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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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城_ 作者:猛二哥

“顾小姐最近疲劳过度,工作压力大,贺先生,她可能需要休息两天再去上班。”

“为什么她今天不在事务所?”\u2028贺峥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质,李春生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招出来。

她工作过劳是一个原因,淋雨发烧是另一个原因。

贺峥看李春生傻里傻气的样子,骂他的心思都没有。

他叹出一口气,叫阿森来送李春生回去。李春生支支吾吾,贺峥挑起眉头,李春生立马吐露心事:“贺先生,你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他指西屿土地权利一事。

贺峥同李春生来自同样的地方,有类似的背景经历,他并没有误解成李春生是问他要金钱或是人脉上的支援。

得不到他的答案,李春生显得有些迫切。

“贺先生,你也是从西屿走出来的人,你没有回过头伤害西屿,我相信你。”

贺峥看向他,眼尾延伸出一个狭长的浅弧。

他最近已经能摘掉眼镜,虽然不像视力健全的人那样什么都看得清,但离开眼镜的世界再也不是模糊一片。

一切都有了轮廓,有了边界。

他十八岁那年为有钱能参加考试去念大学,能下跪求人,能当沙袋被人打断肋骨,其实现在回头看,那点钱值多少?不过别人的一顿餐食费,可他没有。

如果他有得选,即便知道日后有大富大贵,也不要再经历一遍。

苦难即是苦难,即便耶稣亦曾受难,也无人能够将苦难美化。

他尝试过苦尽甘来,也不过豪屋名车,用没有生命的数字买没有生命的物件。他似行尸走肉,只有空洞的躯体。

眼前的李春生,他不知道他会是李春生,还是会成为又一个自己。

“尽头等着你的,未必会是你预料中的。”

“我只想我阿妈能回西屿养老。”

他重新打量李春生,李春生长着一张平均的脸,身材也是中等,一身西服局促地被他穿在身上,眼里时时透着一丝憨傻的执着。

也许过去的贺峥从不会正眼瞧这样的一个男人,可现在,他羡慕李春生,甚至想成为他。

一个人有信念,便不再需要上帝。

顾返在贺峥的床上睡了三小时,她生命力顽强,只用睡三小时就满血复活,不过她也只有二十四岁,她的健康与活力,是理所应当的。

她先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黄昏晕染的光线下,那张脸孔有着不分性别的美。

她的双眼许久才适应光线,也适应那张脸。

“哥,嘉盛呢?”

“他在吃晚饭,我煮了粥。”

她第一次见到不依赖眼镜的贺峥,昏暗中,他黑色的瞳仁如沉默的海。

她也饿了,喝了整整一大碗粥。顾返对嘉盛的教育注重爱的表达,嘉盛喝完粥,表扬贺峥说:“舅舅做饭真棒,小姨都喝完了。”

说完,他自己害羞地红了脸,躲在顾返身后偷偷笑。

顾返拎出儿子:“去帮舅舅洗碗。”

嘉盛在英国读学前教育的时候,就被分类到世界人口百分之零点五的高智商人口中。近亲繁殖,有不幸,也有侥幸,嘉盛恰巧是那一个侥幸。

顾返没有让嘉盛享受那一份侥幸,她拒绝许多专业学院的邀请,给嘉盛一个平凡又充满乐趣的童年。

她教嘉盛做家务,教嘉盛运动,甚至教嘉盛打游戏和打架。她的嘉盛同每一个孩子一样,健康、快乐、平安。

嘉盛帮贺峥洗完碗,顾返奖励他一颗糖。

自从有了嘉盛,她身上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糖果。从前,都是她向别人索要糖果。

嘉盛小心翼翼地将糖果含在嘴里,怕稍微用力吸吮糖果就会变没。他对每一件事都格外沉迷,格外认真,就连吸吮糖果这样的小动作也是。

趁顾返去洗澡时,嘉盛问贺峥:“你知道为什么她爱给我吃糖吗?”

贺峥愣住,然后摇了摇头。

“可以告诉我吗?”

嘉盛使劲地点头,然后附在贺峥耳朵边上,小声说:“过去她在念书,家里只有我和因姐两个人,我见不到她,也不喜欢她。因姐告诉她我爱吃糖,她每次都给我糖果,我就变得喜欢她了。”

贺峥从不喜欢和小孩子接触,更没想过要去猜一个儿童的心思。

可他理所当然的意识到,嘉盛其实不是在问他问题,也不是在分享秘密,他的目的是向他索要糖果。

“每天只准吃一颗,是规定。”

贺峥向来按规章办事,从没有例外。在嘉盛的事上,顾返下达命令,他只需要服从。

毕竟顾返同嘉盛一起生活,她了解嘉盛的全部。

嘉盛也不沮丧,他两只脚挂在一起摇来摇去。此时他已同贺峥熟稔起来,他不必担心空气冷场,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画笔画画。

嘉盛的思维天马行空,又自小在贺因身边受熏陶,他的画很具风格。

贺峥也见过不少艺术作品,他被嘉盛的画作所惊艳。

顾返洗完澡,嘉盛拿着自己的作品去给她看。

“小姨,我画了你!”

嘉盛现在能够如条件反射一样叫她“小姨”,她不必再担心嘉盛露馅,却又要担心嘉盛再也无法改口过来。

画面里的她有两个面,一面温和,一面暴怒,嘉盛自己被困在她的两面之间,却在开心傻笑。

她一时间动容,不慎眼里泛起湿润。在真挚的情感面前,她不由自主地变得脆弱。

她的嘉盛就是来救她的天使。

顾返监督嘉盛喝完牛奶,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睡觉。她去借用贺峥的笔记本接收刘思睿发来的邮件,贺峥在旁边吃安眠药,他看见她头发潮湿,便去拿吹风机。

等他回来的时候顾返已经合上电脑,她看到贺峥手上的吹风机,语气抗拒:“我头疼,不想吹。”

“不吹干睡觉明天头会更疼。”

顾返不以为然,她轻蔑地想,他是谁,凭什么拿这种兄长的口气命令自己。

然后她才发觉自己一定是脑袋烧糊涂,他本来就是自己的兄长。

“我已经是成年人,不必非得听你的。”

“你可以同我叛逆,但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阿哥,你是中年人当然该保养身体,我才二十四,还很年轻。”

贺峥发觉,做她的兄长真是难。

又得容忍她的叛逆,又要接受不同时代的代沟。

顾返亦逐渐察觉,自己面对贺峥总是有逆反心,十四岁是这样,二十四岁也是这样。大概只有四岁时才不是这样,四岁时,哥哥是她心中最喜欢的人。

她偏不吹干头发再睡,果真到半夜开始头疼,她捂着脑袋去找药,贺峥的床头被她翻得乱七八糟,自然也被吵醒。

可笑是他们的兄妹关系垂危,默契仍存,他理所应当地知道顾返在找止疼药。

“没有治头疼的药。”

他起来倒了杯水给顾返,顾返喝过水,症状稍有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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