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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阵宇的念诗声在某天下午沉沉传进我耳里，我毫无预警。替他画的那幅画已经完成，倚墙风乾上头的颜料。缺少的群青se我後来将颜料管剪开，用调和油混合後弥补剩下的空白，因为我没有时间再等待。

画里的侯阵宇背影很宽厚，直到又听见他的声音以前，我偶尔会对着画发呆，不断想着要是他回来的话，我能够和他说些什麽。

不过我什麽话都想不到。

那天他的表情黯淡，我除了要他回去之外，也难以说出真实的心情。那就像我和他之间仍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不宽却深，我们都不确定要是谁掉下去，还会不会有存活的机会。一想到要和他再靠近些，我就会像要掉进河里似的，下意识想摒住呼x1，以为这样就会安然无恙。

我在厕所洗掉无名指上的颜料，侯阵宇低沉的声音从气窗追进来了。

「向日，你过年没回去吗？」珊迪来和我续约时，在门口讶异地问我。

「过年？」我不太确定地重复一次，接着将视线挪到租赁契约上的日期，於是意识到我已经错过新春。

不过我无处可去，留在这里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珊迪眼里起了恻隐，「……怎麽了？」

我笑了笑，仅答：「我们家并没有过年的习惯。」我在合约上签名盖章，递回给珊迪，「房租我会在下星期汇到你户头……不好意思，这个月收入还没下落。」

「没有关系，到月底以前都还可以。」珊迪收回合约，明白我并不想多谈我的家庭，并没多说什麽。「最近遭遇到瓶颈了吗？」

应该说是瓶颈吗？我回头望了屋内的画一眼。

「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把它卖掉。」

珊迪好奇地眨眨眼，「哦？能让我看看吗？」

我为难地蹙起眉，迟疑几秒後侧开身子让珊迪进去。她才看见那幅画，便「哇」了一声，看向我的眼里盛满惊喜，而後她嘴边挂着笑意回头凝视那幅画，半晌指尖抵住唇。

「向日……这真的很美。」她语有叹息。

男人背对着我和珊迪侧坐，他烟灰se的发是乌云，遮住他试图往回望的眸子。他的右肩上绽开一条边缘缀满蔓草的缺口，里头淌下泉水，循着他的腰线流成群青se的河，淹没他的下半身。

「你和镇伟经理联系了吗？」

我摇摇头。「颜料乾还需要点时间。」

珊迪点个头，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很快便连络上画廊经理。我在旁静静听她和经理说，签下我绝对不会後悔，因为这幅画可以说是我的杰作。然而我并没有太过开心的想法，很奇怪，明明是盼望已久的事可能水到渠成，我却只是想着该怎麽让侯阵宇看见它。

过几天某个晚上，我和侯阵宇在垃圾场遇到了。

他很憔悴，好几天没睡的疲态尽显脸上。他见到我时表情静静的，只是拉了一下毛帽的帽沿，然後向我伸出手。

「拿来，我帮你倒。」

这是我们隔了两个礼拜不见，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