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是非曲直苦难辨（1 / 2）

天水早华，远东红霞烧满了浑天际的璀璨，前夜里水气足，在两个娃儿睡去後给下了半宿的雨，今早花草木叶上仍见得露珠点点。如今又有朝霞，想是几日内都要是这样天雨霏霏的日子。

春cha0带雨、寒漾料峭，董白这才刚起洗漱，青叶便赶紧给搭上件素青披肩在她单薄孱弱的肩上。

「青叶，怎麽不见蔡小姐呢？」

董白映着铜镜，顺顺贴贴的将前额发束两绺子乾净理好，镜里依旧是昨日让自己惊yan不已的人儿。

青叶扶着董白起身，恭诺回道：「小姐起身不多时前，蔡小姐已出了房去了，说是在咱府里院子逛逛，待小姐睡醒，再让奴婢去寻她，如今奴婢也该动身去找蔡小姐了」

「不必，我自个儿去找姊姊便成，你做你份内的事儿」话毕，董白遂揭了门朝外头去了。

以昔日凤仪亭为中央，大片苍翠竹林前的园子，让人种满了芍药，花团锦簇围圈了里头小小一座典雅。只一入，董白顿觉置身花海而双眼尽让芍药灼去了满窟的撩乱棻红。

她虽素喜桃花的宜室宜家，不过眼前的芍药花海也是入得眼的。

才蹦达着想给阿爹、奉先、昭姬姊姊折上几蕊红neng，搁房里、厅里都能有些春意盎然的样子，一对男nv却在此时入了她眼中。

nv子着着鹅h明锦的直踞，发上珠饰不多，看在眼里是一清丽不妖；男子浑身胄甲而束发冠以紫金冠，即便化作飞烟她也识得那是她的奉先哥哥。而nv子装束更不用说，便是早她一刻醒来的昭姬。

董白越是走近，益发将两人的谈笑风生看的真切。

自她向昭姬习琴两人友好开始，若有几日昭姬宿在董府的日子，即便堂中、厅中，乃至h昏里闲暇无事，两姊妹歇憩亭中，偶遇下朝、自武营返府的吕布。昭姬虽和董白亲热，却不曾与吕布搭上半句话。

瞧着吕布、董白欢谈，昭姬面上一直都是那样淡淡的，何尝有过今日这般巧笑倩兮的样子呢？

莫不是两人私下里早有交集，只董白这个糊涂人被浑蒙在鼓底，不曾察觉其中关窍？

可董白心底也清楚，自己对於此事说上话的立场是半分都无。深论起来，哥哥姊姊待自个儿都亲厚，如若藉着她的缘故而熟悉彼此，也不是甚麽坏事。

瞧着两人b肩而立的样子，颇是登对，昭姬个头与自己一般，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配起吕布的高大挺拔，更显得是璧人一对。

若就此牵起一段姻缘，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分明说着是何等美好的事情，偏董白想就却是微微酸了心头。

「姊姊，教白儿好找。」捻着几蕊芍药花的董白提快了步子匆匆来到两人身边，面上虽挂满了笑意，可那笑里隐约带几分失落。

前头的昭姬和吕布一听董白的声音，忙不迭地转身迎去，两人齐齐笑的热络，董白心上让人戳了大洞似的，这大剌剌的笑着，可是笑我痴傻？

你两的情意，今日我才晓得……

昭姬信手一握，将董白手中两蕊子芍药搁自个儿手里，垂首嗅闻，董白也相当乐意给昭姬讲解着这芍药哪里取得？哪里种得？须臾便要cha去大堂瓶中云云。

对於昭姬，她依旧亲切热络，可对上吕布，却大改了神se，一脸的不理不睬。

吕布原无察觉，只管当好自个儿的差事，兀自交待道：「白儿，董大人说是今日早朝要你在外头候着她，一会儿咱便动身，哥哥带你前去…」

她听若未闻一般，拉着昭姬便要回房里，一肩子撞开吕布颀长的身子，也不曾想过自己b之吕布、好b羸马对上麒麟，哪里可以较量的？吕布x子好，不觉得被冲撞或是唐突，只是怕着不知哪里惹着了董白的大小姐脾气，一会儿她若闹着不去，那麽董大人怪罪下来也不好办。

丈二金刚的吕布朝着已离去一段子路的董白喊道：「小姐一会儿赶紧梳妆，董大人等不得的啊！」语毕，耐着x子遂下去张罗车队，预备入g0ng。

「白儿，你这是怎麽回事，昨日见你喜孜孜的收他的礼，今日就这副生份的光景了？」回董白房里的路上，昭姬满腹狐疑，方才她是目睹一切的、昨晚董白喜乐的神情她也是看得一清二楚，怎麽一夜之隔，她小妮子的态度天差地别？

董白自兜里掏出昨夜里吕布所赠的那枚青鸾香囊，松开了口子一把自里头将桃花瓣尽数倾出，填下了地没好气道：「喜孜孜？我若喜，是为了去阿爹那儿告他一状！送了这麽个寒酸香囊给我，也不嫌晦气」作势便要将那只香囊一块填往泥土地去。

「好啦好啦，你若真嫌弃，自个一把剪子铰了便是，何苦让云端鸾凤摔落尘土碾为泥？」昭姬调笑道，一把将那只香囊自地面拾起，满脸可惜的样子给悄悄拽在自个袖里。

董白已走在前头一段路，昭姬捡了香囊也赶紧跟上。她心下也不明何以董白动气，不过倒底董白的底子她都明了，只觉稚nv可ai，全然不放心上，等到她气头过去，又会是往日那个惹人怜ai而温驯的白儿了。

不多时，因着董白将要与吕布入g0ng的关系，昭姬不便久留、自请离去。

土尘地上马蹄轻踏，扬起阵阵粉尘在赤红盖冕车後，路旁一株株绿树初发枝枒、苏醒新生。沿街百姓方方开始了一日生计、扫洒庭除，马车途经的沿路，轮框堀巄堀巄的留下长长两道车辙。

春日里的雒yan城里一派祥和而安泰的景象，自十常侍之乱後难得一见，今日算起，当最是祥泰安和的一日了。

纹饰华翠的车箱上一扇小窗探出董白一张清秀丽质的小脸来，额上顶着银铃流苏华胜的董白像只好奇小猫儿似得朝着外头的街坊看去，这儿是上回和奉先来的饼铺、那里是奉先带着自个儿悠哉悠哉晃过的街道……

过往闲暇时便会缠着他出门，无论春雨、无论夏光，董白尤其喜欢雪天了，披着皮裘看着雪花纷飞，心底总是无尽的欢愉，特别是奉先陪在身边……

「白儿，一会儿便到了，前头就是g0ng门了」悬思追往到了一半，吕布突而纵马来到小窗边，温暖如yan的笑容依旧照的董白心里暖洋洋的……

啊，不行！他和昭姬姐姐的事儿从未告诉过我，这麽不老实的一个人…这麽不老实的一个人！

「知道了」啪的一声，董白旋即扭头正了身子，一把拉下窗边遮帘，又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此举吕布依旧不解，不过x子好的他自不会放在心上，只一样，不知他家这位董小姐今日是怎麽了，脾x如此反常，m0m0鼻子，吕布归回殿着车队後的位置，再没上前与董白攀谈。

很快的，董白的车辇来到了g0ng门前，由於外客，无论朝臣乃至命妇若入g0ng，不可承辇入内，她只得随身边仆侍们一块儿步行至阿爹上朝议事的崇德殿。

自然，吕布今日之职便是要领小姐到殿外与董卓相会，纵使董白今儿刻意摆了个大臭脸，他也丝毫不放心上，只管做自个儿份内的事。

汉g0ng繁华巍峨，屋檐上为数为九的仙人走兽雕饰华美而生动，直挺挺在那儿守护着整个皇g0ng，玉宇琉璃瓦顶顶直上九重天。g0ng室与g0ng室间回廊数千，正所谓千层回廊万重山，层层叠叠，九曲回转之间，更添的是汉g0ng的妩媚生香。

一路上，吕布在前而董白於後尾随，依旧没有半句交谈。

须臾，只见前头个个身穿朝服的臣子纷纷自一处大气殿宇而出，董白尚未察觉吕布已然停下脚步，措手不及迎头撞了上去。

她呀的一声，惹的吕布嘴角不禁失守，失态的样子被人看光，董白小脸上登时羞的红扑扑一片，气恼自己的不小心。

也气吕布。

「唷，白儿，来来来，过来阿爹这儿」好在，不一会儿董卓也跟着自内殿出来，朗着嗓子对丈外的董白招手道，算是替闺nv儿解了围。

董白赶紧上前，也不管吕布如何，朝着董卓去了。

董卓身边站着个一样朝服在身的男子，白se的髯胡挂在下巴，看上去已是h发初加的祖父年纪了，相当老成持重的样子。

「来，白儿，这位是王允王大人」董卓轻轻拢过董白小小的身子，对着那老臣子道。

「董白见过王大人」懂事而知礼的董白掬着身子对着那王大人盈盈下拜，年纪虽轻，但是她明白外人面前的轻重，万不得失了阿爹的面子。

王大人一副恭谨谦和的拱手施以回礼，沉哑的嗓音道：「这位便是渭yan君吧，托董大人福气，老朽今日有幸得见」

董白轻轻颔首，十足一副大家千金的样子。

接着便是三人寻常家话了好一阵，见王允与董卓说说笑笑，董白心里想就，此来阿爹於朝堂上也算是多了个得意帮手。

半晌，董卓四下张看启口问：「我一会儿带着闺nv儿要去给陈留王请安，王大人可同去？」

王允乖觉，依然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回：「那麽就请大人先行，老朽随後便到」一行人遂往旁殿而去。

陈留王刘协当年曾被先帝议储，也在十常侍之乱时与当今陛下一同受胁出g0ng，年纪不大，故未曾前往封地开府，依旧居於g0ng中，要想寻他并非难事。

董白不明所以，只作是同相与王大人一般，阿爹要让她开开眼界、见见世面，跟就前去。

「臣董卓，偕nv董氏，给亲王请安」

「臣nv董白，给王爷请安」

太ye池旁、回廊深处，一处与世的华贵殿宇悄然座落，四下雕梁画栋、水晶帘串儿被迎湖拂来的暖湖风吹的铃汀做响，湖面的粼粼波光被倒照上来，更显此处怡人。

下人通报後，董卓与董白不一会儿便入了殿内，给主位坐立的陈留王请安，自然，随後的王允立时也到了殿里。

亲王并不多话，定定招手命众人起身也就罢了。油头粉面、唇红齿白的样子，是王室优渥环境豢养出的，眉宇间却隐约流露着一gu沧桑，b之长他两岁的董白似差了十几来岁，许是自幼生在争权夺利不断的後g0ng、打小历经颠沛流离，才有这份早熟。

传闻中的天子与这位弟弟陈留王并不大上董白几岁，一早阿爹便说与董白知悉，今日一见竟不觉这位王爷b自个儿小，他清瘦的脸庞倒像方方弱冠的有志男儿。

只就是全身上下那gu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全然没有阿爹抑或奉先这等沙场男儿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英姿飒爽，让董白不甚上心。

「这位就是渭yan君吗？」主位上的贵胄亲王如此问道，一双沉定的眸子却直直瞅着董白。

董卓面上和蔼的神情，於座下达了陈留王道：「正是，是微臣小nv，董白」

陈留王目不流转，盯着董白上下瞧了半晌这才应话：「果真绝se，董大人好福气」面上氤蕴露出浅浅绯红。

此话既出，董卓依然是一派和善，不觉唐突，甚至还面露喜se，似有甚麽大事已成的样子；然，董白倒觉得自己被大大轻薄了一番……

前几番封诰、及笄时，唐姬担任大客、必然前往，而这位王爷则与天子留於g0ng中，故两人今日是头一次见。那时虽她已见过不少京中的大人物，其中不乏有为大臣、各家纨k，以及王室中人，人人赞她生的一张好面孔，她只当是为奉承董家一流的客套话，没什放在心上。

如今赞扬貌美的话语，从陈留王这样一个出身皇室的天家贵胄口里说出，自是真话。

於朝政上，王爷并未被赋予实权，不需与天子一般理政，无须理会与臣子间礼尚往来、应酬类事。他越是不羁，x命相对而言便更安全几分。故而所言并不需要讨好董卓。若不是真话那麽就是他着了魔的胡话。

今日的董白被青叶妆点的花枝招展，一袭青碧se的曲踞盘身，上锈以鸾鸟朝凰的祥兆纹样；面点红靥而双颊嫣红如桃华覆面，额上饰以银铃流苏华胜、双耳垂玉，俨然富家千金的样子，既张显董家的得势，又不过度雕琢了董白原有的貌美。

青叶是受了董卓的吩咐，自是错不了，莫怪董白如此得陈留王赞赏。

他方才毫无遮掩的眼神就这样大胆的在董白身上扫视而过，使董白顿觉自己像个市坊架上的新鲜玩意儿，任人恣意采摘。

一gu不悦像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涟漪慢慢化开在心中。她浑身泛苦，只想赶紧从殿里逃离。

并非未见过大场面，可她素来x子甚高，哪里受的了这样的打量？

一番叨絮後，董家父nv俩拜别了陈留王，准备出g0ng回府。

不忘仍在长廊等候的吕布，董卓让闺nv儿去寻义兄，而自个儿先行布署车辇去了。

原就还生着吕布闷气的董白，如今又暗受了陈留王的气，脸se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偏偏昭姬离去前说了近日内有要事在身，不便再来叨扰董府。若是往日里她还能寻吕布来诉苦解解气，可今时她有苦却不知该向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