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就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啊……”
隔着宽大的公案,县令大人的视线落在一头放着的公文上摇晃着脑袋说道:“也是,上边住着的可是皇后娘娘,人家是君我是臣,她凭什么把我放在眼里?”
“既如此,你把这个递给……”师爷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相府的人不是还在府里住着吗,让他们帮着咱们把李班头讨要回来就好,你自己正好能独身事外看热闹。”
县令大人闭着眼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沉思了片刻之后还是摇了头:“相府来的那个管事眼界颇高,也未必就把咱们放在眼里了……我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你准备上山?”师爷拔高了声音:“行宫里的人可正等着你呢!”
“所以我得去啊……”
县令大人幽幽地叹了气:“已经折腾了几趟了?我若不去,别人再去多少次也是没用的。”
“真奇了怪了!那伙子人在山上老实了几年了,怎么就突然的变了性子了?”他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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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了饭本想趴一会,谁知我一下子睡得死死的,一睁眼就十一点多了,赶紧截了一点文字贴了~
不足的明天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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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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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去?”师爷见他拿了主意,自己是劝不动的,既然劝不动不如就早点做做准备。
山上行宫里的那些人敢扣了李班头,那保不齐就能把县令大人也给扣下!因此师爷觉得还是早做些准备为好。
“你干嘛去?”一睁眼,见立在公案前的人已然走到了县衙的门口,知县大人不禁开口叫道。
“去安排人手啊。”师爷汀了脚步,小声说道:“多带上几个人,万一行宫里……”
“哈哈!我说你个傻东西,还万一?万什么一?”县令大人起了身,大笑着走向他:“那里是行宫,你想想,我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能带着差役进去吗?那不是真往人家嘴里送话了?”
“那,那可怎办?”听了他的话,师爷也没了主意,搓着手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走着。
“这事儿闹成这样,细想起来其实是怨我。”县令大人叹了口气,伸手拦住了心慌意乱的师爷:“是我没有深思熟虑,又被相府的管事催着,才派了李班头上去。”
“你想想,我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如何能打发个差役去行宫传话呢?是我托大了……也难怪宫里的人难为咱们。”
“这都是咱们自找的……”
“那……”师爷皱着眉还是觉着发愁:“那也不能把李班头扔山上不管了啊。”
“今儿是来不及了,你没听姓季的说爬到行宫就得两三个时辰吗?明儿一早我豁出去了,亲自去一趟,怎么也得把姓李的那个饭桶捞出来。”
手下人办事不利,县令大人说起来时是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白养了一堆废物,连个机灵劲儿都没有,连累着自己还得替他们奔波。
“娘的!别的不说,明儿把姓李的带回来,老爷我先赏他三十板子,出出我心里的这口气!”
三十板子?师爷听得心里一惊:那姓李的不是要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地了?
“还得劳烦师爷您的大驾……”才横眉立目的骂了姓李的,转眼县令大人对上师爷的时候便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去备上点礼物,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咱们去求人办事,空着手去总是不好nad1(”
……
“娘的!”站在行宫紧闭的大门口,爬了几个时辰台阶山路的县令大人喘得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爬山……真是……累死人的活儿……比干你还累……”
师爷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有心过去安慰他几句,猛听他又说了恼人的话,索性闭了嘴不去理他,心道: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六十!六十板子,一板子不能少!回了衙门,你们把姓李的给我照半死打!”
好不容易倒上口气来,县令大人心里的火更盛!回头再看见属下们手提肩背的那些东西,他几乎就要拿把刀子捅了李班头:“我花了六百两银子才捐了这么个官儿做着,上任三年啦,还没捞出六百两来呢。为了救个饭桶就让我破费了这么多……”
“大人!”眼瞅着差役们越走越近,唯恐他的话被人家听见,师爷赶紧走到知县大人的身前使了眼色:“大人,不如在下陪您一起进去吧?”
“你就在外面等着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这行宫荒废已久,却是连我的品阶都不能进的。”
一夜的功夫,县令大人开动脑筋思前想后,隐隐约约的琢磨出了一点端倪。
他与山上的那些人并无过节nad2(
从他上任开始就知道行宫里那些人的存在,只是前任也告诫了他:闷声做你的官,不该管的就不要管!
试问作为一方的父母官,只要在他的地盘里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该管的?
所以知县大人马上就明白了人家话里的意思。
与行宫的人始终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还有爬到行宫门口的这一天……
“哎?要是我进去了被皇后娘娘扣下了,你会如何?”迈步上了台阶,县令大人忽然回身在师爷的耳边低声问道。
“那我欢天喜地的回老家去,娶妻生子,过几年逍遥快活的日子!”师爷恨声回答。
县令大人一愣神,又迈上了一个台阶之后才回头笑嘻嘻地说道:“晚上的……你等着!”
“嗤!”师爷拧了身子冷笑一声:“那大人也得先保证自己能活到晚上啊!”
知县大人这回是真乐了,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绪一扫而空,只觉心里暖洋洋地大步地上了台阶伸手拍响了行宫的大门:“臣,慈县县令叶勉程,求见!”
“舍得出现了?”看着苏谨言送进来的拜帖,岳西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大老远的爬上来了,就见一见吧。”
“是!”行宫里没有侍卫和门房,住在前院的一伙子人便充当了这些角色。听到外面敲门的竟是知县大人,苏谨言示意花子们不要出屋,而他则是亲自去开了门。
“主子?”高公公正在听涛殿巨大空旷的大殿里做木匠活,弄得满地的刨花,手里的那个刨子还是岳西上次去帝都买回的新鲜玩意儿,用来刨料简直可以说是神器!
“你忙你的,听涛殿这么大,多个人说话不算什么nad3(”岳西大大咧咧的说道:“这个得再有两天能做好吗?要是能做好,过几天年三十儿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就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顿年夜饭了!”
“要是照主子说的样式,两天差不多可以做好,再抛光打蜡……”
“不用上漆,就要这木头的本色挺好!”
行宫里桌椅板凳少,听涛殿里来的人多了就得站着说话。因此岳西突发奇想,便怂恿会做木匠活儿的高公公做一张大的长条餐桌,在做几把四腿着地的凳子,放在听涛殿的大殿里,正好当个客厅使唤。
只是她说的式样过于简洁,高公公虽然照着她的意思在制作,可心里总觉得这东西做出来也不是个‘正经东西’,太丑!
叶县令跟在苏谨言的身后进到听涛殿的时候,岳西正坐在桌边砸核桃。用的正是那个好悬没磕死她的那个瓷枕!
喜来则站在桌前,从她砸碎的核桃里挑核桃仁。
叶勉立在大殿的门口,只觉这屋里虽然看着宽敞异常,倒是不冷。迎面扑来的暖暖的带着木头香气的暖风扑得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颤,鸡皮疙瘩都起来。
从山下爬上来,他身上见了汗,脸上的皮肤却是冰凉一片,这样的热度让他觉得并不舒服。
不言不语地扫了眼屋里的三个人,他的视线很快就被一身黑色棉袍男子打扮的岳西吸引了过去,心里想到:这个阉货估计就是说我来了癸水的那个东西了!
“劳烦二位公公,请问皇后娘娘在何处接见下官?”苏谨言将人带了进来便转身离去,叶勉只好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啪!’一声脆响之后,又一个核桃被瓷枕拍碎,叶县令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脑袋,只觉得刚才的那一下分明就是拍向自己的。
“就在这里。”岳西淡淡的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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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县令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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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里?
躬身立在听涛殿门口的叶县令抬起头来又四周看了个遍,甚至连两侧的偏殿也盯着瞅了会儿,还是没有等到据说是死而复生的皇后娘娘。
岳西也不理他,犹自一个一个地将木碗中的核桃都砸开了,然后和喜来对着脑袋在一大堆核桃皮里挑核桃仁,边挑边吃,吃的满嘴发苦。
前段日子爬上山顶砍树烧炭的时候,意外的在连成片地林子里看到了几棵核桃树,光秃秃的树下落了一地的核桃,岳西让人都给捡了回来,晾在院子里,没事儿就砸几个吃。
只是这核桃与后世引进的品种有很大的不同,皮厚仁小,只能拍碎了才能挑出点儿核桃仁来。
“吃啊!”见小丫头只是将挑出的果仁都放进了碗里,岳西捻起一颗大点儿的就往她嘴里送:“这东西是补脑子的,你的多吃点,长大了才能和老子一样聪明!”
“主子您吃吧!”喜来的头使劲往后仰着,就是不肯将那粒果仁吃到口中:“苏御医说了,您的身子还虚着,这个您多吃……”
“!”一直站在门口东瞅西瞅的叶勉程这下可是吃了一惊,立时额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听话听音儿,他活了三十多岁若是在从喜来的话里听不出门道来,不是白活了吗……
“娘娘,臣有罪!”撩了袍子就在门口跪倒,叶县令脸朝着地面一个头磕在地上,随即一咧嘴:真疼!
叶县令,叶勉程自认也是个人物。
他并非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而是祖籍南方。他是父母四十岁左右才生出的独苗,在叶家可谓是金贵异常,因此也就宠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叶家祖上颇有些产业,养了这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出来,叶老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nad1(
毕竟家境殷实,禁得起儿子大手大脚的撒银子。
及至他七岁送到学堂去开蒙,已经比别的孩子大了许多,所谓身大力不亏!两本开蒙的书籍读完,学堂的先生备了厚礼,求着叶老爹把这个混世魔王接回了家。
叶勉程再不走,他学堂里的学生也快被揍没了!
收了礼物,叶老爹挺高兴,儿子上了两年学堂交的束脩又都回来啦,儿子还学会了写字识字,这在他看来就足够用了。
只要儿子能看懂收了租子的账本,再能一笔不落的把‘叶勉程’这三个字写出来,书就不算白读。
让他由着性子地在家里游手好闲了两年,老两口请了媒婆子,为他说了门亲事,叶勉程十六岁便做了新郎官。
新婚燕尔,叶勉程一头扎进了温柔乡,挺喜欢自己的媳妇儿。两口子和和气气的过了些日子之后,新鲜劲褪去,新郎官开始夜不归宿,新媳妇也慢慢地变成了泼妇。
除了不敢惹走路都横着的相公,她是见天的欺负上了岁数的公婆!没两年功夫,叶老夫人便被这位儿媳妇气得吐了血,一命呜呼了……
叶勉程虽然混蛋,可对于一向溺爱自己的父母还是比较孝顺的,自家媳妇的恶行可谓是正正戳中了他最不能碰的逆鳞。
母亲停灵的头天,他就揪着媳妇的头发,将她从后宅拖到了灵堂,当着邻里亲朋的面抄起灵前的那盏长明灯一下,就一下,便要了那妇人的性命!
这下可是捅了大篓子!
叶老爹才丧妻总不能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独子丢了性命nad2(因此他强打着精神,上下疏通,银子流水般的使了出去,终于让亲家撤了状子,不再追究叶勉程的罪过。
官府上也是秉承着民不举官不纠的老理儿,在收了叶家的银子后,放出了关在大牢里的叶勉程。
儿子出了狱,叶老爹了了心事,丧妻之痛才慢慢发作,没多久,便也撒手人寰。
几个月的功夫,叶勉程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花花大少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往昔,他劣迹斑斑,并没有交下一个半个的知心朋友,再加上这几个月的大牢坐下来,他是实实在在地吃了女人的苦,因此在心里已然把天下的女人都视作蛇蝎!
孤孤僻僻地在家里过了几年日子,他把自己过成了孤魂野鬼。
原本已经元气大伤的叶家落在他的手里已然是摇摇欲坠,除了祖宅已经几十亩田地外,再无旁物!
看着这样的状况,他也知道了害怕。毕竟他年岁尚轻,如此坐吃山空显然是不行的。
于是叶勉程打起精神来,开始经营起自己的这份家业。
期间,在去收租子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儿时的同窗叶秋。原来,叶秋家竟是叶勉程的佃户。
而叶秋也是在学堂里唯一没有挨过叶勉程拳头的人。因此见了他倒是比旁人热情了很多。
处处受人冷遇的叶勉程对这份久违的,丁点温暖简直是感动的不行。当即就雇了叶秋到自己的府上做了管事。
叶秋能谋上这份差事当然高兴,满心欢喜地跟着他回了叶家。可叶家早已不是原来的叶家,叶秋名为管事,却无事可管。
白拿人家的工钱,这样事他觉得亏心nad3(于是叶秋没事找事,事无巨细地照顾起了叶勉程的生活起居。
两人处的相当融洽。
及至后来叶勉程得了这个买官的机会,他没多想便变卖了全部家产,拿出六百两银子捐了这么县官当。
拿了文书,准备去慈县上任的时候,叶秋却意外的提出了辞行。
叶勉程活到快三十岁,除了父母以外就他这么一个近便人,因此他是异常坚决的不许叶秋离去。
叶秋很为难,家里兄弟姐妹虽然都有,可‘父母在不远游’也是圣人的话。他家的日子并不艰难,因此叶秋便不想再跟着东家。
再说他年岁也老大不小,在叶家这几年做工也积下了几两银子,他早就动了心思,琢磨着等叶勉程一走,他便回家去请个媒人说门亲事,也该娶妻生子了。
叶勉程舍不得他走,自然是好言相留。哪知叶管事去意已决,死活要走!
叶勉程劝了几天之后,不劝了。
当天夜里,他置办了一桌酒席,就他和叶秋两个人在做,只说是吃散伙饭。两杯水酒下肚,滴酒不沾的叶秋醉倒在了东家的大床上。
叶勉程试试探探地与他做成这桩缺德事。
第二天一早,叶秋知晓了真像,面对着嬉皮笑脸活脱脱就是无赖的东家,他是完全无能为力!
寻死觅活?哭哭啼啼?这些似乎都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做的事。
将面前的这个混蛋告了官?这样的官司如何告?到时候别说他,就是乡下的父母怕是也要羞臊的再不能抬头!
脑子乱成一锅粥的叶管事,被眉开眼笑的叶县令扛着丢上了马车,稀里糊涂地从南方到了北方,他的身份也从管事变成了师爷。
如此几年下来,叶勉程使出水磨的功夫,终于哄得师爷不在骂他是个‘畜生’,也算是修成了正果。
后来师爷也曾问过他:“当初在学堂的时候,你为何单是不打我?”
叶勉程一本正经地回道:“小时候,在那些人里,就是最最漂亮的,老爷我才舍不得欺负你呢!再说了,你我都姓叶,怎么说我也不能对自己的兄弟动手啊。”
这样的解释让心地单纯的师爷听了极为受用,认为叶勉程也不是坏到无可救药的人,自己在他身边多劝着些,说不定还真能成个青天大老爷呢!
第五十八章 大人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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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师爷认了命,安心做起了贤内助,想帮衬着叶县令做个‘青天大老爷’。奈何叶勉程的志向却是‘千里来当官,只为捞吃穿’。
花了银子捐了官,他早就想好只要钱不要脸,立志做个贪官。
然而当他满心欢喜的带着师爷上了任,才发现想象与现实果然是相去甚远……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当官的这个县是这个德行的!
慈县挺大,大到一多半都是山,而且还没把华盖山装下。
有人的地方统共就两个镇子,还都是原来护卫行宫的侍卫们的后人一代一代地繁衍生息出来的。
这些人祖上都是军旅出身,现在虽然是成了农户,可依旧留存着尚武的门风,没几家是好欺负的,他想捞点银子都无从下手,实在找不到软柿子。
尽心尽力地审了两宗官司之后,他自觉断的公正明白,可不管原告也好被告也罢,竟没有一个懂事的,传闻中的行贿银子他压根没有看到,这结果让他失望透顶!
于是乎,叶县令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决定调整自己原来的想法,踏踏实实地在慈县混完这一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到时候再花点银子,争取被上司调派到富庶的州县去,那时候再捞银子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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