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帝何尝不知,只是他素来就对洛北辰没甚好感,所以才会有此一言。现在听得太子沧澜的话,心情便也好上了一些。
太子能够体恤兄弟,兄爱弟恭,倒是极为不错的!
德文帝眼底划过一丝满意,他其实何尝不知,那些人最有可能是西月派来的,而且,若是没有万全准备,他们也是不会出手。此时,定然也是查不出什么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这才又道,“那么,你对西月可有何看法?”
太子沧澜一惊,却见德文帝的视线却是落在洛北辰身上的。
太子沧澜有些吃惊地微微抬起眼看着德文帝,又转而看向那立于桌下的男子,背脊挺直,眸色冰冷。
“以臣之见,那西月也是不足为惧的。”洛北辰沉着嗓子,语气淡漠,毫无感情的波动。
而这话落在德文帝耳中,却更像是个木偶,阴森而满是冰寒,每个字发音标准,却又毫无浮动。
德文帝紧紧地盯着眸子微敛的洛北辰,半晌,见他依旧面上毫无表情,较之平常,只是唇色浅淡了些。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沉闷而清脆,让他一时都看不透洛北辰此时心中所想。
他甚至开始怀疑,到底是洛北辰根本就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他根本就不曾对他身世起疑过,也不知那西月皇帝对他的看法。
德文帝见他面容虽然精致如那人,但却冷凝如铁,毫无那人的灵动柔和,心中便又起了厌弃。最后,他低低地叹了声气,挥手让他下去了。
洛北辰早已把自己的猜测说完,此时得了吩咐,立刻就退了出去,丝毫停顿都不曾有。
太子沧澜见德文帝面色有些怅然,眸子疲惫,额角鬓发已染霜,心中一拧,忍不住提醒道:“父皇,季节更替,还忘您好生保重龙体。”
德文帝见得太子沧澜眼中的关心担忧,心口稍暖,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让太子退了出去。
“他与阿洛倒是越发像了。”德文帝低声讷讷道,但想起洛北辰对他的态度,他心中又有些恼,更有着失落。
似乎,在他把他丢入洛府,作为赔偿那洛家小儿性命的物什后,他就跟他渐行渐远了。
不过,德文帝可从来都承认他的错误,他只冷冷地哼了声,又埋首公务。
即便姓了洛,那就好生成为守卫沧月的剑,莫要动那些歪念头了。
苏城陪同南疆使者去打猎,宿微生性喜洁,自是不屑参与这种活动,便只让人陪着席亚娜她们一起去玩耍了。
沧离自然是不会自降身份去陪同,于是这事儿就落在了苏城身上。
苏城陪同了一遭,当真是累得够呛的,那席亚娜根本就不似沧月的女子般温柔体贴,一箭一只猎物,凶猛非凡。
苏城虽然觉得席亚娜长得美,但也不敢生那等邪心,只因为他知道,那宿微大人跟三殿下有约,这席亚娜就是联姻之用的,以后可是三殿下的妃 ...
(子。
所以,他虽然厌烦陪着席亚娜,但却还是温和地笑着相待,并且努力想给席亚娜留个好印象,以后也能拖她在殿下面前多给他说说好话。
几人刚回了帐篷区,此时刚巧一些贵女们正凑在一块儿,显然也是刚归的。
苏城先行跳下了骏马,但不知是否他的动作幅度大了些,有一块锦帕自他宽大的袖子内飘了出来,飘飘扬扬地落在了那群贵女之中。
立刻就有丫鬟捡起了递给旁边的贵女,那贵女见得那锦帕一看就是女子之物,上面还绣着女子的名儿,当下就觉得这事儿棘手了,特别是周围的贵女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苏城惊慌了一下,忙走了过来,离贵女们一米远,这才恭恭敬敬地俯身拱手,道:“小生无意惊扰各位小姐,只是那锦帕是我之物,多谢小姐们替小生拾起。”
谁知,独孤月却一见那锦帕,顿时眼前一亮,问道:“你这书生,这帕子明明是姑娘之物,怎可说是你的?你且说说,到底是哪家小姐赠给你的?这上面一个梦字,可不就是那姑娘的闺名么?”
“小生……”苏城似是极为紧张,忙道,“不……”
独孤月却打断他的话,道:“这丝绸一看便知是出自京都天一阁,定然是这京都里的小姐,而且这梦字,据我所知,这整个京都可就只有黄太傅家的千金和那慕侍郎家的姑娘了,那黄太傅家的千金不过九岁,自是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莫不是那慕家的慕梦?”
此话一出,顿时周边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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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大家可否还记得这户部小姐独孤月。下章且看谁倒霉,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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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嫁也得嫁
(周围一片寂静,贵女们面面相觑,只觉棘手非常,恨不得立刻就离开。ww
但在独孤月看来,这真的是个千载难缝的机会。她早已调查过那日集市上敢害她的人是谁了,那俊美男子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洛北辰少将军,而那少女不过是个品级低下的侍郎之女,还是从外归来的。
而那少女竟然还因此得了洛北辰的青眼,跟这名满京城的男子定了亲。独孤月越想就越不是滋味,她一定要报复慕清染。
她唆使了莫倩去做这件事,可是莫倩那个傻子,最后被人摆了一道,导致全家都被外放了,事儿没办好,最后还敢跑来跟她求助,简直是蠢不可及。
她早已把慕府上下都给调查了一遍,自然知道慕清染一家的人口以及姓名。现在甫一见到这锦帕,她就往慕家头上想了。
她甚至是惋惜,为什么这张手帕不是慕清染的,这样的话,慕清染跟洛北辰的婚事肯定要作罢的,甚至因此慕清染还会落得个身败名裂,从此后再也不会有名望的家族去求娶她了。
独孤月的眸子很亮,就如暖日般,紧紧地锁着苏城。
没关系,不是慕清染的也没关系。只要这张帕子真属于慕梦的,慕家的名声也就败得差不多了,以后慕家的姑娘别想再嫁好人家了。
而且,定国将军府可是武将之首,延绵百年的名门,肯定是不会让这种家族里出了这种污点的女子进门的。
只要慕清染过得不好,她就开心。
独孤月高傲地扬起了头,冷冷地睥睨着苏城,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虽然不曾见过慕梦,但她姐姐我可是见识过一二的,那手绢也是以这种丝绸缝制的。这手绢应该是那慕梦送给你的吧,私相授受,这种事儿她竟然也做得出来。”
其他贵女扫了一眼独孤月,只觉她真是做得太过分了。这种败坏姑娘的名声,她竟然也做得出来,当真是够狠的。
女子名声受辱,也是会牵连其他家族女子的。
苏城手足无措,面上泛红,他忙急切地道:“没有,慕小姐才不会做这种事呢,慕小姐是个很好的人……”他似是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慌忙住了口。
独孤月见此,笑道:“果然是慕梦的。”笑容里带着得逞的得意。
苏城紧张得直冒汗,“这位小姐,还是请您把手帕还给小生吧。今日是小生唐突了,还请小姐莫要乱说,污了慕小姐的名声。”
独孤月见他这般模样,想着那慕梦的美貌,又见苏城百般维护,心中也来了怒火,她冷冷一笑,“不过是个跟人私相授受的下贱胚子,也就你当个宝。”
一旁还是有独孤月的好友,知道她对慕家有意见,忙附和道:“我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那慕家三房的姑娘不是嫁入了明郡王府么,听说三日回门就带了个小妾回去。虽然瞒得死死的,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还是有泄露出来的。”
此话一出,旁边的贵女们都有些惊讶,只有一些清傲的姑娘不屑于参与这种事儿,只拉着手转身走了。
席亚娜见苏城在那边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忙跳下了马,走进了听得苏城是想要回他的手帕。
今天多亏了苏城带她进山林打猎,所以席亚娜倒是对苏城挺感激的,此时见他有难,手中鞭子一抖。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就把独孤月手里的手帕卷了过去。
孤独月只觉手上一轻,就见那帕子骤然不见了,她一惊,抬头望去,就见一名穿着南疆服装的小少女正一手持鞭,一手拿着手绢,递给了苏城。
“喏,你的手帕。”
苏城一愣,显然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他呆呆地接过,“多谢席姑娘相助。”
独孤月气恼非常,她指着席亚娜就怒道,“你是谁?竟然敢拿鞭子打我,你可知道我父亲是谁?竟敢如此放肆!!”
席亚娜闻言,眨了眨懵懂的眸子,不解地望来:“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父亲是谁?你这人真是好生奇怪。明明是你捡了别人的帕子,却不还人,现在还有理起来了。你们沧月人都这样奇怪么?”
独孤月一噎,被这句话下了面子,她气得头冒青烟,当下一抖鞭子,就朝着席亚娜抽去。
“我抽死你,混蛋!去死吧!”
独孤月没长脑子,不代表别人没有,当看到席亚娜一身的南疆服饰时,别人就知道这是来贺寿的南疆拜月教之人,当下就起了退却之心。
南疆虽然是弹丸之地,但那里毒虫遍地,更是各国不愿涉及之地。只是南疆处于的地方不够好,不然南疆拜月教定然会比那昆仑教还要有名气。
独孤月若是敢对这外来使者动手,岂不是不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么?毕竟对方是来替圣上道贺的。
独孤月何尝没看到,但她却觉得,这不过是个小女孩,而且陪同的人也只是个白身书生,肯定没什么身份。南疆也不过是个小地方,她才不怕。
再说了,这事儿本就是对方不得理。『』她父亲是户部尚书,小姑姑是圣上的妃嫔,就算最后惹了祸,他们也会替她摆平的。
独孤月一直都是这样想的,这么多年,她嚣张跋扈,也是这般被养出来的。
席亚娜觉得很奇怪,她不知道这人为何突然向她抽鞭子,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席姑娘,小心啊!”苏城见事情竟然如此发展,显然是傻眼了。
席亚娜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他难道还不知道么?若是今后三皇子登基,这位可就是贵妃娘娘,千金之躯啊!
但苏城不会武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斗成一团。
孤独月的武艺放在闺阁女子中,算是不错的。但是对上席亚娜这种出生南疆,常年习武之人,就是以卵击石了。
席亚娜几鞭子就把独孤月抽得在地上打滚,席亚娜也是孩子脾气,气呼呼地停了手,怒瞪着她道:“想不到,沧月的待客之道是如此,倒是让我见识了。”
独孤月娇生惯养,往日别人都让着她,何曾被人这般抽打过,那两鞭子席亚娜下手轻,但她却没躲开,愣是被抽了皮开肉绽,疼得大喊。
她眼里如同猝了毒般,狠狠地仇视着席亚娜,“你别得意。你敢伤我,我一定会让我姑姑和父亲给我做主的,你给我等着!!”
席亚娜闻言,怔了怔,她显然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她歪了歪头,懵懂道:“打不过找父亲做主什么的,你是三岁小孩么?真是丢人。本来就是你先行挑衅,技不如人的。啊啦,随便你,我该回去了。”
说着,她抖着鞭子收了起来,转身就走。
简直就是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
独孤月被那话语说得面色一红,特别是旁边的,往日跟她不对头的贵女们,都纷纷掩嘴笑了起来。
她们真是瞧够了独孤月的仗势欺人了,以为有个当户部尚书和妃嫔的 ...
(姑姑就自视甚高,不把人放在眼里。也不知道,这身份过了今日可否还能用!
独孤月气愤得恨不得每个人都抽一鞭子,她显然不知道这南疆人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平日里那些贵女不都因为她有个当妃嫔的姑姑而对她礼遇有加!
最后,独孤月终于在自己好友和丫鬟的搀扶下,匆匆忙忙地退了下去。
苏城跟随在席亚娜身后,抬手摸了摸放在胸前衣服内的锦帕,脸上缓缓地勾起了诡谲的笑容。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独孤月包扎了伤口后,就随着她母亲去见了她小姑姑慧嫔娘娘,哭着让她作主,但不曾想,慧嫔只是让她回去养伤,并让她去跟蛮夷道歉!
独孤月一贯被人顺从惯了,当下就恼怒地跑了,并且誓死不愿去道歉。
最后,她还被独孤尚书给斥责了。独孤尚书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会把女儿惯成这样,三皇子沧离都派人过来警告了,可见对方身份之高。
独孤尚书诚惶诚恐,唯恐圣上知道了,忙叫了女儿去给那位席亚娜姑娘道歉。孤独月岂会肯,更是哭着要上吊,坚决不道歉。
“爹爹,我有什么错,我绝对不去。明明是那个践人的错,是她把女儿打伤成这样,您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女儿啊。您往常不是这样的,您不是最疼爱女儿的吗?凭什么女儿要低三下四地去求那个蛮夷践人原谅,女儿没有错!!”
独孤尚书真是快要气得吐血了,“今日哪怕你是伤得起不来*,也得给我去道歉。什么践人不践人,你娘就是这样教导你?什么蛮夷,人家身份高着呢,不是你可以比拟的。你今日不去也得给我去,莫非你还想把你爹我的乌纱帽都给赔掉么?”
南疆虽小,但能跟其他国家一般一起来为德文帝祝寿,可见其实力。
而他女儿不过是个尚书之女,也敢跟南疆使者比尊贵,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独孤月哭闹道:“女儿宁愿死,也不要去道歉。您若是一定要让女儿去,女人就一根白绫死在这里。”
真是气得独孤尚书够呛的,他只能恨恨地搁下一句让她闭门思过的话,然后带着自己的夫人亲自前去道歉,只盼着那位姑娘大人有大量,甚至是那位祭司大人能够见谅。
独孤月一等独孤尚书一走,就恨恨地摔了东西,怒道:“滚,都给我滚。践人,都是践人!!”见贴身丫鬟那惧怕的眼神,她骤然有了个主意,咬了咬牙,她招来了丫鬟,低声吩咐了一番。
贴身丫鬟一走,独孤月面上就浮起了冷冷的笑容,眼底满是刻骨的仇恨。
“我就不信,我弄不死你!”
席亚娜是个好说话的,但并不代表宿微也是,独孤尚书花了好大的力气,让对方见谅了,这才擦了把汗,退下去。
席亚娜愤愤地把当时的事儿说了一遍,宿微一身胜雪白衣,指尖微微抬起,端起桌上的青瓷珐琅茶杯。
纯粹的青,纯粹的白,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动作,却充塑着极致的美感。
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双美得让人目眩神迷的手里,有多少条性命在握着。
哪怕是惧怕着宿微的席亚娜,也被这一刻的风情所迷了眼。
宿微很白,不是苍白,也不是雪白,而是一种晶莹剔透的白,他的唇色很浅,微微勾起,就是绝代的风华。
只可惜,他几乎从来不笑。至少,席亚娜就不曾见过。
“慕家,慕梦?”宿微的声音很寒,不是冷,不是凉,而是一种刺骨的寒。
他的眼睫毛微微眨动,眼角眉梢都是终年不化的冰寒积雪。他似是想起了当日见到的少女,回眸望来时,明明有着刻骨的仇恨,却笑得极为清澈而干净。
真是像极了。
“你当日逃上的是慕家——慕清染的车。”
席亚娜不知为何他突然这么问,她垂着头,颤抖着身子回道:“是的。”她忙又加了一句,“她是个好人,您答应过我,不追究她的。”
她唯恐宿微大人会要了慕清染的命,急切得很。
宿微抬眸望了她一眼,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眼,却似是要望入她的骨髓深处,让人冷得直发颤。
“宿微大人……”
“你把你的冰魄金蟾借给她了。”
席亚娜忙道:“她,她还回来了。她不是别人,她一点都不贪心的,她人真的很好。您,您别……别伤害她……”
宿微却像是不曾听到,他的眼神悠远而冷寂,似是望着她,又似是望着别人,良久,才慢慢道:“是啊,她一直都这样的。真像……只是,时间还不曾到,台甫星……”
席亚娜不知他何意,抖着身子,惊恐道:“宿、宿微大人……”
宿微回神,稍稍抿了口清茶,这才淡淡道:“下去吧。我并不曾责怪你,你的性子向来如此,不必拘着。”
席亚娜好似得了大赦令,忙行了个大礼,这才匆匆忙忙地奔了出去。
明明宿微大人从来不曾责备过她,哪怕是她叛逃那段时间里,对她也依旧很温和。换成其他人,宿微大人早就把对方杀了。
可哪怕是如此,她依然很怕他。每次见了他,都能感觉到一种深刻的,似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即便是站在阳光下,席亚娜还是觉得那股冰冷还存在着,她搓了搓手臂,想着方才宿微的表情,微微蹙了蹙眉头。
“为什么要特地问慕姐姐的事儿,而且台甫星是什么?说起来,为什么要来沧月,宿微大人根本就不是来道贺的吧……”
席亚娜总觉得这阵子的宿微大人很奇怪,她摇了摇头,“而且宿微大人竟然跟慕姐姐的那位哥哥熟悉,能够在宿微大人手下走招那般久,可是,我记得,宿微大人明明最擅长的就是术法啊,为什么要跟那位哥哥比剑……”
席亚娜知道宿微性子冷漠,但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她的直觉很灵,所以她才会被带在宿微身边。
她觉得,这次肯定会发生很重要的事。
南疆素来安于一隅,百</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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