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有财慢慢转过身,径直向门外奔去,“咣铛”一声,门被摔得震天响。
秀娟开始以为兰有财去给产妇找吃的,可一寻思那脸色不对劲儿,就跑出去喊:“有财哥,你干什么去”
兰有财像没听见似的,大步流星抢去大门。
秀娟垂头丧气地回来,刘三婶无奈地摇摇头。
刘三婶和秀娟家里都有活儿要做,不大一会儿走了,冰冷的家里只剩没法下地的丽珠,她看着女儿可爱又可怜的小脸儿,心被揪了起来,珠饿着肚子,守着不断啼哭的女儿,眼泪流了一夜。
那一夜,兰有财终于没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兰有财醉醺醺地回来了,一进门就翻箱倒柜。
丽珠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有财,你在干什么快去弄点吃的,奶不够,孩子哭得很厉害”
兰有财也不搭话,连头都不抬,把收拾好的工具装在大塑料袋里,抗上肩,摔上门,走了。
后面,传来女儿凄厉的哭声。
女人做月子是来不得半点马虎,可丽珠没有人帮忙,只好含着委屈的眼泪,自己伺候自己的月子,把手伸进冰凉的水里洗尿布,顶着大雨往家拿草。偶尔秀娟瞅着闲暇过来帮着忙道一会儿,可丽珠怎么能让秀娟受累了,就拒绝秀娟的好意。等月子过后,丽珠因为在月子里受气挨饿,再加上风寒侵蚀,身体彻底垮了,落下许多病根,简直成了一副天然造就的药引子。
丽珠把苦命的女儿艰难地拉扯到一岁,给她起了个最简单最好叫的名字山花。在乡下,给刚出生的孩子起个猫儿狗儿的好养活,丽珠仿佛知道自己女儿将来的命运,就叫她山花。
卷二:悲花孽狐 零二亲女恍如是孽种,恶父冷心摔恶脸
两年后,兰有财抗着大工具袋一步三摇地回来了。
丽珠抱着只有两岁的小山花,和邻居们在大街上一棵老梨树下乘凉。
兰有财就像陌生的过路人,用大工具袋遮着脸,从丽珠母女身边溜过。
邻居德浩叔家的二丫子小芬是个快嘴子,她连忙站起来,招呼道:“有财哥,你瞎蒙呀丽珠嫂子和你女儿在这,你都看不见”
兰有财没理会,像贼似的进了家门。
小芬莫名其妙地看着丽珠,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丽珠,丽珠淡淡地一笑,那笑苍白得有些凄惨,小芬不再言语。
因为丽珠没有为老兰家生个传种接代的把把儿,兰有财对丽珠的态度也由地上到地下。在丽珠母女面前,兰有财总是阴着天,仿佛生山花时骤变的鬼天气传染了他,让他中了魔法。
兰有财不肯看亲生女儿小山花一眼,更不用说接过来抱一抱亲一亲,就像小山花是丽珠与别人的孽种。
孤狼很小就失去叫他宝贝儿子的爹老子,老娘只管自己有上夜不管下夜的风流快活,所以,他几乎没有尝到多少父母的怜子温情;而野狐虽然有活蹦乱跳的爹,但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爹的爱是什么滋味,没有尝试过叫爹叫得甜蜜的感觉,她只看到人家的孩子有爹叫有爹亲有爹背着逛大街,只听说爹疼自己的孩子就像疼自己手心上的肉,爹爱自己的孩子就像爱自己的眼睛。
可是,山花自己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看到听说而已,她不是爹手心上的肉,所以她疼的时候没有爹疼,她不是爹的眼睛,所以她没有爹来爱。
小山花刚懂事的时候,一见爹从大门口回来,就眨巴着俊俏的小眼,一点一点磨蹭着靠近爹。可是兰有财一瞪眼,那副凶煞恶神相把可怜的小山花吓得缩着小肩膀,嘴含着小手,慌忙跑到草垛后面躲起来。
有时,小山花看到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娇滴滴地叫爹,她就眼里冒着火,仿佛是蝴蝶结小女孩把她的爹抢走了,故意让她痛苦。
别人家的孩子不到一岁就会呀呀叫爹,把爹叫得心花怒放。而山花只知道叫娘,以至于兰有财死的时候,山花也没有叫他一声爹,爹这个概念在山花幼小的世界里是一片冷凄凄的空白。
兰有财对丽珠和小山花的不搭不理,引起邻居们的强烈不满。
德浩叔听二丫子小芬回家叨咕的情形,估摸着这个兰有财一定现在还不给丽珠母女好脸看,就去找兰有财。
德浩叔坐在兰有财家的炕沿上,对站在地上的兰有财说:“有财呀我过来是想跟你说点事儿”
“德浩叔,什么事您说吧”别看兰有财在丽珠母女前是那个脸儿,可在别人面前总是阳光灿烂。
“咱们爷们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吧”
兰有财愣着看德浩叔。
“我听小芬说你还不理丽珠母女,有这回事吗”
“这”兰有财平日挺怕这位邻居三叔的,所以,支吾着答不上来。
德浩叔顿时抹下脸来,严厉地说:“这什么这你心虚了吧丽珠是多么好的婆娘,又俊俏又贤惠,你就躲在被窝里乐,也够你乐八辈子丽珠生山花的时候,你跑出去躲难,害得丽珠一身病,你不但不知道疼,还变着法子不理人家,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一副臭猪肝的模样,还嫌人家生了女娃”
兰有财涨着猪肝脸,连连说:“德浩叔,我我”
德浩叔把话给抢过去,气冲冲地说:“你也不用我我的,告诉你,生男生女不是女人的责任,而是你的种子不对路,再说,女娃怎么了女娃就不知道疼爹疼娘吗”
德浩叔一顿劈头盖脸的抢白,把兰有财搞得猪肝脸火辣辣的,他知道德浩叔有抱打不平的犟脾气,别说自己不敢驳他,村里的人敢和他顶牛的少。
兰有财说:“德浩叔,你给我点时间,让我缓缓气儿我一定让你满意”
“哦这还差不多”德浩叔点点头。临走时,德浩叔扔给兰有财一句话,“我盯着你,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正眼对待丽珠母女”
兰有财点头哈腰地把德浩叔送出家门。
卷二:悲花孽狐 零三天有阴晴人有难,一对连理不相连
自从德浩叔批评了兰有财后,丽珠感到家庭气氛缓和了许多,兰有财虽然仍然对她和山花不搭不理,但脸由阴天转化成多云,似乎有一丝阳光隐藏在云的背后。
丽珠从心底感激德浩叔,感激他把兰有财这头犟牛拽回头望了一望,就这一望,对丽珠和山花来说,也充满了无限希望。
月有时转阴晴,人有不测的祸福,可惜,德浩叔还真的没等到兰有财正眼对待丽珠母女的那一天,就突然间去了。
德浩叔赶着马车上山送粪,走到山坡的时候,马被一只跳起来的山兔惊得发了毛,拉着车在山坡上狂奔,把他甩在车下,车轮从德浩叔身上碾了过去。等人们把德浩叔送到医院的时候,德浩叔杂牌已停止了呼吸。
丽珠的伤心到了极点,他不但伤心德浩叔好人没有好报,而且伤心德浩叔走了,兰有财对他的承诺就可能成了一句无法兑现的空话。
丽珠牵着山花的小手给德浩叔戴孝送殡。一路上,丽珠望着德浩叔的灵柩,眼泪始终不干,山花呀山花咱母女的命怎么那么苦
丽珠是红卫大队后山村人,俗话说穷乡僻壤的山水能养育天地精华的美人坯子,丽珠在周围十里八村也蒜是上乘的漂亮人儿,她白皙如水的皮肤,桃花盛开的面庞,娇娆婀娜的腰肢,惹无数男人掉眼球;尤其两条乌黑光亮的大辫子垂在脑后,走起路来颤颤悠悠,哪个男人见了如果不动心那就是变态。
丽珠为姑娘时,和村里一个叫刘玉堂的小伙子好,好得如胶如漆,并且私定了终身。
可丽珠的父亲偏偏是个就高不就低的势利眼,他嫌刘玉堂家太穷,怕自己的女儿过门后受苦,生生拆散这对水里畅游梦里畅想的苦鸳鸯,把女儿嫁给会手艺活儿的兰有财。
丽珠是个孝顺女,虽然哭着闹着不答应,可拗不过固执的父亲,也只好认命。
丽珠出嫁的那天,一大早天色阴暗得令人窒息,紧接着下起瓢泼大雨,一下就是一上午。
丽珠哭哭啼啼,冒着不肯休止的雨丝,上了兰有财的大马车,被兰有财乐颠颠地拉回家。
洞房花烛夜是天底下最令人兴奋的夜晚,可丽珠的眼泪老是不干,别说兴奋,就是平常心也难以应付。
兰有财乐得像得了猪癫疯,他做梦都没想到曾经在路上遇到让他想入非非的美娇娘,竟然投到自己的门下,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婆娘。
一整天,兰有财就盼着天黑,天黑了才能洞房花烛,天黑了才能尽情享受美娇娘温润柔软的身体,才能发泄压抑已久的激情。
傍晚时分,客人们陆续散去了,兰有财匆匆忙忙把大门关好,他要尽快进入角色,尽快在如花似玉的丽珠面前表现男人的威猛。
兰有财脱下新解放鞋,规规矩矩地放在一边,跳上炕。
此时的丽珠心里像揣着一百只小老鼠,抓扯着她惊恐万分,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进入人生的另一条轨道,而牵引的不是自己心爱的男人。
丽珠后悔了,她闭上眼睛,让眼泪往肚子里流,她想玉堂,想玉堂是不是在那棵老树下伤心流泪,想玉堂有没有抓着自己的头发质问苍天。
卷二:悲花孽狐 零五初恋情结遭人指,恶徒斗胆报仇怨
丽珠为初恋情人刘玉堂的啼血誓言流了很多泪,但只能偷偷的往肚里咽。有了山花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思想完全束缚了她所有不敢张扬的异想天开。为了女儿,她要一心一意和兰有财过日子。
丽珠漂亮众所周知,实在是惹其他男人上眼,但兰有财不怕,他知道自己那一发怒就边成淤了血的猪肝脸要怕的人不多,但怕他的人不少。
兰有财心理变异的第二个表现就是在简单猜疑下的极度疑心,他根据丽珠在夫妻生活上的长时间冷漠的表现,便怀疑自己的婆娘对他一定不忠,尤其他离家出走的那两年,他怀疑丽珠一定与刘玉堂不止一次的苟合过,一定干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所以,兰有财心理上开始全副武装,有重点防御的一级戒备,把提防丽珠和刘玉堂的私通当做重要事情去办。
丽珠早就知道兰有财对自己起了疑心,于是,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有什么闪失被兰有财抓住莫须有的把柄而受到他的伤害。
然而,没做亏心事鬼也要来敲门,丽珠防不胜防,终于没有躲过兰有财强加的罪名和残酷的暴虐。
有一次,丽珠去大队代销店买火柴,途中正巧遇到了刘玉堂。
旧日情人相遇,彼此的渴望自然是激情飞扬,无须更多的表白,不说谎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主人最薄弱的心理。然而,昔日的情怀已是束之高阁,如今面对陌路人的刘玉堂,丽珠虽有满肚子委屈要倾诉,却怎么能一一袒露他们根本没有怕什么人,只像遇到家乡人一样,站在路边的老树下淡淡地说了几句嘴边话,就匆匆分手。
然而,这次偶遇,却被人添枝加叶向兰有财告了密,密告里说丽珠和刘玉堂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幽会,在去往大队的路边亲热得让过路人都没办法通过,说他们鬼鬼祟祟跑到一</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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