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原来你是来替他伸冤的!”巴尔的摩的小书房里,周峰冷冷看着刘正东。
“你替他出个什麽头啊,他就是一个……”周峰忽然咽下了要吐出的字眼,警觉而挖苦地看着刘正东,“——你跟他怎麽认识的?你为什麽要给这号人伸张正义,莫非——”
“不对!”刘正东忽然愤怒的一声大喝打断了周峰。
不是那样。
刘正东要去查证舒云和“大头蛇”的联系。
可是他发现在海东没有!
他调取了舒云的通讯记录、网路记录。一条条排查,还是没有。
他去了银行,也去了舒云考过试的学校。
他和舒云的同事聊天。
发现他们其实挺喜欢他的。
没觉出他有什麽异样,除了据说他没有nv朋友,“不和nv人也不和男人睡觉”。
此後的三年里,刘正东依次去了两座舒云生活过的城市。
然後刘正东发现,他和“大头蛇”唯一的联系,或许就是帮助周峰抓“大头蛇”!
那更早以前呢?
刘正东去了西岭。
每到周五他就坐上长途车,把一个个周末用在西岭舒云生活过的地方。
“舒云回西岭时16岁。”书房里,刘正东说。
“对,我知道他怎麽回去的。”周峰不屑的说。
“可是那件事跟他没有关系。是那个nv孩要自杀,你弟弟救了他。然後他爸爸就找上门来。”刘正东说,“你父母,和他妈妈,三个人一起做舒云的工作,只要他认了错,就不把事情闹大,让他妈妈留下来。”
可是事情最後还是闹大了。
“你怎麽知道?!”周峰吼起来。“你怎麽这麽清楚?!我告诉你——不对!他是个骗子,别相信那个小骗子!他跟你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刘正东摇头:“我找了那个nv孩,这是那个nv孩和他父亲亲口告诉我的。”
“不可能!他从小就不是好东西,是个贼!”周峰喊。对,他妈妈一直这麽说,每次舒云登门的时候……
“小学三年级,他转学来到你们社区旁边的小学。”刘正东摇摇头说,“那电动车不是他偷的,偷东西的是个小霸王,粮食局长的孩子,那天在场的孩子都怕他。可是‘他’是新来的,玩球刚得了第一名,他们不喜欢他。所以才说是他偷的。”
周峰茫然看着刘正东。不,这些都不是真的。
“他们回到西岭,那个照顾过他妈妈几年的老舒已经染上了毒瘾,後来越病越重。”刘正东继续说,“他妈妈si後,只有你弟弟自己照顾他。可是他怎麽照顾?”
“只要在西岭,老舒就要想办法去找货。就有人要债上门。”刘正东盯视着周峰,“——他被你妈从这个城市赶出去後,就离开了学校,你让他用什麽本事照顾?”
周峰茫然看着刘正东,这些超出了他一贯的常识。
“可是你别忘了,你父亲才是他父亲!”刘正东说。
周峰不知道舒云回来,是否找过父母。
他想或许没有。
至少父母没有提起过。
而他自己也从没把舒云的事向他们提起。
对舒云来说,从被这座城市驱逐的那一天起,他就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
那是座舒云宁愿遗忘的城市。
——你为什麽要给这号人伸张正义……周峰的话,让刘正东再度想起了停屍房里那句冰冷的屍t。
为什麽?
他想起在海东,当跑完了银行和学校,查完了舒云的活动记录,桌子前他翻开案卷看着舒云在停屍房里那张照片时,脑中突然只有一个印象:
——所有答应童雪的事情,他都做到了。
舒云的四年便为此而生。繁复的生活终究jing简成了几张表格在他面前的几张纸上;一条条轨迹此刻在他脑海里如线条般清晰。
可是最後,这一切之後,他躺在那儿,带着三颗冰冷的弹头。
生命是有价值的。
每个生命都需要尊重。
正义在生命面前应该平等的兑现。
然後,他想起了那个大教室里的清晨。
他和舒云聊过了漫长的一夜。
他的酒瓶。
舒云的蝴蝶节。
天际线上的晨光微露。
和书架边那本打开的书,上面俳句一样的铅字:
“我不曾祈祷生活的恩赐。
但是也盼望幸福的启示。”
现在,冰柜里,他躺在那儿,带着三颗冰冷的弹头。
——这不是这个世界应该给予他的。
“你那天杀了几个人。”巴尔的摩的书房里,刘正东问。
周峰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那个清晨,他赶到房间里,冰冷的水泥地上,躺着几具屍t。
w血让荒凉的房间,显得肮脏而触目惊心。
另一边,舒云喘息着在地板上挣扎。
他先用自己的枪开枪打si了朱强,然後拿起了朱强的枪。
周峰转回身,几步到了弟弟身後。
那时候,他平静地看着弟弟一步步向前爬去。
他一直是个坏坯。
他父亲甚至参与贩毒,是个毒贩!
他就是这麽想的。
“整件事是不是你蓄谋的?”刘正东问。
周峰摇头。
刘正东松了口气。他第一次打量周峰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桌子上,放着几只酒瓶。
垃圾箱里,还塞着几只。
刘正东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周峰身上。
周峰的目光,随着刘正东,看见了那几枚酒瓶。
没错,是这样的。
从他来了这里之後,心里就空落落的。
童雪倒是一切都很好,上学,上班。
可是他自己却怎麽都无法融入当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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