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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院里，春风吹过片片琼花，舞乱小塘里涟漪阵阵，也x1引锦鲤随意轻啄。发现不是主人家喂养的食物，各se锦鲤就趁着慵懒春光，哗啦一声又潜下水底。

水声浅浅，婆娑青竹掩不住一室清雅，尽管屋里陈设简单，用紫檀木堆组的高地上，不过就放上一张紫檀茶几，茶几右缘上以月光贝雕上一叶幽兰；用较浅se系紫檀木拼成的墙壁上，只挂着一张画卷，卷上草书苍劲有力，g勒出气势磅礡「信义」两字。

此时，不算大的紫檀茶几两侧，各坐着两人：一位正是信义镖局的头儿，崔燕来；另一位则是琴香楼的家仆，福安泰。崔燕来盘腿坐在绸垫上，俊美无俦的脸难得爬上几许失落，就看着对面端坐的福安泰，和福安泰刚递上紫檀茶几上的请帖。

请帖金灿灿的印着琴香楼字样，那抹过亮的金h流光，刺得崔燕来眯起了眼，不甘心地开口探问：

「我说福老，您说这请帖是要给谁？」

面对他的问题，福安泰重复先前的回答，以平稳口吻陈述：「这请帖是要给武爷的。」

「小武？」

崔燕来挑眉，瞪着金亮请帖，又问：「不是给我的？」

「是给武爷的。」福安泰仍是如此回答。

又是听到给武啸月，崔燕来的目光从请帖一路瞪到福安泰脸上，强y说道：「我是信义镖局的头儿，小武是我家的镖头，这请帖若是给小武，自然我这头儿有资格代他赴约。」

不理会崔燕来的强y，福安泰依旧不徐不缓地说道：「这请帖是要给武爷的。」

福安泰的坚持让崔燕来莫名火大，顾不得他翩翩美男子的形象，就指着福安泰的眼，不服气地嚷着：

「我说福老，您这双眼恐怕是老了、废了、残了。请您睁大您老的双眼看清楚，我这被众家nv子票选为全京城最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怎可能不是琴香楼老板的邀约对象？」

话末，崔燕来又瞬间变脸，涎着脸讨好询问：「您老再看仔细些，那张请帖其实是要给我的吧？」

「我说你这麽想去赴约，到底是为了什麽？」清冷的nv子声音幽幽地cha了进来，就见一双baineng葇荑端着茶盘，将氲氢热茶端放在福安泰面前，请帖的旁边。

「哎呀，我想起来了，听说琴香楼老板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莫怪你心痒难耐啊？嗯？」清冷讥硝的语气，骆情情yan丽小脸上尽是不屑，还很唾弃地瞪了眼崔燕来，只差没在他的俊脸上刻下「无耻下流兽字辈某人」。

「哈哈！」被骆情情洞悉心意，崔燕来乾笑数声，尴尬撇过头去。

不管没救的崔燕来，骆情情佯起最美丽的笑容，热切招呼面前的福安泰：「福老，您请喝茶。」

有别於之前的清冷讥硝音调，福安泰不禁打量她一眼，又听她说道：「福老，您老若是要将请帖给小武，尽管交给我就是。」

骆情情睨了崔燕来一眼，又佯起yan丽笑颜，温柔笑说：「我和您面前全京城最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不一样，绝不可能会觊觎琴香楼老板美se，也不可能想着与她见面时，如何疯狂扑倒她。」

「再说了，我是全镖局里和小武感情最好的人，小武若是从我手上接过请帖，肯定欢喜地赴约去。」说着，骆情情伸手就要接过几上请帖，却被福安泰一手制住。骆情情只觉得被福安泰碰触到的肌肤上，传来一gu气劲，随即而来的是蚀骨疼痛。

她暗惊於福安泰的内力，却不动声se的将手收回水袖中，微笑探问：「福老您是不放心交给我？」

「这请帖我得亲自交给武爷。」福安泰仍旧坚持。

然而福安泰这次的坚持，让崔燕来沉下脸，他右手蓄劲，就等着福安泰下步动作。洞悉他的想法，骆情情背对着他，左手搭上他的右臂，忽地对福安泰娇媚一笑，说道：「呦，福老您也真是的，不过是张请帖，交给咱家就好，何必劳烦您如此劳心费力？」

「况且琴香楼老板是有名的美人，小武是正常的男人，哪有不去赴约的道理？」

「我不去。」懒洋洋的嗓音直接回了骆情情的说词，苍翠青竹边不知何时冒出一道魁梧的人影，直接就坐上紫檀高地，大剌剌地仰躺下来。他一躺下，让覆在左眼侧旁的发也跟着垂落下来，露出一条狭长刀疤，划过左侧颊面，活生生坏了他原本端正俊朗的面容，多了沧桑与颓废。

来人，正是福安泰请帖的交付对象，武啸月。

他的出现，让崔燕来、骆情情和福安泰，三人六只眼，就直愣愣地盯着他瞧。只见他伸了伸懒腰，睡眼惺忪的与他们对望，而後……

「小武，就算你喜欢男人，大哥绝对不会嫌弃你的。」想到自家小弟平日不近nvse，连和他分享猎yan情事他都ai理不理；这会居然拒绝美人邀约，摆明有断袖之癖。崔燕来感伤地转过头，似乎暗自啜泣。

「哎呀，咱家小武原来是有脑子的，不像某人一样，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兽字辈。」想到自家小弟若没工作，成天不是吃就是睡，害她真以为他脑袋空空，成了猪字辈某人。

没想到他会拒绝这来路不明的邀约。骆情情满意地看着武啸月，只差没在他脸上刻下「原来小武还有救」的字样。

相较於这两人的情绪，福安泰只是端详着武啸月，片刻後才说：「小姐请武爷您过来琴香楼一聚，说是备妥襄福饼和茶酒数样，就等武爷您过来品尝。」

一听福安泰提及「襄福饼」，武啸月原本惺忪的墨眸紧缩了下，但随即又缓了下来，仅是淡淡表示：「我嘴很挑的，并不是襄福饼就……」

「是椰丝豆沙馅的。」福安泰恭敬地拿起桌上请帖，就呈到武啸月面前。

「是椰丝豆沙馅啊……」武啸月看着眼前请帖流金灿灿，低喃：「我有好多年都没吃了，真令人怀念。」

「小姐说过，武爷嘴挑，不吃枣仁馅的饼，却独ai豆沙馅的。不仅如此，饼里还得放上南方李朝产的椰丝提味，才能让武爷吃的欢喜。」

面对福安泰的恭敬态度，武啸月依旧懒洋洋躺着，然却在众目睽睽下，他缓缓地伸起右手，接下那张在春yan照s下，闪着耀眼流金的请帖。

而後，就在崔燕来和骆情情的惊呼声中，他对福安泰允诺：

「我会准时赴约。」

一阵乱风琼花飞过，青竹优雅婆娑，本该是宁静和谐的小室中，却在送走福安泰後，传来骆情情激动叫嚷声：

「啊，我还想说你终於长了脑子，亏我还乱感动一大把，没想到人家不过是丢块饼出来，你……你你这蠢猪就上钩了。」

她由上方睥睨仰躺的武啸月，不屑且唾弃的又说：

「我骆情情没你这种猪字辈同伴，请你以後出去b照那位兽字辈某人，千万别说认识我，以免玷w我的一世英明。」

说着，骆情情气呼呼地转过身。知道她在气头上，崔燕来不敢多说什麽，仅是从袖袋中掏出化瘀药酒，默默递到骆情情身边。只是骆情情丝毫不领情，拿起药酒就丢回崔燕来身上，还咆哮道：「叫那猪字辈的家伙负责，要不然我情愿痛si，叫他一辈子内疚。」

对於骆情情的怒气，武啸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从崔燕来身上拾来化淤药酒，无奈探问：「是伤着那里了？」

「伤着那里？」骆情情拉下大片水袖，露出手腕至臂上大片瘀青，冷冷开口：「睁大你的猪眼给我看清楚，看看我多麽有情有义的为你受了这样大的伤，而你却因为一块饼就跟人跑了。唉唉，真是可悲啊，咱们这麽多年出生入si的情感，在你心中竟然b不上一块饼！」

听见自己不如一块饼，崔燕来也发难了。他拍拍武啸月的肩，感慨道：「看来我b你好些，至少在我心中，你和情情不如一位美人。」

「崔、燕、来！」骆情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迸出这几字，在变脸的刹那，又听崔燕来赶紧说道：

「当然这世上没有b情情更美的姑娘，也没有b小武更好的兄弟。」崔燕来缓颊的话语，让骆情情缓下脸se，也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这兽嘴还吐的出好话啊。」享受武啸月夹带温热内力的温柔抚推，骆情情舒服的闭上眼，才缓下语气担忧开口：

「小武，我想你该知道，我和兽字辈某人并不希望你去赴约。」

武啸月颔首，仍持续手上推拿动作。

骆情情继续说道：「那名琴香楼老板，是瑞朝乐王爷的nv人。乐王爷是谁，你该b我还清楚，那年在战场上，你是吃过他的苦头，也领教过他的厉害。如今，他的nv人竟找上你，这当中意味着什麽，你我心知肚明。」

崔燕来一脸无所谓，一派轻松道：「小武的身份若曝光，大不了我们就搬家嘛，搬到一个美人多一点的国家，这样生活才不会太无聊，哈啊……」

被骆情情紧迫的视线威胁，崔燕来只好尴尬乾笑数声，接着转过头去，不敢再多吭一句。

瞪完崔燕来，骆情情语重心长又说：「小武，既然你决定赴约，我与兽字辈某人只有尊重你的决定。但如果这个决定会危及你的x命，咱们说什麽都会破坏到底，把你救出来。」

「当年清漾之战，咱们好不容易把你救活，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就算这世上再也没有月影国，没有清漾，却还有我骆情情，和兽字辈某人啊。」

「咳咳，」不满自己的称谓被骆情情以「兽字辈某人」代称，崔燕来清清喉咙，以示抗议。

「你不满啊？」骆情情挑衅他一眼，「那好，你若不想我这样叫你，从今天起请断绝和所有nv人的不正常关系，并且禁慾三天，我就叫回你的名字，如何？」

那直接杀了他b较快。反正做不到，又不想为了一个没用的称谓放弃猎yan生活，崔燕来只好说：

「我嗓子痒不成吗？咳个几声你也管。」

「哼。」对他的习x一清二楚，骆情情不屑地冷嗤一声。

崔燕来将视线转回武啸月身上，镇重又说：「不管如何，反正为了小武的安危着想，我决定牺牲自己，陪小武一同赴约。」

他说的慷慨激昂，骆情情却不客气睨了他一眼。「呦，兽字辈某人居心叵测啊。」

「谁谁……谁居心叵测？」崔燕来说的结巴，脸上泛起可疑的红。似乎想掩饰什麽，他豪气g云拍上武啸月左肩：「这是同伴间的义气啦。」

拍完後，他还挑衅地对骆情情哼了哼。

骆情情瞪着崔燕来的动作，似要发作讥硝一番，却忽地嗤笑出声。她依着崔燕来的动作，也拍了拍武啸月的右肩，微笑说着：「没错，这是同伴间的义气，所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咱们共同进退。」

武啸月停下推拿动作，看了看自己的左右肩，再看了看正在对他微笑的两人，他叹了口气，无奈点头。

说好要同进退的三人，就盯着琴香楼门口，那一道道香yan绮情的nv子身影，和调笑的莺声燕语。夜幕低垂，正是花街青楼妓院的营业时刻；而名为京城第一青楼的琴香楼，自然涌进大批寻欢客，就塞着大门口。

「走吧。」月华初升，武啸月迈开步伐，一步步迈向琴香楼，崔燕来和骆情情也赶紧跟了过去。

当武啸月接近琴香楼时，福安泰忽地出现，就对着武啸月拱手作揖，恭敬道：「武爷，请跟我来。」

武啸月颔首，就跟着福安泰避开门口的寻芳客，转往琴香楼旁的暗巷里。藉着幽微月光，武啸月似看见福安泰不知从何处m0到一方把手，轻巧拉开後，一道暗门就现在眼前。

「武爷，您请。」

福安泰退至一旁，恭敬邀请武啸月进入。武啸月睨了眼身後的同伴，发现他们还跟着自己，才放心踏入暗门。说时迟、那时快，就当武啸月进入琴香楼後，那暗门忽地关上，阻断了外方所有一切。

银光瞬闪，武啸月拔刀抵上前来接待的侍nv花灵灵，森然刀气轻抚她纤细的颈，吹落她一大片疙瘩。虽然身子颤的厉害，花灵灵仍依循嘱咐，很辛苦开口：

「小姐说……她……她她只想见武爷……武爷一人，其余人不见。您……您的同伴在外边，很安全。」

一听同伴安全无虞，武啸月缓缓放下刀，这让花灵灵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了片刻才开口：「武爷请跟我来。」

花灵灵赶紧转身，引领武啸月穿过一条长廊，爬上百阶阶梯，而後在一面偌大，且绘有鲜yan的抱琴飞天墙边前，她才停下。

美丽优雅的抱琴飞天，就展在武啸月面前，让他无法忽视，只能看着她。然而，那重叠上记忆中似曾相识的面容，叫武啸月连忙否认，告诉自己美人不都长成这副样子，不过是那只琴相似罢了。

凛气回神，就见花灵灵苍白小手扯了扯拉门边银线，唰啦一声的，偌大面墙缓缓地往两侧退去。墙後，是桧木堆成的高地，高地上陈设一只小几，小几上的水晶盘摆上堆叠成塔的六角小饼，饼上还印了个「福」字。

那是襄福饼，一如武啸月久远的记忆中，还是那个六角小巧样。只是，这样的饼不该摆放在这种地方，不该放在美好易碎的水晶盘上。记忆中的襄福饼，是要放在热好的陶锅里，还冒着温热氤氲时，被摆在坑上小桌，而不是木头堆成的高地上。

「武爷请进。」

花灵灵恭敬一揖，武啸月回神，脱了靴鞋就踏上桧木高地。他走近小几，看了眼襄福饼，和饼旁的瓷瓶水酒；此时花灵灵已铺好绸垫，他随即坐了下来。

窗，在他坐下的瞬间，被花灵灵推开。约莫在琴香楼五楼的高度，尽收瑞朝京城灯火灿灿的景，x1引了武啸月的目光。连月华都失se的人间灯火，绵延百里的盛景，象徵太平世代的光亮，那是武啸月在月影国中，不曾见到的。

「武爷，请用。」花灵灵惨白着小脸，y扯出笑容为武啸月斟酒。

发现他正打量窗外万家灯火，压根没理会她的伺候，花灵灵灵机一动，小心探问：「我再帮您拿些酒过来可好？」

等不及武啸月的回答，花灵灵赶紧起身一福，连忙退下，也不知是拿酒或逃跑去了。

藉着眼角余光，武啸月知道花灵灵已经离开。他仍注视窗外，没碰被斟满的酒杯，却伸手拿了个襄福饼，丢进嘴里。挑剔的味蕾，欣然接受豆沙的甜香，及和着椰丝的滑腻滋味。极度熟悉的口感，让武啸月的心紧了紧，眼底泛涩，不禁伸手又拿了第二个。

忽地，铮铮几声琴音，伴随几段悦耳旋律，武啸月瞬然停下手边取饼动作，就蒙着眼，无奈低语：「别弹，我不懂琴，肯定会睡着的。」

琴音乍然停止，静默的瞬间，清灵笑声取代优雅乐曲，熟悉的轻柔nv声回荡耳际边幽幽：「小武，你还是老样子啊。」

「绚丽……」蒙着眼，武啸月的心更紧了，紧到发了疼，疼到他不由得放下手，愣愣地瞧着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曲绚丽。

一袭窄腰月白袄衫衬出婀娜风情，笑语嫣然的nv子，如记忆中的清yan动人，若雨後绽放的荷。晶亮的水眸闪过慧诘光芒，曲绚丽就定定站在武啸月面前，云淡风轻对他说：

「好久不见了，小武。」

她平淡的口吻，令武啸月恍若置身久远的梦中，就像在月影国未灭时，在清漾的风荷楼里。只是，武啸月并没有沉浸在过往的美好中，而是认清现实里，自己面前的美丽nv人，那个与他阔别十年的曲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