么轻渺的笑,手指依旧勾住连翘的下巴,〃女人是不是天生贱?先是宋微言,再有裴潇潇,连山里来的一个死丫头也要背叛我,可所有背叛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你,包括冯厉行......〃说到这脸色突然一沉,捏住连翘的下巴将她狠狠推到床上。
〃把孩子弄出去,把这女人给我锁在房间!〃
翻脸翻得太快,连翘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有几个彪汉冲进屋子,其中一个抱起安安就往外走,连翘拖住:〃你干什么?你要把他弄哪里去?〃
杨钟庭眼一阴,那彪汉踢开连翘就抱着安安下了楼,连翘推开往外追,但没追几步就被人拽了回来,直接扔到竹床上。
〃这女人太会折腾,弄点东西给她闻闻,不许再给我出岔子!〃
床边的那几个男人会意,爬上床将连翘的手脚压住,楼下又跑进来另一个男人,将手里的一块湿毛巾直接捂在连翘口鼻上。
连翘只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气,继而眼前一片氤氲,渐渐疲软,晕了过去......
整个浣葛山庄当晚几乎都翻了天。
周鸿声给冯厉行打完电话,身子倒在太师椅上,喘着气,嘴里不停地喊:〃债啊,孽债啊!〃
周业端了一杯温水进来,替周鸿声顺着气,将一颗高血压药递到他手里。
周沉站在周鸿声面前,听到他给冯厉行打完电话,目光死死盯在桌上那枚蓝色石头上,石头刻着鹰的那一面朝上。
所有绷住的带子一夜之间全部断裂,夜幕渐渐消亮,暗夜里的秘密,肮脏,宿怨,隐瞒,都将随着晨曦升起而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冯厉行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人一把揪起来,悬在半空中,扔在水面上,沉不下去,落不了地。
谢从凉刚才电话里的话还浮在耳边。
〃既然到了这地步,有些事我也不能再隐瞒了,其实安安不是我和连翘的儿子,那丫头我压根没沾过她的身,当年我在巴黎认识她的时候她肚子里就已经有了身孕,至于是谁的孩子我不清楚,她也从未跟我提过......〃
命里情债,情劫,结成果,后知后觉。
冯厉行将自己的脸一下子闷到水池里,无数的水泡浮起来,冰凉的水呛入口鼻,他的意识终于一点点落地。
抬起头来,用手狠狠抹一把水,镜子里是一张浸湿的,铁青的脸。
撩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王琦呢?现在她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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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阳光,背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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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的车子停在华克山庄门口,天已经微微亮,太阳从鸡鸣山那头升起来,红光隔着一个山头洒下来。将华克山庄笼罩在里头。
周鸿声拄着拐杖自己开了车门,目光在山庄门口扫了一圈。
门口停了十多辆奔驰,统一的车型和颜色,车牌全部被东西遮了起来,就连旋转门口的门童和泊车小弟都换了人,换成几个穿黑色正装的壮实男人。
〃你留在车里,别跟我进去!〃周鸿声对身后的周沉讲〈休尤弟。
周沉不同意:〃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
〃没关系,年轻的时候也是浪里来风里去的,只是这些年老了,疲于与这些人打交道而已。〃周鸿声转身拍了拍周沉的手,〃但是我进去就可以了。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你最好别沾。〃
周鸿声笑了笑,拄着拐杖便走进了旋转门。
周沉觉得心里燥得很。
这一夜他所知道的事已经有些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被一层光滑的皮封着,现在皮被戳破了,露出里面森森白骨与早已腐蚀掉的血肉。
原本这些年他所看到的清朗和干净都是假象,周家,周胤。冯厉行的身世以及与陆家的恩怨......
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突然很想抽烟,虽然周沉已经好多年不碰这东西,但年轻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抽过,那时候刚沾手周氏的生意,千头万绪,加之传媒业其实骨子里也不干净,各种勾心斗角,龌龊肮脏的交易,所以起初的时候他颇有些接受不了。
就如周鸿声曾经对周业说过:〃我知道周沉不喜欢这个行当,为什么?因为他心有清泉,传媒这种地方却是钱色利益,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里头尽是龌龊,就像脏水污泥上生出来的鲜花遍野,所以他才厌恶,厌恶之后自然不想接手。〃
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表达的意思却很贴切。
周沉是周家的一朗清明,就如天上的皎皎白月,四周一片黑沉,他却始终清爽皎洁,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周家已经如日中天,周鸿声老来得子,虽然没有把他宠得没边儿,但心里还是有着偏私,所以周沉从出生开始,所闻所见都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东西,好看的屋子,好看的衣服,受最好的教育,念最圣明的书,穿绅士服出入流光溢彩的上流社会,就连带连翘去吃最粗劣的野菜也能吃出精贵的味儿。
他便是周家大宅里养出的一株君子兰。生于大贵门楣,有才不骄,得志不傲,君子谦谦,温和有礼。
被周唯一所见的人性丑陋便是苏卉,苏卉为了进周家门,用怀孕逼他结婚,可最终他还是忍不了这一点点污秽,宁愿放弃苏怔的抚养权,也要跟她离婚,因为清朗如月的周沉,他的人生,他的思想,他的生活,容不得一点点脏东西。
可是这一夜他所有的不干净都看到了,所以突然很想抽烟。
但他身上已经好几年没有带烟了,便想去山庄里的购物中心买一包,刚走到旋转门口,却听到站在门边的几个黑衣男人在聊天。
〃向爷这次怎么在里头呆这么久?平时不是来随便查查帐走一圈就回去了么?〃
〃谁知道啊,我是听上头的人说二小姐跟他闹了,闹完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向爷怕是要把邺城都翻个底朝天了还是没找着,后来还是有人在这山庄里头看到有人像她,所以向爷才过来看看。〃
〃那二小姐果然好面子,向爷可不曾这么兴师动众的出来,不过这二小姐到底是不是向爷的妹妹?〃
〃谁知道呢,反正我只知道所有人都喊她二小姐,而且我听说她这趟跑出去,珑庭里的东西都要被向爷砸光了,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天天求神拜佛盼着这姑奶奶回去......〃
周沉就站在一旁听了这几句,他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于是也没多留,直接往购物中心那边走去。
转了一圈,在一间免税烟酒店买了两包烟,刚走到大厅便见电梯里跑出来一个瘦瘦的人影,穿的是华克山庄的男式工作制服,头上的小方帽被她抓在手里,一头黑亮顺滑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
〃二小姐,二小姐......〃
周沉还没看清那个瘦瘦身影的脸长什么样子,电梯里又跑出来几个男人,在后面追着她,一直追到门口。
那穿着制服的女子丝毫没作停留,直接跑出旋转门,上了门口一辆车,却不是停在那里的奔驰,而是上了一辆停在车位上的改装过的高宽越野车,越野车的牌照没有被遮掉,因为直接就没有按牌照。
周鸿声大概进去了大半个小时,周沉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见到他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
周鸿声看了看四周的人,眼皮垂下去:〃走,车上讲。〃
周沉亲自开车,山道上能见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进去见到人了吗?〃
〃见到了。〃
〃怎么样?〃
周鸿声的手指在拐杖的龙头上握了握:〃谈得还算顺利,他答应不会再插手此事,杨钟庭那边的人手会撤回来,也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周沉闷了一个早晨的心思总算松了一些,但有些事情却又有些想不通:〃杨钟庭这人我虽然不熟,但有些场合我也与他接触过几次,看着倒不像是沾这些事的人啊。〃
〃那可不一定,很多人从脸上看不出来。就拿我刚才去见的清骆会主事来讲,以前我也只听说过这人名号,不过他接手清骆会之后我就显少与道上人有来往,之前也一直没见过他,只知道道上人都喊他向爷,我原本以为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可今日一见,完全出乎我的意外,那人半倚在沙发上,怎么看都不像是刀口舔血之人......〃
周鸿声转着拐杖龙头,嘘一口气。
〃那他为何要劫走孩子?〃周沉问。
周鸿声笑了一声:〃这其中也有故事,杨钟庭其实算不得是清骆会的人,只是他入狱之前曾经救过这向爷一次,具体什么事他也没讲,不过在道上混的人都讲义气,所以杨钟庭当初开口,这向爷也就帮了。〃
岂料一帮便将事情闹得这么大,牵扯了方方面面,所以清骆会那边也已经意识到应该要适可而止,不然再闹下去,双方都不好收拾。
......
太阳从东边升起来,金灿灿的光线照在高级写字楼的铝合金幕墙上。
各色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抑或踩着高跟鞋化着淡妆的男男女女开始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拥过来,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律师,建筑师,工程师,设计师,各层的窗户都开起来,打印机和键盘声啪啪响,各种语言混着醇正的咖啡香从楼里飘出来。
一切向阳,光鲜亮丽。
可在被这些高档写字楼挡住的身后呢?身后有什么?一片阴潮湿暗,早晨9点多的光井,居然连阳光都照不到,因为光线都被前面的写字楼挡了,所以村子里常年照不到阳光。
赤膊或光着脚丫的人从阴暗的屋子里走出来,端着一杯水就蹲在门槛上刷牙洗脸,吐出来的白沫子和泼出来的洗脸水就渗在门口青石板的缝隙里,渐渐滋养出许多滑腻的青苔来。
这便是光鲜亮丽身后的阴暗面,低矮破落的城中村里也住着各式各样的人,混子,农民工,无业游民,还有一些孤寡老人。
其中一间二层小楼,杨钟庭迷迷糊糊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了一觉,最终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喂,天哥,这么早给我电话,是有事?〃杨钟庭的口吻一片讨好。
对方的声音却不温不热:〃向爷让我跟你知会一声,给你的人今儿个就都回来了,从前向爷欠你的那份恩情也当是还尽了,你若以后再来讨,断是不会再有了,但向爷还念着你一份旧情,所以让我提醒你一句,让你早日收手,你这回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话绕来绕去的,杨钟庭一时还没听明白,可对方已经不动声色的挂了电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只剩一片嘟嘟声,再打回去,再没有人接了。
〃向无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气得杨钟庭将支在脚下的小板凳一脚踢出去老远,刚好撞在不远处的花盆上,盆子碎了,里面的黑泥撒了一地。
跑到门口去看,巷子口之前守着的人果然都撤了,只剩二楼看住连翘的几个下手,那几个下手是杨钟庭这些年在外面养的小弟,一直跟着他混,不是清骆会的人。
杨钟庭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人捅了后屁眼,况且刚才天哥那通电话最后几句话也提醒他了,这回他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想想不对劲啊!谢从凉么?不应该,谢从凉的人都在巴黎19区呢,冯厉行吗?也不大可能啊,冯厉行虽然有些本事,但能让向爷撒手,倒也不至于!
......
大约中午的时候,冯厉行终于接到杨钟庭的电话。
事情到这地步,他也算是豁出去了,向爷的人撤走,他已经没有后路,但有些该算的账总应该算清楚,所以他是打算撕破脸皮了。
〃厉行......〃电话里杨钟庭的声音居然显得格外亲昵,以往他都很少这么喊冯厉行,一般都跟着别人喊〃冯</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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