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望着周臣,不由佩服这位冷静的年轻后生,逼得她提前亮出了底牌。
“你问我意欲何为,不如你告诉我,你们周大人意欲何为?”
“四年前,七皇子贪墨一案,最后刑部户部罚了一堆人,唯独落下个工部。所有人以为是白侯从中周旋使工部摘出去了,但是朝廷派下来几百万两银子的救灾款,是仅几个州县一个工部就能吃的下去的?没有户部的帮忙,那么多银子能凭空消失?”
“再说原惠州知县刘问刘大人,揭发七皇子有功,朝堂既没有重赏,却也没人去寻衅报复,让他安安稳稳地活了三年,直到一年前,他调入惠州,在位期间八面玲珑多番周旋,按说能有不少建树,可是你说奇不奇怪,惠州依旧贫瘠,暴雨频发,百姓食不果腹,还得让新上任的燕行燕大人,拉下脸来去求米商卖米。”
“至于米从何来,江南几地富庶的米全堆在内务府的仓储衙门里,几十万石米啊,难道还不够你们户部使唤?还不够惠州百姓填饱肚子?你们何以还去江州、临安等地买米?为什么?”
随着燕云歌不假思索地声声质问,周臣的脸色逐步变得冷厉,而他身后的管事从最初的不以为然到最后的惧怕,色厉内荏道:“你胡说什么!这些和我们赌坊有什么关系!”
“那就说一说与你们赌坊有关的。”燕云歌点头,从容地问了一句,“柴九,周公子总该认识吧。”
周臣眼都没抬,“不认识。”
“也是,公子贵人事忙,哪能得闲去认识这等卑贱的人。不过是个内务府的小喽啰,连我都是在江州偶遇才知道内务府还有位贪心不足的柴总管。”略一停顿之后,她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不过这位柴老却是贵赌坊的常客,听说经常与户部的周大人一前一后离开赌坊呢。”
周臣脸色变了。
“周公子,如你所说,有些事情一查便知,你可以否认你们赌坊与户部的关系,相信我只要一捶御史台门口的大鼓,多的是御史调查这个案子。到时候你们户部要何从抵赖?到时候御史若问太子收粮当真是为了前线,为了百姓?你们要如何回答,仓储衙门米明明多到堆不下了,何以还继续?收的还都是中下等粮,太子要做什么,是要反吗?”
“闭嘴!不准编排太子!”管事沉不住气,忍无可忍道。
“好,我不说太子,我就说此次的来意,我说了我抱有诚意而来,周公子不信,那我给公子一个准信,我的确不是燕相的人,却也与白容无关。但我知道不少,哪怕是宫里的秘辛,我也能如数家珍。”
“周公子尽管问。”
周臣有些拿不住主意了,几年前的事情他当时还小,但也有耳闻,那是户部与工部做的局,目的是为拉当时的太子七皇子下来,只是没想到皇上太过偏爱这个儿子,几万灾民赔命也不过落个守陵的下场。
连当时的刑部尚书也受此牵连,被降为从二品,之前的户部尚书更是被处以极刑,他大哥才能抓住机会,一跃成为新的户部尚书,成为本朝有史以来升得最快的一个官。
之后便是开了这家赌坊,将一些来历不明的银钱放债给赌徒,规定每月一分起利,所借银两,需取田契价值相当者归偿,慢慢地为不受宠的二皇子积累了实力,更是助他当上了太子。
此事知者甚少,他又不可能真用这件事情去试探。周臣后知后觉,才看清这个人是个避重就轻的高手,说的很多事情看似机密,实际上他若真的回答或者发问,反是被她套去话。
“你究竟是谁?”周臣这会也不急了,重新落座,打算与这人好好过过招。
燕云歌为自己搏得生机,还有心情啜了口茶:“无名小卒一个,不过,过些时日后就不好说了。”
周臣听出玄机,有心要打探她的身份。燕云歌却不给他机会,突然起身,对着隔壁内室,高声道:
“话已至此,周大人还不打算现身一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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