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寒雪孤梅香如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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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吕将军在门外候着了,方才厅里也来报,太师和司徒大人刚下马车,正往饭厅去呢。」

自董白和吕布傍晚时乘马归来又下了一拨雪,半个时辰消停後,天上积云便散去了不少,连着几日不见的星子如今也能数着数十来颗。

两人一下地,就有小侍来传讯,说是太师今日散朝後和王司徒定好了,入夜後一同回到太师府宴饮一番。

王允是大汉朝廷中少数几个愿意和董卓亲近的老臣,老早卡好位置的老学究们总是鄙弃董卓出身草莽。撇除漫布朝野的董家军,会趋炎附势的往往是当日董卓进京扶持出来的年轻一辈。

且王家是自前几任帝王时便在朝中具有一定威望的官宦世家,除却灵帝时曾因故受到小小贬斥,其余时候在官场风评皆是极好。能够结交王允这个朋友,便能有效提升自己的形象,这点上,董卓再清楚不过了。

「走吧,青叶。」董白搁下手中描眉的画笔,迳自起身,招来侍nv青叶後,准备往饭厅去。

一揭门,便见一袭黛紫襜褕袍的吕布顶着紫金冠,杵在槛子外。腰际大带是更深沉的绀青se,束以一副龙子玉佩,无过多纹样,相当简素。吕布与生俱来的不凡气宇,即便他穿着朴素,看来也不至於寒酸。

无独有偶,青叶今夜给董白也搭的是件黝se素面直裾,内里的下裳是月白se的留仙裙,螓首是极简的分肖髻,以几颗明珠点缀,妆容素雅、双耳挂环、紫瑛镶金,其气自华。

「奉先,你的手可好些了?」董白拉起吕布稍早伤着的右手,只见拉开衣袖後,吕布右臂上缠着一圈布帛,洁白的布面上隐隐泛出殷红se的血迹,想来也是刚包上不久。

吕布一笑,「不妨事的,你不用担心。」随後便ch0u回右手,回顾了饭厅的方向道:「走吧,义父和司徒想来也在厅里了,咱赶紧过去。」

「好,那晚些散席了你再过来一趟,白儿给你上药。」

兄妹俩说定,遂领侍从仆婢双双朝饭厅而去。

筵席上,董卓居於主位,王氏、王允、董白和吕布分别落座东西,萧氏近日缠绵病榻,身子尚未好全,故推辞了今晚小宴、安心养病。

舞婢翩然起舞於大堂中央,一个一个妙人儿、如花似玉的年纪,yuzu轻盈如踏雪惊鸿、身姿婉约若戏水游龙,彩袖昂扬,在堂中绚烂盛放。

这些舞姬,来自前些时日帝王的恩赏,原先阖该全数充为董卓妾侍的,奈何萧姨娘驭下极严,对这批新人紧紧盯着,也是这半月里身子不舒坦,实在顾不上,才给漏了眼,让董卓纳了几个做通房。

既非妾侍,余下人等平日在府里也是无用,索x便通通唤来以歌舞娱乐宾客用。

「大人,请受老夫敬大人一杯!」王允举杯而起,热络的朝上座的董卓说道。细纹已爬满他几经zb1an而沧桑的容颜,挂在上头的笑意诚挚非常。

董卓举盏回敬,「王司徒有礼了!」豪迈的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继而道:「朝堂之上,若无司徒大人在旁帮衬,想来底下那群食古不化的竖子又不知要如何刁难。」

王允坐回了位置上,闻董卓所言後,摆了摆手,「太师过誉了,老夫不过一介腐儒,哪里有这麽大的能耐?太师智勇非凡、胆气过人,这才有如今大汉安定的光景。」

「哈哈哈哈哈,王司徒,和你说话就是畅快,b不得那些个受了我恩惠却反咬我一口的佞人!」董卓嘴里骂的,便是从前雒yan时受他恩诏高升,反而集结关外联名讨董的诸侯。这些负人恩惠不知好歹的将臣,让他一想了便来气,闷的他不得不啐一口来舒缓心神。

王允静静听着董卓说着那时为了安抚哪方哪地、哪府哪家的诸侯世家之子,给了多大的恩遇,却受到内外交相煎熬之苦,如嘴吃h连、有苦难言。司徒只一径点头附和,面上尽是同情的神se,偶有几句关窍之处出声喝道,「太师英明!」其余半句闲话都不曾多言。

直到末了,再敬一杯,两人笑语相和。

对於大人之间或礼尚往来、或虚与委蛇的客套,董白不很有兴趣,纵为着礼数,她不得不堆满了和颜悦se在脸上,可当王允提起匈奴内部战南北、致使大批流民奔逃到大汉,无家可归的惨况後,遂才有了jing神。

「老夫近日听闻凉并二州时常受到匈奴来的难民叨扰,匈奴南北如今内哄的厉害,百姓无所依归,且流民游窜,据传近日内也来到长安了,若难民多了起来,扰着京中百姓,太师可准备着如何应对?」王允若无其事如此一问,眸子却深深望着董卓。

董卓听了也不立刻应他,一口炙烧鹌鹑含在嘴里细细咀嚼。待他将要开口,却让董白抢先回了王允。

董白问道:「王司徒所言可真?匈奴百姓想必是逃无可逃,才只能投奔来大汉。」

王允起身朝着对面的董白一拱手,「老夫不做虚言。」

「迫在眉睫的事儿,朝廷的确该有些应防措施。」董白喃喃,话里却似有主意了,可碍於董卓未发话和nv子身份,不好直接言说,她眼神望向董卓和王允,彷佛在徵询他俩的同意。

王允不敢妄断,也看向董卓。

董卓不置可否,可面上也无任何表态,王允遂再拱手向董白礼道:「渭yan君直说便是,老夫愿闻其详。」

董白探下四座,深x1了一口气,娓娓道来,「匈奴百姓眼下无处可去,匈奴战事依旧、百姓不得外援,老弱妇孺不得援助便罢,跟着来我大汉的定也有青壮男儿,如若朝廷不给予救济,时日久长,这些年轻力壮每日游手好闲,难保不会出什麽茬,老弱伤残更是需要帮助。」她顿了顿,有些迟疑,看着在场的长辈面上探不出喜怒,尚不知自己言论立意,他们买不买帐。

她偏头瞅见了吕布也正细细听着她说话,两人眼光一交会,吕布便回以和煦如三月春风的暖笑,十足给董白添了几分胆气,她这才又有了勇气继续阐述。

「且给以援助後,安定其心,朝廷也能将这些流民编列、安排从事社稷劳作,也算是对朝廷有一助益。」

话完,董白只觉着耳根子滚烫,她从未在人前公然的表达自己对於时政的心思,不敢,亦是不能。这个年代依旧是男人当家,纵然开明如董卓,也会有上回与董白议「火烧雒yan」一事的独断,遑论旁人?

王允满意的颔首,捻着下巴那绺稀疏花白的胡须,转头向董卓赞道:「渭yan君好见识,太师教nv有方!」

董卓仍旧不愿多做表态,面上有些讪讪的,「司徒这是哪里的话,小nv儿家不懂事,说的净是胡话,朝堂之事,不容nv子置喙,司徒别往心里去,啊?流民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咱们改日再提吧。」

他撇头也就不多和董白说话,自顾自举盏又对王允一敬。两人又开始酣畅对饮。

董白有些失落,亦有些欣喜。喜着王允看来也是个心怀苍生弱势之人,对她的想法如此赞同;失落着阿爹并未像王允一般,直接给予肯定。

也是了,她一介nv流,哪里登的上台面?朝堂之事岂是她能够妄议的?兴许王允所说,也只是为了奉承阿爹才说的恭维话罢了。董白实不愿如上回那般和董卓口角争执,为着这点小事伤了父子天和,那是太不上算了,姑且作罢。

只等董白好生坐下又动了几筷子後,便觉着有些贪困疲倦,遂起身和几位长辈告了罪,先行离席。

更漏乍移,董白这才意识到自夜宴上离席之後,也已一个时辰过去,想来阿爹几人也该散了。

她方才说好了等散席後给吕布上药,这事儿可没忘,稍作小憩之後,连忙让青叶备妥了药样子和一些乾净的布料,在寝室外的廊道上候着吕布。

廊上贴着董白阁子的窗台下,设着小台子,上头摆着一小几和两块软垫,烛火熠熠、脚边烤着火盆,格外让人心里暖着。

也不知吕布记不记得过来擦药?

才这般想,就见吕布颀长的身影自长廊的另一端缓缓走来。

董白招呼着他坐下,连忙让青叶再烤了个火盆给他暖着,「来,我替你看看。」

一撩开衣袖,董白取来小铁翦,将原先包覆伤口的布帛剪开,将半乾未乾的w血轻擦去,好生抹匀了药粉在伤口上,着力替吕布包紮了一番才满意,过程中相当仔细、上心,手法甚是娴熟。

「如此应不会有大碍了,今日辛苦你了,又是因我娇纵,才累得你如此。」提起此事,董白依旧是满脸愧歉,心里总过意不去。

「我说了,没事的,白儿别想这麽多了。」吕布拍了拍董白肩头,以示安慰,「你瞧,包的多牢靠,没事的。」他亮了亮自己刚被包紮好的伤臂,模样有些傻气,让董白不禁莞尔。

两人对视而笑,默默无语。

此时,董白这才意识到两人正中间搁着药箱的小几子上,竟有一承着红梅的花瓶。梅香悠远沁鼻,居然她方才都不曾察觉。

「青叶,这红梅是哪儿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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