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一口酒,淡淡道:“我不姓龙,骗你的。”
他低低道:“我知道。”
“嗯?”她有些意外,“你如何得知的?”
“我去找过你,桐下城所有姓龙的人,他们的宅子我都去拜访过,可没有你这个人。”他似是怕她生气,没说一句话,就不住看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她。
她眼皮止不住的跳了跳:“你找我有何贵干。”
“还你的银子。”他小声道,耳尖有些发红。
她瞧着他小媳妇儿娇羞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非礼了他。她叹道:“说了不用还,你非得还,但你也不至于把桐下城姓龙的都找遍吧。”
他笑笑,眉梢温和满足,他认真的说道:“师傅说过,做人要无愧于心。”
卿绾有些自愧不如,她夸道:“你师父和你境界挺高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忽然耳畔传来一阵尖锐的嘲笑:“想不到天下第一剑客原秋墨竟然也会和女人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我还以为有多高洁如莲呢!”
卿绾回过头去,那人眼突如蛙,大如面饼的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剑痕,深褐色的疤嵌在脸上,狰狞似鬼。
原秋墨脸色微暗,阴厉的目光射向刀疤男子。他歉意的对卿绾道:“对不起姑娘,惊扰到你了,这是我的仇家,我这就去解决这个不速之客。”
卿绾点点头,您随意,反正她现在生死置之度外,他爱咋招咋招,关她什么事。
那人扛在肩上的巨斧忽的一声,急促提斧向原秋墨砍去,原秋墨腰间的青锋一闪,突然之间白光闪动,两人之间似是过了几招,原秋墨长剑斜劈直下,势劲力急,刀疤男侧身躲闪,提斧而挡,巨斧忽然间好似幻化无数,直冲冲的向原秋墨而去,原秋墨手中剑花护体,整个人掩盖在了银光四射的光圈里,刀疤男心中恼怒着急,招式微微有些迟钝起来,霎时间,原秋墨看出他的破绽,剑招虚晃,挺剑而刺,正中他的小腹。
刀疤男捂住血流如注的小腹,恨恨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他喝道:“我肏你娘的,有种别耍花招。”
原秋墨掏出手帕细细擦拭剑上的血迹,不一会儿血迹斑斑的剑身明亮如秋水,他淡淡道:“打不过就说我耍花招,能不能换一套,我都听腻了。”
刀疤男怪笑道:“如果你肯让老子骑在你身上,老子就换一套。”
原秋墨冷道:“口出狂言。”长腿一抬,刀疤男就狠狠的被他踩在脚下,原秋墨脚尖用劲的抵住他的脖子,微微用力,那人双颊涨红急喘道:“怎么了?老子又不是没骑过……”话还未说完,他胸口一疼,吐出一大滩鲜血。
原秋墨冷道:“原以为你还能改过,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的狗命我如今也留不得了。”
刀疤男冷笑:“我不是好人,难道你就是什么正人君子了吗?我不过跟人比试耍了花招,你就划花我的脸,让我成了这副鬼样子,我如今不人不鬼还不是拜你所赐。”
原秋墨抬起漆黑锋利的长剑在他的喉咙口道:“那都是你咎由自取,习武之人靠骗技获胜,不配用武。”
话音刚落,长剑猛然刺穿脖颈,鲜血又一次将长剑染红,原秋墨有些可惜叹道:“又得擦一次剑了。”
他忙活完这一切后,提起那人还在滴血的尸体,对卿绾道:“姑娘,我先去处理一下。”
卿绾呆愣的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目送他飞身离去,她默默扶额,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江湖道义她还真看不太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弱者不会遵从强者,反而还要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好好珍惜生命不好吗?
她慢慢伸展盘腿后僵硬的膝关节,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起身时,正好看见原秋墨从树枝上飞跃下来,他额上有些薄汗,白衣似雪的身上一丝污垢也无。
她对他点点头:“我要回去了,你自便吧。
他热切提议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认得路。”
“那我就跟在你的后面,不会打扰到你的。”
她面瘫的看着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真想把他脑子挖出来看看到底是咋想的。
她神秘的对他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湖边吗?”
他摇摇头。
“我从一本游记看到过,这湖里面有一种湖虾,吃了可以强身健体,我有一个朋友身体不好,我就想抓来给她补补,可是我在这呆了一下午也没有看见这虾,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还能再来,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帮我,不如今晚就帮我找到这湖虾。”他不是想对她大献殷勤吗?反正那湖虾都是她编的,若能用来拖住他也未尝不可。
他微微蹙眉:“可是天色已晚,这湖虾在这湖里实在看不清楚。”
她鼓励道:“书上说这湖虾沿着湖边的泥洞而居,只要能挖土,要不要眼睛都没有关系。”
他思忖了一会,低低道:“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吗?”
“没了她,我活不下去。”
他垂下眸,暗眸浮光掠过,他不着痕迹抿抿唇,低声道:“好,我现在就去为你找虾。”刚一说完,他就脱掉外衣,“噗通”一声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卿绾见他在水里扑腾几下,水花四溅,还没有游到岸边,反而激起的水花越来越小,整个人慢慢的沉了下。卿绾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这家伙该不会游泳吧,那他跳下去干嘛,这些江湖人能不能正常一点!
她在湖边大声的唤他的名字,结果湖里面的男人一点反应也没,这是从湖面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小。哎,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人都要死了,她还是为自己积点德,下辈子投个好胎。
她麻溜的脱下自己的外衫,把长裙扎至腰间,不敢耽误的跳下湖去。
她费力的把原秋墨拉回岸边时,这个傻子已经不省人事了,她拍拍他苍白的脸,捏捏他的耳朵,还拿脚踹了一下他的肚子,仍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不会是死了吧?她有些担忧,南楚的律法会不会让她坐牢啊?
她努力回想前世救人的方法,扳开他的嘴,数着秒数对他做人工呼吸。两个回合之后,他咳出一滩水,拉耸的眼皮缓缓睁开,卿绾见他醒了,怒从中来:“你是不是傻?不会水还往下跳,我要是也不会水,你早就去见阎王爷了,我就纳了闷了,你丫的是不是天生缺根筋,你要是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我我我,我以为我能游到岸边的淤泥处。”他低头,不敢看卿绾的眼睛。
卿绾已经心累的不想跟他废话,欲起身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可他蓦地拉住她的手腕,让她不禁怔住。
他脸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鹰眸亮晶晶的似有期待,他低低道:“你刚刚亲了我。”
“我在救你。”他想干嘛。
“师傅说,如果有女子亲了我,我就必须得和她成亲,我……我要娶你。”他专注的看着她,羞涩又腼腆,完全不似刚刚杀人不眨眼的男人。
卧槽!特么她还救了一匹狼是吗?卿绾面瘫的想扳开他攥住自己的手,耐心的解释道:“你是南楚人,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听我的话,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是西凉人,虽然在南楚长大,但我还是应该遵守西凉男子的夫道。”他执着的拉住她的手腕,丝毫不肯让步。
她很想抓狂:“既然你是西凉人,那应该是你嫁给我,我家里好几房男人,你嫁过来也只能做小。”
“那……那我也认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遗憾的垂下头。
卿绾空闲的一只手恶狠狠的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其实我喜欢的是女人。”
他震惊的看着她,嘴唇发白颤抖,他幽幽道:“那你总不能永远都不嫁人的吧,要是以后你家人逼你怎么办,要不你娶了我做你的挡箭牌吧。”
我觉得我杀了你更好!她暗道。话还未出口,一旁冷冽熟悉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你们在干什么?”
卿绾僵硬的偏头,瞧见姐姐和侍从们正站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而她现在的姿势则是整个人骑在原秋墨的身上,两人身上外套都尴尬的丢在一边,完了!她生无可恋的暗叹,如果以后有谁问起她世界末日是怎样的,她肯定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这就是世纪末日,这坑爹的世道!为啥他两还是撞见了!
卿绾看到独孤卿凌站在边上,吓得什么都不顾了,她朝原秋墨的小腹重重的给了他一拳,他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微微松开了握紧她的手腕。
她连忙从他身上起来,手忙脚乱朝独孤卿凌解释道:“他掉湖里了,我刚刚救他。”
独孤卿凌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淡淡道:“我竟然不知道绾绾你什么时候学的洑水。”
完了,她说她前世学的,姐姐信吗?
卿绾硬着头皮解释道:“前些年,在别院的湖里学的。”
独孤卿凌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她,在她耳边幽幽道:“如景如画和糖豆儿竟然不顾你的安危,让你去湖里学洑水,你最好祈祷等我回了桐下城不会拿他们开刀。”
这个还是等回桐下城再祈祷吧,她现在真心觉得自己的安危比较重要,她唯唯诺诺的乖巧点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独孤卿凌牵过她的手,把她搂到怀里:“浑身都湿透了,回去吧。”她正欲抱着卿绾踏着轻功回去时,原秋墨清朗略带羞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娘子,我……”
“娘子?”独孤卿凌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她眯眼冷冷打量着他:“公子何人?”
“在下原秋墨,西凉陵阳人士。”他抱拳道。
“原来是天下第一剑客原公子,失礼失礼,既然绾绾救了你,还请公子慎言。”
原秋墨低低道:“我与她已有了肌肤之亲,西凉男子贞洁比性命还重要,还望成全。”
“拉倒吧,你不是江湖中人吗?不应该不拘小节的吗?而且我不就亲你一下吗,还不是为了救你。”卿绾急道。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道:“我先是个西凉人,其后才是江湖中人,况且你明明亲了我好几次。”
卿绾怒了:“你强词夺理!”
独孤卿凌冷眼瞧着,笑道:“原公子,我家妹妹不想和你成亲,要不你还是算了吧,我这有些心意,还请你收下。”
身后的侍从恭敬上去,袖子中拿出一袋子金叶子。
原秋墨眼神复杂盯着卿绾,冷道:“这东西我不能要。如果姑娘不同意与我成亲,我只有自刎结果了自己。”说完便拔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
卿绾:“……”
独孤卿凌:“……”
后面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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