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詹晓妍想了想：「我相信他是因为你才租的，你提高了房客眼中套房的水准与价值……郁玲姐，你想一直为石老爷石夫人工作吗？」郁玲沉默数秒看向远方：「我觉得我会有更符合自己心x的去处……以後有机会再聊吧！」听郁玲这麽一说，詹晓妍把喉咙里的话y生生吞了回去，不再往下问。

整个下午，她们奔波穿梭两栋套房之间，郁玲说这两天是詹晓妍带来好运，平均半天可以租出一间，目前花砖套房只剩顶楼唯一空房。郁玲发讯息给石老爷後，石老爷回覆：「若违约退租那间空出来了，顶楼那间就保留给仲介带看，让准买方可以看到实品屋。」詹晓妍这才知道，之前的买方居然只看了套房外观、公共空间和房间照片，就买了以千万为单位的东西，简直像网购衣物日用品般，真是不可思议！

这个下午，郁玲开始让詹晓妍实习带看。来的是一位年轻仲介，带即将毕业的社会新鲜人找套房。詹晓妍觉得自己在演戏，扮演郁玲，但她感觉仲介和那位大专生也在演戏。他们离开之後，郁玲夸赞詹晓妍表现极佳，只要继续磨练，不出三个月就会超越自己。詹晓妍略显失落：「可是他好像没有要租耶！」郁玲拍拍她肩膀笑着说：「当然不会租啊！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个白先生早上带来的老先生是要帮他小孩租屋的？刚才的大专生应该是仲介的同事吧！他们是来一探究竟的啦！至於动机……我懒得想了。之前有一次类似情况，两人演到最後，仲介居然忘记自己的剧情，拿起手机问我可不可以拍照，我就说，只要跟石老爷签过委托销售契约，就会拿到我们的套房相片光碟，是专业摄影整栋套房每个角落钜细靡遗的上百张高质感相片。结果当时仲介尴尬说，他们店有签过委托，但是他不知道有光碟……我只好请他回去多做功课。」詹晓妍和郁玲相视而笑。那是一个令人愉悦的下午。

之後几天，郁玲给詹晓妍更多实习的机会，带看的时候，她甚至不上楼了，就让詹晓妍独掌大局。郁玲视情况扫扫地，或把公共区的装饰物品调整归位，有时也擦拭玻璃大门上的脏w。偶尔遇到房客，郁玲只是微笑点头，除非房客主动攀谈，否则她不会多话热情。周四下午，詹晓妍把花砖套房顶楼房间租出去了，但她并没有特别雀跃的心情，因为她只是演好郁玲的角se。

郁玲看她平静的样子，用老师的口吻对她说：「你不要对自己太严苛了！这间在顶楼，要爬好几层楼梯，夏天又特别热，冷气会让电费居高不下，这间其实不好租。你遇到排斥度不那麽高的人，又能让他感受到住这里是最好的选择，真是太厉害了！把戏演好就是了不起的本事。但是你如果不是真心想做这份工作，戏演久了终究只是演戏，房客也会感受不到你的真诚。为了让你更快进入状况，下周我就开始放假，但是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随时可以打给我。其实我到石家工作半年之後，石夫人就老是想替我请个助理分担工作，但是我看石老爷也是要入手合适的物件才有的忙，我一个人，闲暇与忙碌之间还算好调配，多一个人，没事时晾在那里十天半个月，是要人家休无薪假吗？更何况请了人，总不好房市景气一转变就随随便便又把人家请回去吃自己吧！所以之前我都说不需要啊！这阵子我打算待产了，生了之後，大概也好几年没办法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石老爷这里确实是需要一位助理的，很开心一来就是你，是对的人，我知道你会b我做得更好，这样真是皆大欢喜呀！」詹晓妍觉得这是温暖的鼓励，却还是忍不住问：「你怎能如此笃定？」「算命老师告诉我的呀！他说时间到了，第一位出现的就是我要找的人。」看詹晓妍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郁玲哈哈大笑：「唬你的！一切都是缘分吧！」

没带看的空档，詹晓妍就跟着郁玲巡视工地，工班师傅们最常说：「实在没遇过这麽ai巡工地的业主！」「就算石老爷没来，你也会来！」「肚子都快渐渐大了，现在你来，我们都要暂停敲敲打打……」郁玲把「石老爷的新助理詹小姐」介绍给工班，还说下周开始休假养胎待产了。郁玲熟练从容穿梭工地，詹晓妍想去搀扶她，又自觉多余缩了手，结果自己差点儿被砖石绊倒，反倒是郁玲伸出手拉着她。「我一直都是穿平底鞋工作，也都穿轻便衣装，毕竟走工地或上下楼带看，安全舒适最重要，不需要弄成忸怩作态的漂亮花瓶。认真看工地跟师傅们闲聊两句，了解我们用了什麽型式、什麽品牌等级的建材，看到师傅们谨慎jing确施工，都能增加出租时的信心，这也是对房客负责。石老爷并没有要求过我，但我直接面对房客，所以我就用这些事填满带看空档……你参考看看……我看你这新奇的眼神，想来你也会持续这麽做吧？」詹晓妍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求之不得呢！这份工作实在太有趣了！」

气派的大厅有动人古典乐音悠扬绕梁，秘书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殷勤询问是否还需要什麽，皮肤黝黑、标准中年丰腴t态的林淑卿，客气请她确认管理费金额，随即开了现金票给她。白恭啜了一口咖啡：「你跟赵大哥轮流？一人缴一期？」林淑卿收拾支票本苦笑：「是啊！唉！买这间还真是住套房了！不知道得养多久……老赵那麽忙，居然还跑去当管委会主委……」

白恭从口袋掏出槟榔，朝服务台瞄一眼，迅速往嘴里塞了一颗。「赵大哥就是想说这样可以打折嘛！少缴一点管理费成本就低一点……还是你们商量商量，直接过户给你儿子好了……」林淑卿放下手上的咖啡，有些激动抬起头，连後脑勺咬着她一头红发的鲨鱼夹也晃了一下。「这间市值七、八千万耶！给我儿子住三、四千的就够好了！你快帮我找啦！最好是臻藏风华那栋，离我家近，而且听说价格b较软……」「就……那间芬淼会馆拐个弯那一栋嘛！我一定帮你留意。」「说到那个芬淼，还好你长得匪类，人家就让我退刷了……」「欸！我是拿消保官的话据理力争的耶！哪里是用这张脸去吓唬他们……」

林淑卿大喇喇地笑：「是啦！你最行啦！帮我讨回两万多，接着就赚我七十万仲介费！」「我的林大小姐啊！你那麽jing明，jing打细算名列前茅的，如果不是报酬率漂亮，你哪会下手啊！」

「我觉得超贵的好不好！但是我nv儿就喜欢啊！我要给她店面她偏要整栋套房，说什麽这样才有管理的成就感……我看她是b她弟弟积极，就让她试试看吧！她从小就意见多，结果也没弄出什麽事业，还好嫁了个老实又脚踏实地的工程师，不然我还真怕我连nv婿都得养咧！」「哎呀！妈妈厉害，儿nv自然b不上嘛！」白恭不忘奉承。

「说到这个……我跟你讲，我儿子毕业前交了一个nv朋友，是小一届的学妹，她妈妈作保险的，把我儿子拉了进去。结果这呆儿子去跟他爸爸拉保险，我那个前夫喔就跟他说，老爸早就买一堆了，你g嘛想赚我这一点钱啊！你看看我光存摺里面就好几千万，将来都是给你的……我前夫还真的翻存摺给他看。他回来讲这件事，就问我钱有没有b他爸多，我就说总财产不输他啦！而且你已经毕业又交nv朋友了，妈妈会给你买个房子……结果咧！他没有开心的样子耶！居然回我，就算你不买，爸爸也是会买给我的……吼！我那时真是火大，想说都不要管他了……」「哎呀……小孩子嘛！难免不懂事，你何必……」白恭缓颊道。

原本气呼呼的林淑卿，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换上笑脸：「你看他都作保险了，ga0了几个月才卖了一张保单，保户还是一天到晚跟着他吃喝玩乐的同学，这样业绩根本不能看……我就孤僻嘛！也没什麽朋友……我看你也四十好几了，小孩也要上大学了，你前妻辛苦这麽多年，你就给自己买个医疗险，给你两个儿子各买张储蓄险……」白恭恍然大悟：「哇！你今天找我来，就是要把我赚到的仲介费花掉喔！我的林大小姐啊！七十万跟公司拆帐，我拿的还不到四十耶！你是要把我榨乾吗？」林淑卿堆了满脸笑意：「怎麽这样说啦！你还会继续成交啊！赚不完呢！我叫我儿子帮你规划规划喔！」白恭一脸无奈：「好啦……好啦……」

詹晓妍接手两周，对於套房相关工作已驾轻就熟，但是公务手机不时响起，着实让她不怎麽习惯，尤其常有仲介打来探问，她颇有不堪其扰之感。郁玲总是说：「石老爷买卖房地产，就是靠仲介报物件靠仲介谈价格，所以我们持平看待、客气应对、尽力协助，原则就是不影响房客的居住品质。」石老爷一天到晚往外跑，仲介一约看，就算半夜清晨，他都准时到现场，不但勤快积极，作决定更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下斡旋从不反悔，价格到了，立即签字完成买卖。石夫人虽然忙着孩子食衣住行育乐大小事，但仍有huaxin思下功夫掌控财务收支状况。詹晓妍在石家出入自由，必要的时候也帮忙陪伴小孩，石夫人得空跟她聊两句时，特ai关心她的感情状态，劝她早日结婚生子。石老爷b较感兴趣的，除了工作情况，就是她从郁玲身上学到什麽。

詹晓妍最佩服郁玲与房客互动的拿捏，特别是出租期间整天出出入入，遇到已入住的房客，郁玲总是直视对方双眼微笑点头，绝不主动攀谈。郁玲认为，热情主动容易引起一时感x的心情，聊着聊着，开心苦恼抱怨自然全冒出来了，原本能理x看待的事忽然就情绪化起来，此时小事容易被放大。原本一时幻觉当你为挚友，霎时间又想起你是房东，半夜外头犬猫哀号或邻居夫妻吵架扰人清梦，通通要你处理，你还得好声好气四两拨千金，将人家的满怀感受感觉引导回理x思考。更有甚者，对方真将你当成善於倾听的朋友，开始把他的人生故事往你身上倒，你要如何承载这些呢？你又有何资格承载呢？客套热情招来房东房客之间界线的泯除，必然问题丛生後患无穷。房东房客各自尽义务享权利，能彼此不打扰就表示一切都好，没事就是最美好的事。詹晓妍觉得郁玲这种「相忘於江湖」的境界果真b「相濡以沫」高段多了。

这天早上七点多，詹晓妍正悠闲给自己弄轻食早餐，房客突然来电说大门无法打开，不能出去上班。詹晓妍赶紧连络郁玲，郁玲没碰过这种情况，要詹晓妍立刻联络石老爷，还交代詹晓妍不必赶去，因为「石老爷一定会立刻找潘姐，就算她老公昨夜又应酬喝茫了，潘姐也一定会把他挖起来处理的。只剩退租的那间空着给仲介带看，整栋有将近三十人，至少有一半陆续要去上班，就算把玻璃大门敲破，承包商也得要自行x1收损失……」

詹晓妍联络石老爷之後，因为好奇想过去瞧瞧，就换了衣服出门。詹晓妍在路口停红灯时，看到潘姐的白se吉普车向右急转飞奔入巷子，接着石老爷指挥车子停在二楼房间某个窗口下，潘姐的老公挺着啤酒肚、双颊发红、睡眼惺忪下车时，石老爷已俐落爬上车顶，五六位房客鱼贯从窗口爬出，石老爷和潘姐的老公一上一下接应，让房客们安全「下车」，之後两人在大门口端详，显然感应器对感应扣也毫无反应，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也进不去。十多分钟之後，弱电工班赶到，在门口研究数分钟，终究还是爬上吉普车，从二楼窗户爬进去。不到三分钟，弱电工班开了大门出来，跟老板与石老爷报告之後，一行人散去。

詹晓妍站在远处看，後来两、三位房客进出正常了，她才离去。提早到石家，石老爷和石夫人招呼她吃早餐，石老爷滔滔不绝讲述他灵机一动，隔着玻璃大门跟房客商借房间当通道，并请承包商开吉普车来的英勇事蹟，最後提到弱电工班查验之後，认为是系统罕见故障断电造成的，应该不会再有类似情况。詹晓妍一走出石家就跟郁玲说明後续情况，郁玲大赞詹晓妍没去凑热闹是明智之举，若遇房客提及此事，就如实宣扬房东先生的机智应变，并且强调承包商会负责到底。郁玲还交代连络那位热心房客，确认他的书桌椅没有被踩坏，并且买个礼盒送他。最後郁玲还说弱电工班也谨慎负责，肯定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詹晓妍这才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