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方宁眼眶一热,紧紧咬住了牙关。这一夜片刻未曾阖眼,天微微擦亮,便拨开他手臂,自顾出帐去了。
御剑对他的脾性倒也知之一二,却没想到这一次如此绵长难解。眼见五月将尽,屈方宁仍是每日早出夜归,埋头苦训,以致整支小队军容端肃,风气为之一新。在御剑面前,则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既不撒娇黏人,也不撒泼使性,连上床都没甚么热情。虽然也有喘息、也会脸颊绯红,但主动投怀送抱,却是一次也没有了。他原本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平日入睡之前、醒来之后,总要缠着御剑跟他说话。现在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沉默得像个哑巴。御剑也不加劝哄,完全就是听之任之。屈方宁气闷更甚,一天天越发哑得厉害。一夜御剑与人商谈西凉遗民安置之事,报告之人见识甚浅,说得错漏百出。御剑见屈方宁在旁暗暗皱眉,有意道:“屈队长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屈方宁在帐门口枯坐了半个时辰,胸口恚闷已达极点,闻言眼珠涩然一动,压抑道:“属下不敢说。”
不敢二字出口,忽然不可抑止,嘶声道:“属下是甚么身份,岂敢在您面前夸夸其谈?只怕一个失言,又触犯了甚么法规军纪,这一次直接乱棍打死,一了百了。”
御剑眉心重重一蹙,周身气息渐渐阴沉,手上羊皮卷缓缓攥紧,斗然往来人脚下狠狠一掼,闷声响彻大帐。
那人只是一名副统领,何曾见过主帅发火,吓得面色赤青,哆哆嗦嗦,魂不附体地退了出去。
屈方宁也是头一遭见他动怒,骇得心口一麻,几乎就想逃出帐去,却不敢挪步。
帐中氛围森冷如冰,明明是五月夏初天气,屈方宁却只觉身上单衣太薄,不觉抱紧了手臂。
半晌,御剑才语气淡漠地开口:“你回去罢。”
屈方宁如蒙大赦,立刻疾奔出帐。出门长长吐了口气,这才觉出不对来:“挨打的是我,受委屈的也是我,他凭什么给我脸色看?”
二人自此陷入冷战,平常相见了,也没有只言片语,连目光都不相对。屈方宁顶着这一口气,头几天怒气冲冲,满脑子只是想:他要是来找我,我不拘抓个甚么,就往他脸上摔过去!随他说多少好听的话!……大不了这条路不走了!可惜时光过隙,始作俑者始终不来。非但不来,更没有一个正眼,连最平常的交往都没有了。屈方宁虚张声势地骄傲了几天,见御剑毫无和好之意,不禁有点儿慌,寻思着故国危矣,敌军头子要是来示好,也只好半推半就、顺水推舟地原谅他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然而六月都过去了一半,预想中的示好始终没有来。
二人之间的异状,连小亭郁都听闻了,同他打趣道:“你跟御剑将军怎么了?快去服个软罢,他心情不好,我们在国会也跟着遭殃。新来的书记官,连着两次都给他吓哭了。”
屈方宁背靠他轮椅木轮,把玩着他新制的环形连弩,闻言自嘲道:“我有什么本领跟他吵架?打得我半死不活,还威胁我不准提,不然就把我扔到连云山下。呸!扔就扔啊!我又不怕!”指向鬼城主帐方向,恶狠狠一按机关。看他咬牙切齿的德性,多半是把那位心情不好的大爷当成了活靶。
小亭郁笑道:“方宁,你一说到御剑将军,语气比平时小着好几岁。”接过他手中连弩,一边示范,一边随口道:“将军对你一向严格,那也怪不得。要是换了我,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更不会跟你生气。”
说者无意,屈方宁心中却是一动。旋即想到:“要是去了西军,就更动摇不了他一分一毫了。”没奈何,只得丧气地回去了。
当日军中传令,命离火部三千常备军整饬行装,翌日清晨,随主帅前往雅尔都城。雅尔都城远在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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