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里住下两对夫妻,谁也不会想着还要作出什么事来。祁俊白雅两个小夫妻就咬着耳朵低声细语的说起了贴心话儿。
祁俊问起白雅如何与覃妙琳如此熟稔,白雅便将昔年往事道出。可把祁俊听得心疼不已,连声道:“一剑结果了那厮真便宜了他,要是再有这种敢偷袭我爱妻的恶徒,我非碎了他不可。”
白雅“嗤嗤”娇笑,灵秀美目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轻点祁俊坚实胸口,嗲声撒娇道:“我还忘了告诉你了,妙琳姐可也和你方媛妹子要好着呢。这回来金乌殿,师父怕不也要把你方媛妹子带来,你要不要顺便把她也收了,带回家去?”
偌大一个广寒宫中,上百名弟子也只有祁俊一个男儿,他生得又俊,怎不讨女娃儿欢喜?不止祝婉宁和她最喜爱的徒儿白雅钟情这英俊小子,广寒宫上下对他颇有心思的女子可不在少数,只是许多广寒弟子知道祁俊对白雅有意,自叹姿容比白雅相差太多,便弃了争夺之心。
唯独有个方媛,不但有花容月貌之色,也有根骨清奇的习武之资,故此方媛在白雅入广寒宫之前最受祝婉宁宠爱。但偏偏白雅入了广寒宫后,无论容貌又或资质,都压了方媛一头,连师尊祝婉宁也对白雅颇为爱护。
这从来以广寒真命传人的方媛便心生妒意,处处与白雅为难做对,那时白雅一心复仇,只把心思拥在练功习武上,从来不与方媛计较。祝婉宁看在眼中,对方媛行径亦是颇有微辞,训诫几次只让她面上稍稍过得去,私底下仍旧与白雅不和,见了时机还要针锋相对。从此祝婉宁也对其不喜,方媛愈加迁怒白雅,都怪她夺了师尊宠爱。
等着祁俊进入广寒宫中,不明内情的他傻乎乎谁也不敢得罪,一心只做个老好人,和谁都是未曾开口笑脸先迎,时而温文尔雅仿若翩翩君子,时而拽文调句又似酸腐秀才,憨态可掬时更叫人忍俊不禁。偏偏到了演武场上,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身法似行云流水,剑招如狂风扫叶,可叫人拍手叫绝。
这般男儿,配上他高大健硕身材,俊朗帅气面孔,真把方媛迷得神魂颠倒。
再听门中师姐妹谈起祁俊家世,才知祁俊不但生得风流倜傥,家中更是富可敌国,从此便一心要嫁了这年少多金的俊俏小哥儿。
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祁俊虽然和方媛相处甚欢,可从他望向白雅时眼神中流露出的绵绵情意,将他心思全都暴露出来。原来他只爱白雅一个,对她从无半分男女情意。
方媛只有更恨白雅,一心要将祁俊争过。但直到两人离开广寒宫那一日,祁俊心思也不曾有半分动摇。在这广寒宫众多女子之中,能令他动情的也只有师尊祝婉宁和白雅二人矣。
若是旁个师姐师妹,以白雅脾性,说不定就要帮着祁俊再纳一女。唯独这方媛不行,白雅再大度,受春情媚邪法中以男子为天思想蛊惑再深,也绝不会让祁俊收纳一名和她处处为难的女人。
此时再提起方媛其人,白雅口中可是满满酸味,把警钟敲得“咚咚”做响,可怕祁俊一个不留神再带回家个妹子去。跟了祁俊才几个月,就多了两个“好姐妹”,这样的速度谁个女儿家能受得了?
白雅也不曾想想,无论是师尊祝婉宁,还是新来师妹季菲灵,哪个又没有她亲自推波助澜呢?
祁俊却是最怕听到方媛这个名字的,他那时可没少和方媛私下联络,虽然不涉私情,可也难免叫人猜疑。此时听娇妻旧事重提,直叫他如芒刺背,心虚胆颤。
玉湖庄主玉面飞龙祁俊祁少侠在娇妻面前仍旧是个老老实实的乖乖听话夫君,红着一张脸,也不管黑暗中白雅看不看得见,谄笑着唯唯诺诺道:“我的好娘子,我可怎么敢,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儿……还有菲灵……还有……师父……”他倾诉衷肠,却又带出白雅之外两个心上佳人,哪还是一心一意的痴情郎。分明是个万花丛中的风流薄幸登徒子。
夫妻二人私房秘语,声音本就压得极低,祁俊越说声音越小,渐渐地竟然只剩没了声息。白雅当然知道爱郎心性,机缘巧合下收了三名佳人,一心三用并无偏颇,都一般地视作掌中至宝。故此白雅从无不满,在这温馨甜蜜时刻,再不要作弄爱郎,只把螓首在祁俊温暖胸膛磨蹭,享受这久违的片刻独处静谧时光。
祁俊心中亦是如饮蜜露,紧紧拥着爱妻温软娇躯,轻吻着她如丝秀发,双目渐渐阖起,同白雅一同进入了甜蜜梦乡。
夜半时分,祁俊被一阵异动惊醒,一帘之隔外的客房另一侧。大床有节奏的“吱吱呀呀”作响,随之传来的是一阵细不可闻的低抑女子娇喘。不用猜也知道,金童玉女双剑又合璧一处,行起夫妻大礼。祁俊心道,这对侠侣可也忒是大胆了,和外人同居一室,也有心思做这羞人之事。
祁俊只是感慨一声,并不以此为意。只道金童玉女剑鸾凤和鸣,无一时不是浓情蜜意,他又怎好能点破。
祁俊醒了,白雅也闻到了那丝微细声响,不过她的心思可与祁俊不同。她与李俊和、覃妙琳夫妻二人相交已久,李俊和在江湖上的名声是守礼君子,见了面亦是文质彬彬。妙琳姐姐样貌虽艳,可是性子温婉贤淑,端庄静雅。怎么这二人在暗夜之中不顾身边有人,也好做着私密之事么?一时心中升起莫名疑惑,总觉得这二人此举太过古怪,非属二人侠侣形象。
但听耳边春吟阵阵,激得白雅春情媚体质再度发作,娇躯滚烫如火,可她却不敢在此时放浪形骸,强忍心中欲火,咬紧牙关与体中情欲对抗。
祁俊也感到怀中娇妻玉体升温,知她此时只怕又再煎熬苦忍。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就在人前与爱妻交合的大胆之举,只能装作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彼间隔断春声渐息,白雅也发了一身香汗。一时疲乏,又再迷糊过去。
再睁眼时,东方既白。
爱郎祁俊正含情脉脉凝视着她,见她睁开眼睛,在她耳边悄声道:“等着方便时候,我们寻个地方,我可想要你了。”白雅羞羞一笑,原来昨夜之事不仅被她知晓,爱郎也一定听得分明。更察觉了自家体态有异,这才一早揽过责任,暗示是他有需,要寻时机欢爱。
白雅就在床上,借着床帘遮掩,将一身被香汗打湿的衣衫脱下,换过干净衣服,又将因情欲喷发,被股间花露浸得湿透的亵裤仔细藏好,这才稍作梳整下了床去。那边李俊和、覃妙琳夫妇也已打理完毕,挑开布帘,两对夫妻相见,谁脸上也无一分尴尬,仿佛昨夜什么也不曾发生。
用罢了早饭,两对夫妻夫妻相约上路了。一路上赶得并不急,放缰缓行,又聊起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金童玉女剑夫妇出道江湖已久,对天下事多有熟知,提起金无涯来,李俊和扬起剑眉道:“无涯真人执掌天极,作出许多大快人心之事,就连家师也颇为敬佩,这番公推盟主,无涯真人必是众望所归,登上盟主宝座。”
青莲剑派这样的名门都已公开支持金无涯,可见其势在必得。可金无涯所率的金乌殿现身江湖不过十年,如何能让傅长生也如此折服呢?难道仅凭这些年来天极门在江湖中做得所谓正义之举么?白雅相信绝不会是那般简单,背后一定另有隐情。她此时最怕的便是剑神傅长生也被天极门控制。
若是这样的江湖名宿也能为其所用,天极门又有何门派不能收买?白雅顿时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她面上波澜不惊,只向李俊和套话,道:“我倒不知金师叔有这大名望,剑神前辈可曾和金师叔有过交情?”广寒宫亦属天极外门,论辈分金无涯还真算得上祁俊白雅二人的师叔。
覃妙琳接过话道:“妹子你还不知道吧?日前无涯真人接任大典的时候,家师就曾前来金乌殿道贺,那时就同无涯真人还有神庭道宗的古苍松古掌门定下大计,要成个『圣道盟』来,日后定下规矩约束江湖中人,叫那些宵小之辈从此不敢再为非作歹。”
天极门好大的手笔!这不是要江湖中人尽皆受命于这所谓的圣道盟么。不过怎地当初师尊祝婉宁并未提及此事?祝婉宁自然不会向她两个心爱徒儿隐瞒内情,唯一可能就是金无涯并不曾向祝婉宁说明。看来金无涯还另有算盘,并不是知无不言。
祁俊听着几人谈话,偶尔也插上一两句无关紧要之言。他们三人所提人物,祁俊大都不知,便有听过名头的,也不甚了解。
直到过了晌午日头,四人远远望见一片宫楼殿堂,气势恢宏颇显雄伟,这便离是金乌殿不远了。
越往近前看得越清,祁俊越是觉得古怪。自从得知七修剑法与金乌殿有渊源之后,他无一时不再琢磨其中机巧。也曾向祝婉宁问过金乌殿由来,祝婉宁只道金乌殿乃是天极门成立不久后独设的一处外门,其他也一概不晓。
祁俊是大门大户出身,曾听其父讲过,建造一处玉湖庄耗资巨大,若不是当年祖父广聚钱财,真没实力打造出一处神仙府邸。再见过广寒宫和金乌殿两处建筑之后,祁俊不由惊心,两个外门都已如此宏伟,那天极门总坛又该如何奢华。
天极门财力有多雄厚,才有如此手笔?
怀着忐忑之心,到了金乌殿大门之外。两个守门弟子向内通禀,不多时正门大开,一个俗装打扮的青年开门迎出,自报名号唤作郭平,乃是金无涯座下弟子。
金无涯时常做个道人打扮,不过伪装,他的门下也并非全部道门弟子,俗家装束的占了大半。
相互见了礼,由郭平引着进入了金乌殿。大殿之中,金无涯道貌岸然正襟危坐接见祁俊白雅和金童玉女剑夫妇。寒暄过后,又命弟子道童请金童玉女剑于客房歇息。这才得了空与两个所谓师侄交谈。
这金无涯虽然也是一门之长,又和广寒宫有联盟之约,可是贼性不改,一双眼睛总是若有若无色迷迷瞟向白雅。
祁俊白雅都知正是大敌当前时刻,并不和他计较,只和他商谈正事。
“我师父到了没有?”祁俊沉声向金无涯问道。
金无涯道:“你们来早了,祝门主约么还有一两日光景才能抵达。祁俊,有个事情要和你说,你左师叔要你到了就去见他,你这就过去吧。”金无涯语声中带着无奈,看来金乌殿早就不由他做主了。
所谓左师叔自然就是左飞光那天极门中人了。他要祁俊这就见他,应是有事商谈。祁俊明知躲不过去,点了点头道:“好,我去见他。”
白雅本想跟着夫君一起见识见识这天极门人,金无涯却将她拦下,“左飞光点名只见祁俊一人,白雅,你先去客房歇息等待。”
此番金乌殿之行,充满未知变数,无论金无涯还是左飞光俱非善类。要白雅一人独居,可不是叫她身陷险境,谁知又能有何变故发生,祁俊怎能放心?
白雅犹豫一下,道:“俊哥你放心吧,我不碍的。你瞧着点就行了。”金无涯身边随众并未被屏退,谁知当中可否有天极门细作。白雅说得含糊,只叫祁俊见机行事。
金无涯是心如明镜,知道广寒中人对他颇有忌惮,也道:“金乌广寒毕竟还是一家,你们到此处如同家中一般,随意一些。”话递出去,叫祁俊放心,盟约还在之时,他金无涯不会不识大体。
祁俊深沉点了点头,道:“带我去见他。”
穿堂过屋,走了许久,已是金乌殿后庭,一间书斋之内,祁俊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左飞光。
左飞光是个和金无涯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子,生得浓眉大眼,鼻直口阔,颇有几分威武之相。
一见这左飞光,倒叫祁俊想起个人来,他属下带军统领雷震彪身上气质竟然和左飞光有几分相似。
左飞光见了祁俊,并无许多繁文缛节,问过姓名,大手一挥道:“坐。”
祁俊大大方方坐在左飞光对面,不卑不亢迎向左飞光向他投来得两道冷森森逼视炬目光。
“哈哈哈哈哈……”一阵目光对抗后,左飞光豪爽大笑,微微含了颔首,道:“盛名之下无果无虚士。祁俊,你还真是年少有为。”
祁俊面带沉稳微笑,并不接话。天极门掌握玉湖庄全部底细,此番叫他单独会面,定然不会有好消息。好在冯百川和朱小曼已死之事尚未泄露,他也并非完全被动。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看这天极门人如何说了。
左飞光道:“你既是广寒宫弟子,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并非金乌殿中人,乃是九重天所派,驻扎在金乌殿中。你可听过九重天?”
左飞光开门见山,祁俊也无需隐瞒,“听过,金无涯也是受九重天所制。”
左飞光摇一摇头,道:“都是一门中人,何谈受制二字,不过职守不同罢了。”
“左先生说得好,便是职守不同。那么左先生要在下如何?”左飞光既然直白,祁俊也无需拐弯抹角。
左飞光面色阴沉,缓缓开口道:“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就直说吧,我不管如今玉湖庄是你还是令堂掌权,五十万两银子供上,此后天极门保你玉湖庄平安。”一句话强横霸道,要玉湖庄献出巨资,这可并非巧取,而是豪夺了。
祁俊脑筋飞转,暗忖此中讯息。威压勒索是没得说了,可他提及玉湖庄掌权之人,可见还不知晓庄中大权已然易主。但若不知,又为何不直接命令冯百川将巨资献出呢?祁俊被左飞光之言搞得一头雾水,越来越觉得此中玄机太深。
他面色沉静,不动声色道:“左先生,平白一句话就要我五十万两白银献出。
天极门不觉得有点狮子大开口了么?”
左飞光面带嘲讽之色,冷笑一声道:“祁俊,你的武功不差,可比起真正高手来,还真不值一提……哼哼……即便你神功盖世,又能如何?禁得住江湖中人没日没夜搔搅么?不错,你家中也有不少武师门客,能护得住你家在各处的商号买卖么?你不要忘了,你家毕竟世代经商,区区一点蝇头小利,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此后玉湖庄在天下行走经商,无人敢扰。这笔买卖,我看值得很呐。”
虽然会伤了玉湖庄的元气,但祁俊还拿得出来的,他家商号又多,不几年也便恢复。若是寻常巨富商家,只为买个平安倒也忍下一口气了。不过这一篇赤裸裸威胁恐吓言辞,也让祁俊品出另一番味道,左飞光和他身后的天极门对玉湖庄隐秘内情一无所知!
祁俊已然难以分辨这个惊人消息是喜是忧。若天极门根本不知玉湖庄底细,那朱小曼和王梅又是谁派来的呢?
“容我想想,五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在下尚需禀过家慈。”祁俊不敢再留了,他需要更多的支持,在和白雅与师尊商议之后,他才能作出更多谋划。
“可以,不过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另外,还忘了告诉你,你玉湖庄上千家丁,也要随时听候调遣。”左飞光一脸漠然,不容置疑道。
“好!”祁俊再度确定,左飞光真的不知玉湖庄底细,一千家丁只是玄武一卫人数,这是明面上的护院家丁,是世人皆知的。
再见白雅,她已经在一处客房中等候了。祁俊面色凝重地将与左飞光见面经过讲述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白雅听闻也是大吃一惊,变了颜色,凝神细思许久许久,才得下一个结论:“朱小曼、王梅身后另有隐藏势力。”</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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