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2 / 2）

“利威尔，你又说脏话了。”韩吉挑眉笑着。

“要你管。”利威尔骑上马，瞪了一眼韩吉然后叹了口气“目的地，地下街。”

米诺丝呼吸一滞，但是她没有办法去违抗这个男人的命令，瑟迪亚安慰了她一下，米诺丝点点头很快的骑上马。却看见利威尔回过头看了一眼。

“喂，小鬼，跟紧了。”

骑马就用了很长的时间，面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跟着风景一同变化，原本明朗的晴空似乎在一瞬间都变成了可怖的阴暗，这似乎就变成了城市的污点，一个宛若没有任何发展的世界就如同凭空出现在他们眼前。

利威尔他们下马，停在那一个往下的通道，黑暗的台阶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

米诺丝皱着眉头看着周围，从通道入口里冒出来的森森寒气让她颤了一下。瑟迪亚搂了搂她的肩膀沉默的不说话。

利威尔的眼里冒着寒冰，他沉默这走下那一层层阶梯，仿佛是走向记忆的深渊。

里面有些黑暗，黑的没有日光，没有天空，只能看到头顶上方满是尖石的穹顶。

米诺丝感觉自己脑海中的某样东西正在如同盒子一般的被打开，她不想想起来的东西。

利威尔厌恶的踢了踢脚下的垃圾，布满灰尘的地面已经看不出本色，沿着昏黑的街道慢慢行走，周围墙壁泛着灰黑的建筑如同鬼楼，地下的城市一片寂静，穷人为了祈求一点食物而在旁边呻吟，罪犯以及恶棍的眼光不怀好意，眼神中射出的贪婪的眼光和黑暗的底色相符。

米诺丝的脚步不免急了些，看着这些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拽住一个人的衣摆。

上次也是这样……鼻尖满是灰扑扑的气息，四处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令人恶心想吐的行为动作，以及让人听不懂的诡谲话语。

“喂，就这么害怕么。”利威尔转头看向拉着他衣摆的少女，少女眼睛里都是恐惧的神色。

“对……对不起……”米诺丝有些惊慌的想要放下手，却突然被利威尔握住了手腕。

“既然害怕，拉着就拉着吧。”

韩吉看着利威尔的举动笑着不说话。

他们突然发现一个蒙着脸的高大男人从旁边的椅子上坐起来然后横着走向他们面前。

利威尔和瑟迪亚很自然的做出了保护的姿势，韩吉则抱手观察着，听到旁边一些混混们的叫喊。

“嘿，德亚果然要出手了吗？”

“啧啧啧，我们倒是还没有宰过这些去送死的家伙呢，挺有钱的样子嘛……”

“看，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女人，要不到手了就高价卖掉，凭借这双眼睛就能卖个好价钱吧。”

米诺丝看着他们的眼神，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和毫无顾忌的谈论，只觉得有些恶心和难堪，宛如一件即将要被出售的商品。

“喂……”

被叫做德亚的中年男子慢慢的开口，米诺丝在男人漆黑的风帽里，看见了那双深沉的恐怖双眼，却觉得，熟悉的就如同在两百年前就已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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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

第五十八章 梦境中的我

（“米诺丝，看着我手里的东西。”

——没有来到王都之前，韩吉拉着利威尔默默地给米诺丝做了一个测试。

米诺丝有些不安的看着这个有些阴暗的房间，这里是调查兵团办公楼最深处一个废弃的办公室，里面积满了灰尘，他们将窗帘拉上，防止一丝一毫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他们让米诺丝坐在一张被擦干净的椅子上，然后让她全身放松。

米诺丝看到利威尔站在旁边，于是乖乖的看着韩吉手中那一块黄铜颜色的怀表，正面的盖子上镂空的雕刻着玫瑰花纹，边缘被磨得光滑，一条链子吊住了这块怀表，韩吉拿着链子半蹲在米诺丝的面前。

“集中注意力，看着这块表。”

利威尔在旁边皱眉，他其实并不相信这所谓的实验，四眼称为“催眠术”。但是为了求证一些事情，他依旧同意做了这么一件事情。

他看着韩吉在米诺丝眼前慢慢将这一块精美的怀表晃动起来，就想起了韩吉对他说的话——

“利威尔，你觉不觉得米诺丝的身世很不寻常？”韩吉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也就这样吧，她的身世在我看来还没有太多的影响到现在的生活。”利威尔看着文件回道。

“可是，你没有发现在米诺丝画画的时候，不管是对于事物的观察力还是记忆力都是有些不正常的么？”韩吉突然笑了两声“难道你只注意她给你的画像了？”

“什么意思。”利威尔抬眼瞪了她一下。

“比如说，当米诺丝在画画时，她只需要看你几眼，就可以完全记住你的样子，你身上穿着的款式，你衣服的颜色，你身上带着的光影以及你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

韩吉的话听在利威尔的耳朵里有一些不可思议。

“这一些和她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利威尔挑眉“一个人的瞬时记忆是很强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不一样。”韩吉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虽说帮米诺丝找寻身世之谜在这之前并不是我们一定需要去做的，但是现在宪兵团的一员死在了我们的手里，况且米诺丝还是隶属你的特别作战班。”

“所以，利威尔，我想我们一定要试一试，哪怕没有任何的成效。”

韩吉的目光很坚定，就如同她在研究所谓的巨人的时候是散发出同样的光芒。

利威尔扶了扶额头：“那你想怎么做。”

韩吉笑了：“催眠！”

——利威尔想着想着，看向米诺丝，发现她眼眸低垂着，没有什么神采，原本浅色的眸子盯着前方不知道是地板，还是韩吉手中的怀表。

米诺丝此时此刻感觉自己的眼睛正在渐渐朦胧，眼前只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和一个正在晃荡的圆形物体，她有点想要抓住那个晃动的东西，但是朦胧的意识觉得让自己抬不起手来，那种感觉就如同自己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睡觉一样，疲惫到一动都不能动。

“米诺丝？”

“米诺丝……？”

——谁在叫自己……

她感觉到灵魂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叫着自己，她想寻找那个声音的源头，但是遍寻无果，自己仿佛奔跑在一个全是黑暗的空间，但是黑夜明明还未来临，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悠远。

“米诺丝……你是谁？”

我是谁？

她听到这个问题，愣愣的不知道作何回答，她的脑海中不知道从那里闪现出来了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浅棕色头发的女孩子，眸子的颜色很浅，仿佛是咖啡色中混杂着一点点金色，也有可能是阳光的原因。女孩站在一面落地的镜子前，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镜子的反光看不清他们的脸孔。

“斯…斯托克，他们给我取名……米诺丝…斯托克……”

她下意识的张口，完全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干什么。

韩吉和利威尔对视一眼，没想到催眠真的起到了作用，利威尔看着米诺丝眼神空洞的样子，不由得皱眉，韩吉继续问道：“你来自哪里？”

米诺丝又听到了这样的一个问题，说实话，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是生于黑暗……或者说生于黑暗的一个地方……

“地……下街……”她缓慢的张口，脑海中的画面似乎在不停闪现，宛如死者生前的走马灯。

“你在遇到斯托克夫妇的时候，在哪里？”韩吉推测，米诺丝被斯托克夫妇收养的时间最多不过三岁，那么在三岁之前，米诺丝又是被谁抚养的？

米诺丝突然看到了一个场景……那是昏暗的地下街，周围是一片毫无特点的民居，当时有个女孩缩在墙角……那似乎是自己，不超过三岁的自己，在黑暗的地下街中躲在一片垃圾中和其他的一些小孩子冻得瑟瑟发抖，身上只有一件挂在肩膀上的衬衫，女孩赤脚躲在墙根下，看着门口有微弱的灯光。

一个长着胡子，带着帽子的男人对着她皱眉，然后就一只手扛起了幼小的女孩。

“一个男人……”米诺丝轻声开口，脸上突然浮现出有些狰狞的表情“他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和很多，很多的孩子在一起……”

“男人？”韩吉有些疑问的看着米诺丝，低声问利威尔：“地下街当时会有什么人贩子之类的么，将幼儿时期的米诺丝转手？”

利威尔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韩吉无奈继续问：“那么米诺丝，你知道他的长相和名字吗？”

“带着帽子，蓄着胡子……不，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米诺丝在催眠状态下的表情很痛苦，仿佛根本就不想及其这一段事情。

“放松……放松，那么，你有见过什么觉得很眼熟的人吗？”

……很眼熟的人。

幼小的她看见在自己被抱出去时，有一个人在看着他。那是一个男孩子，留着黑色有些微长的头发，全身脏兮兮的，但是穿的比她多，至少有鞋子。年幼的女孩借着男人的灯光，看到了那个男孩站在黑暗中，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那眼神中是什么呢……

好漂亮……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好漂亮。”

“就像是一块蓝宝石一样……”米诺丝动了动嘴唇，原本有些痛苦的神情缓和过来，歪着头说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了……他是黑头发……但是我总觉得，我认识他，我已经在这个世界找到了他……”

韩吉垂着眸子看了看利威尔，她看到利威尔有些愣住的样子不由得惊讶，因为她很少看见利威尔这样的出神，一双眼睛盯着米诺丝，看着她仿佛睡着而切毫无防备的样子。

原来如此……相遇，原来就是一种名叫命运的东西啊……

——“结束吧，这个实验。”利威尔垂眼“不要在做下去了。”

韩吉余光中看到了利威尔的神情，知道他的性格：“利威尔，接住她。”她打了个响指，米诺丝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身体 ...

（朝前倒了下来，利威尔站在旁边用胳膊很稳的接住了她。

米诺丝此刻似乎已经进入了睡梦中，利威尔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脸颊：“喂，小鬼，该醒醒了。”

“唔……”米诺丝渐渐的转醒，眨了眨眼睛，发现周身很暗，自己身体向前靠在一个人温暖的怀里，抬眼看去，才发现是利威尔正在扶着自己，于是马上就坐正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撩了撩头发。

“米诺丝，你还记得什么吗？”韩吉希望在他们实验的同时，米诺丝自己也可以记住那些脑子里的画面。

“抱歉……”米诺丝看着他们微微皱眉。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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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地下街的一处忽然安静下来，说是安静，其实用“紧张”形容更恰当。

利威尔和瑟迪亚挡在三人前面，全身肌肉绷紧。虽然在进去地下街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但是无非是纸上谈兵，现在敌众我寡的，更何况还需要保护几乎没什么战斗力的米诺丝，如果稍不小心，可能就会丧命于此。

虽然……众人都相信利威尔和瑟迪亚的本事。

被那群混混叫作德亚的男人似乎没有搭理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瞥见他们身上自由之翼的标志。

“调查兵团？”

德亚说道，沙哑粗糙的声音刺痛了米诺丝的耳膜。

瑟迪亚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友好地回答道，“是的，我们并没有恶意，请让我们过去。”

德亚没有说话，看了看他们身后正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的米诺丝，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十分熟悉……

像是在很久以前见过面。

“上一次调查兵团的人来，好像都过了几年了……”

利威尔蹙眉，德亚所说的“上一次”，应该是指埃尔文那混蛋来地下街把他加进调查兵团的那次。

当时，他在场吗？

一旁的混混对这种开场白没什么兴趣，不耐烦地吼道，“喂！德亚你磨磨唧唧地干嘛！”

米诺丝微微一抖，不禁将瑟迪亚的手抓得更紧。

刚进入地下街就遇到敌人……

这里到底是有多乱……

没有得到德亚的回应，那群混混似乎也没有了耐心，其中一人忽然抽出刀从侧面直冲米诺丝——

瑟迪亚一惊，快速将米诺丝拉到身后，挡住他的攻击，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让他无法挣脱，韩吉趁机冲过来用力踹向他的胸口，将他踢飞。

米诺丝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却一不留神摔倒在地，尖锐的石头刺进她的手心，疼得她皱眉。

瑟迪亚将她拉起，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米诺丝回过神来，愣愣地摆了摆头，将受伤的手藏起来，却没有注意到胸前的项链被刚才的变故甩了出来。

德亚皱眉，似乎被打扰到，冷冷地瞪了那群混混一眼。只是一个眼神，却让他们全都安静下来。

瑟迪亚将视线从米诺丝身上拉了回来，微微蹙眉。

看来，这个男人并不是普通的混混。

德亚看了眼受到攻击的米诺丝，对她刚才的表现轻蔑一笑。

还以为调查兵团的人是有多大本领能够和巨人战斗，原来，也不过这样。

正想着，一道光射入他的视线，让他将目光看向光的来源。

德亚愣住。

米诺丝的胸前是一枚被项链穿起来的绿色戒指，除了上面有一点泛白，其他再平常不过。

“这是……”

德亚愣愣地看着那个戒指，忽然间，被封存许久的记忆猛然涌出，将他紧紧包围——

“这个戒指……”

利威尔皱眉，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向傻傻地看着德亚的米诺丝。

米诺丝不禁握住那枚戒指，疑惑地看着德亚。

德亚挪动脚步，直直走向米诺丝。

“喂！你……”

瑟迪亚刚准备说话，利威尔便拦住了他，“别说太多话。”

瑟迪亚愣住，似乎不太明白利威尔的行为。

见利威尔没有组织德亚，瑟迪亚也只好放弃攻击，却依然保护着米诺丝。

德亚停在米诺丝面前，注视着那双眸子良久。

“这枚戒指……”

“哪来的？”

德亚问道。

米诺丝一愣，低下头看了看被她握出汗的绿色戒指，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我妈妈给我的。”

德亚猛然一顿，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你多大了？”

米诺丝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高大的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会儿，老实回答道，“18……”

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他满意的回答，德亚忽然笑了起来，看着米诺丝白皙的脸，重复说着：“差不多……差不多这么大……”

他忽然伸出手，想要抚摸米诺丝的脸，却被米诺丝警惕地躲开，一旁的瑟迪亚以为他要伤害米诺丝，也连忙将她护在身后。

德亚的手僵在空中，过了许久，才缓缓放下来。

韩吉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明明刚刚还凶神恶煞，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德亚转过头，冷冷对那群混混开口说到：

“让他们走。”

米诺丝回望，依旧看见德亚的嘴角在风帽的阴影里弯起一丝弧度，她没有多想，跟着另外三个人的脚步，快速的往地下街更深处走去。

德亚站在原地依旧是笑着。

利威尔绷紧着一张脸不说话，在和德亚对峙的时候一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他或许可以猜测到德亚是什么人，他的身份，他和米诺丝的关系。但是却又不能够确定，因为有的时候想想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所有的事情大概都是注定的啊。

利威尔回望着这熟悉的黑暗，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一切。这里的每一面墙，每一条小巷，就算是每一条泛滥着污秽蓝藻的臭水沟中，似乎都是记忆里面永远想要冰封的东西……但是冰是会变回水的。

他清楚的记得，是哪里捡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名叫伊莎贝尔的女孩子，是什么时候遇见一个原本想要袭击他的名叫法兰的少年。他仿佛可以看到他们挂着立体机动装置在墙壁上，穹顶上，桥梁上跳跃的身姿，自己竟然亲身的经历了他们的死亡。

米诺丝霎时就发现了利威尔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韩吉，韩吉笑笑凑近米诺丝耳边：“他毛病又发作，这可是他的雷区啊。”

“雷区？”米诺丝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和韩吉在利威尔身后并行。

“啊啊……”韩吉抱着手肘“我不知道利威尔是否和你在无意间提起过，法兰和伊莎贝尔的死。”

米诺丝猛然一怔，转头看向利威尔的背影。突然记起了那是他在出征前一个月的夜晚和他说过的话，她也曾记得那个场景，他独自在月夜下喝酒，将那一瓶未开的倒了个干净，将一条崭新的发带用火焰燃烧的只剩灰烬。

“利威尔兵长他……那是他的两个好朋友？”米诺丝很轻声的问。

“嗯，生死之交。”韩吉叹了口气，笑了笑“当时的事情我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他们是在壁外调查的时候在利威尔面前死去的，据说当时我们的人类最强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斩杀了数头巨人呢。”

米诺丝有些震惊，因为她似乎可以看到这个黑发的，不苟言笑的男人曾经恐怖的样子。

“……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需要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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