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总是哄着碧桃姊姊,说长大了要八抬大轿娶她过门,骗了她好多桂花糕。”说到爱儿幼时的趣事,神色极为温柔。
可如大为佩服,连忙又问:“碧桃姊姊脸上有一个大疤,方宜哥哥也有吗?”
纪云芳微微摇头,笑道:“不,他跟允宜哥哥长得差不多。”
可如长长惊叹一声,道:“那可好看得很哪!那他也喜欢看金鱼、逗鸟儿,吃饭也要人喂吗?”
纪云芳摸了摸她的头,轻轻道:“不,你方宜哥哥是个小坏蛋。从小就会装病,撒谎撒得眼睛都不眨,做了甚么坏事,全推得一干二净。栽赃嫁祸,更是拿手好戏,你允宜哥哥常给他欺负得直哭。别说妈妈,就连你爹也拿他没有办法。”
她抬起了温柔的眼睛,看着观音大士座下的莲花,道:“有一年春天,也是这么一个下午,爹爹旬休在家,问起他兄弟三人的志向。你大哥他们说的,都是甚么乘风破浪,愿扫天下。只有这个小坏蛋儿,手指墙角一丛牡丹花,说:‘只愿为此物。’妈妈一看,就担起心来,生怕你爹脸色一变,拿板子揍他……”
可如睁着圆圆的眼睛,道:“哥哥要当一朵花儿,那多好玩呀!为什么爹爹要揍他?”
纪云芳微笑道:“那是人间富贵花,爹爹不太喜欢的。只听他振振有词地说:‘我要一个人,站在墙角下,既不稀罕风,也懒得正眼看太阳,慢慢地长着,一天就长一个小叶片儿。高兴开花的时候,甚么时辰也不挑。要是不高兴了,多少人看着也不开……’”
可如听了,不禁神往,忙问:“那哥哥后来哪儿去啦?”
纪云芳嘴唇一动,却没有说话。
她想:“他被爹爹妈妈送走了,送到了北方的草原上,送到了……敌人的心脏里。一生一世,再也做不成江南的花儿啦!”
心中陡然一阵酸楚,眼泪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
可如见母亲哭泣,也不禁哭了起来,抽噎道:“妈妈,妈妈,你别难过!”
纪云芳再不能抑,泪如泉涌,扶着香案,哭道:“方宜,方宜,妈妈对不起你!八年啦!妈妈的心,也跟着你的马车一起走了!”想到爱儿幼年北上,恐怕早已凶多吉少,甚么平安归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话。心中悔恨之极,痛哭道:“好孩子,妈妈的乖孩子,若有来世,再也不要投生在我们家!”
屈方宁在门外,一字字听得分明,只觉心如刀绞,泪落如雨,连衣襟也浸湿了。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满带疑惑的呼唤:
“小……达慕?”
他心中骤然抽紧,举袖擦了擦眼泪,回头望去。朦胧之中,认得是御剑麾下一名小队长,在福建还陪他玩过的。勉强稳住心神,招呼道:“阿赤队长。”哭得久了,声音极是艰涩。
阿赤看着他泪痕斑斑的脸,奇道:“小达慕,你怎么了?”南语颇为流利。
屈方宁手背狠揉着眼皮,故作迷惘,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这里歇了一会儿,眼睛就难受,眼泪也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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