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虚幻（2 / 2）

把我看清楚？我不懂我们现在的情况。她想看清我，而我想听清楚她的声音，不经由录音、线路，由她口中直接传达的声音，分子直接在空气中震动，最直接的传导。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她明明在我的眼前，我却总觉得听不真切。从见到面就一直蔓延着的不真实感让我的心感觉有些飘忽，我不懂。

在十八号姊姊的店里打闹了许久，直到下一组客人到了现场，甚至对我们露出了厌恶表情後，我们才准备离开。打闹之後，原本在空气里的那丝尴尬也跟着消散。她拉了拉我的衣角，顺势挽上我的手臂，我紧绷着的脑袋这才稍微松卸了下来。

李璐的颜se於我太过熟悉，我是个用颜se当作记忆代码的奇怪孩子。在我的记忆储存库中，有着李璐专属的颜se。我可以感觉她身周的气压，浓雾般循着过去的气息而涌来，在瞬间消逝。李璐带着一抹神秘，她是难以逃过的深紫se蛊惑。

她的小动作在我的神经感受里都放大了，她习惯走在我的右边、她习惯包包挂在手肘内侧，吃饭的时候，她会要求并肩而坐，因为这样方便听清楚对方说话，也许不安的时候还能伸手拉扯衣角，寻求暂时的心安。这些习惯默默地化入我，後来，我学起了她的习惯。

她在我房里吹着冷气，抱怨着天气炎热。她踢掉了那双帆布鞋，坐在床沿上，姿势连连，不断自拍。

夜se降临时，李璐让我陪着她走回家。

我蹲在她膝前为她系鞋带，她抱怨我把鞋带绑得很丑。忍不住感叹那双脚就像不需要地心引力，随时可以离地起飞。

夜晚，气温没有下降多少，但是刚剪完头发的我，耳边和後颈的肌肤尚未习惯夜风飕飕直接吹着，我能感觉到闷热的天气里，我的耳朵却有些冰凉。

一路蹦蹦跳跳，还在她家楼下小公园停下脚步，我说，可以玩一下吗？她同意了，我一跃吊起攀登架，这边过去，那边过来。

双臂悬挂着，肌r0u因为t重而拉扯微微痛着，额角汗珠滑落，感觉很真实，b起她抱着我的手臂时更真实。她说只是因为习惯x才抱住我的手臂，那感觉太虚幻了。而我不能伸手牵她，我没有立场，也不敢伸手牵她，我只能僵y的感觉她抱住我手臂的手，太虚幻。

她望着我耍着幼稚，开口问我会不会玩双杠。她说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考双杠，她可是班上最行的那个，我是不是也有考呢？「双杠」横在我们之间，清楚地告诉我，她和我并没有共同的过去。这瞬间，我才开始慢慢发觉，也许这只是小事，但我们没有共同的成长背景。

送到她家楼下，还没有走到门口，在还有一小段距离远的地方，我停住脚步，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此靠近。我没有走过去，我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走。李璐没有说要我往前，也没有说要我陪她到门边。是我犯傻，纠结这种事情。

我面向她，她望着我，我倒退着走了几步，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她是不是还在原地，於是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她还在那里，望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前前後後地走动又幼稚又无聊，也觉得自己的举止很奇怪。我终於对她挥了挥手．转身。我该走了，夜深了。

一个人走两个人刚走过的路，我才看清街道边有着什麽样的店家，走着什麽样的路人。赫然发现自己和李璐相处的时候，眼里只有她。从见到李璐的那一秒开始，我似乎失去了记忆的能力。我无法记得日子的顺序，究竟什麽事先发生，後来又怎麽了，甚至周遭的环境，都记忆得不清不楚。

她挽着我的手臂走在街上，就像是一场梦，可是睁开眼睛，我却又真实地躺在旅馆床上。

我开始期待着明天，却又觉得去期待是一件很笨的事情。我一直都尽可能避免去期待，可是这天晚上，不管我怎麽转换电视台，不论我翻开笔记本想写下什麽，心绪都一样混乱。这是种奇怪的感觉，难以平静。

天将亮时，终於睡着了，只睡了几个小时，又在很早的时候醒过来。我换上衣服，然後继续趴在床上发呆。等待吗？我也不知道。我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然後对我自己说：你真的很喜欢李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