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唐府
「爹,王丞相昨日派人送了一封书函到县衙。」
哒、哒、哒,鲜红衣纱很快的在眼前掠过。
「跟我估计的一样,他们b我们表态了。他们要我们选择究竟是要成为王府的人,还是站在丞相府那一边。」
哒、哒、哒,红衣倩影再次一飘而过,倾刻间消失不见。
「爹,难道我们就要受制於他们,咱们不可以只是依着良心而行吗?!咱们想要为皇上,为天下老百姓谋幸福的心愿,为什麽竟如撷取天上星宿般困难?」
哒、哒、哒……
「晚儿!」唐振声大声唤停不断在花园里走来走去的晚儿。
「是,老爷。」望着唤停她的唐振声,晚儿不解的诘问:「老爷有事吩咐晚儿?」
无奈的嗟叹一声,唐振声头痛的发现晚儿对自己突然飘掠而过所造成的惊吓竟一无所觉。
一切都是婉儿之故!
想当初他收留晚儿时,晚儿旣乖巧又听话,温顺可人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敢细声低语,像在说俏俏话般,教他往往在跟小晚儿谈话时常常误以为自己患上了失听症。
如今……他的nv儿如他所愿般长成了众所周知的大家闺秀,相反他家里的婢nv却全都变了调,害他胆战心惊的害怕那天她们出嫁後,她们夫家不到三天就嚷着休妻。到时候,他们唐家怕不人满为患啊。
「老爷,如果你没有事要吩咐晚儿,晚儿要去继续帮小姐收拾行装了。」等了一会儿,见唐振声只顾蹙着眉盯着她看,晚儿不客气的说。
「收拾行装?婉儿要外出吗?」唐子靖问。
「小姐说她想去探望姨娘,顺道小住一段时间。不过小姐没有说为什麽,你们也别问我。」见他们父子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晚儿补充道。
「这也好。」沉y半晌,唐振声说。虽然外间谣传上官榆的langdang子之名不见得是真的,不过对一个心计多得连王丞相都要顾忌三分的人,他单纯的婉儿还是少接触为上。「晚儿你就多带几套衣服和小姐多住几个月吧。到时候,婉儿说不定就会喜欢上缪世侄。」
缪家明的暗的跟他说亲不下五六次,每次唐振声都以nv儿还小,不宜急於成亲为由回拒。然而他心底明白,婉儿已年芳十八,亲事是不能耽搁了。若不是她誓si不从,唐振声看缪家世侄就如岳父看nv婿,愈看愈满意。
「没可能,小姐已经有心上人了。」想起小姐今早收到信时的高兴模样,晚儿不小心脱口而出。
「心上人?!」唐家父子同时扯高声调,不可置信的瞪着圆滚滚的眼珠。
「谁?是那家男子这麽可恶……不,是这麽厉害能够虏获婉儿的芳心?」唐父紧张的握紧双拳。
「对啊,妹妹喜欢的是谁?」唐子靖开始为那名不幸的男子默念大慈大悲咒,保佑他也能顺利ai上妹妹,不然……
「这……」被夹在两人中间,晚儿开始手心冒汗,心跳加速。
她的失言将教她的si法急速缩减至两种。一是被老爷和少爷b供至si;一是被小姐责备至si。
汗珠渐渐滴落睫毛,晚儿退至凉亭的身形已退无可退 ——
「晚儿。」轻柔的嗓子。
「小姐!」
犹如观音菩萨降临,晚儿推开唐氏父子急忙躲到唐婉身後,回避唐振声不忿的目光。
「爹,大哥,你们找晚儿有事吗?」唐婉缓步走近凉亭里至亲的两人。
「没有啊。」
唐振声和儿子打个眼se,想不动声se的攻其不备,问出至关要紧的消息。这就如行军打仗,务必要在敌军最松懈、最出其不意的时候进攻。这场「战役」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全盘皆胜,一是全盘皆输。尤其是他们面对的是不易打深军情的敌人,他们更是大意不得。
一阵风吹过,唐振声双目jing光一闪,心里准备充足 ——
「婉儿,晚儿说你……你……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歇。他的勇气在nv儿温柔的眸光下渐渐消失无踪。
「爹,晚儿说我什麽?」她笑,像是不解的问道。
「她说你……她说你……她说你要到姨娘家小住几天,对不对?」
凄然一笑,唐振声这时候份外t会nv人的重要x。如果她娘亲还健在就好了……
端详气质和她娘有七、八分相像的唐婉。靛se的绸裙衬托着白里透红的肤se,宽松的衣裙掩不去曼妙的身段,他不得不承认他以前佻皮活泼的nv儿长大了,是一名有心上人、会恋ai的姑娘了……
获知nv儿有心上人这件事,教唐振声的心境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年。
「嗯,因为很久没有探望姨娘,我想趁最近天气不错,到邻镇一趟。爹,你说好不好?」
「你喜欢就好。你做的决定,爹曾几何时反对过?」语带相关。
「谢谢,爹。爹放心,nv儿会万事小心,不会教爹担忧的。」同样的语带相关。
收到了他寄出的信。信上说因为最近良平县山贼横行,朝廷为了早日破案,找回被劫去的官银,所以他有机会回良平县一趟。
他问她可不可以ch0u出一些时间。他说他很想和他的老前辈聚一聚。纵使他已贵为人人敬重的王爷,他的信依然是这麽的诚恳,教她窝心,也教她迟迟不愿说出欺瞒了足足六年的真相。由最初的不放心变成如今的不舍得,她自私的霸占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即使她只是他敬之如父、ai之如母的……老前辈……
思及此,唐婉心底一沉。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够以唐婉的身份和他相遇、相识。可惜,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矛盾和冲突。
最後,她只能够逃,教唐婉永远没能遇见她的 ——
糖莲藕少年。
**
「爷,为什麽咱们不跟他们一起上路?」
烈日下,官道上慢慢走来两匹俊马,马蹄叩在地上「咯咯、咯咯」的,单听声音已知来人十分闲适自在。不过,他们似乎挑错了悠游散步的时间。
男人抺去眼皮上的汗珠,大太yan下他混身sh透彷如刚从水中捞起般。
「朝yan,你要是害怕,可以选择跟着他们,不用勉强跟着我的。」同行的男人回答非常冷漠。由刚才到现在,上官榆一直非常专心的望向前方,从不留意身後是否仍跟随着一个人。
天空很蓝,他从没有见过这麽蓝的天空。云很低,半空中眼看一丝丝消融。渐渐的远远飘浮的沙尘像是和白云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想不到他甫踏足良平县,他们便送他如此大的礼物。
「朝yan的主人只有爷一个,爷去哪儿朝yan当然也要跟着去。」朝yan细声嘀咕,心中不无失望。
他以为经过一年多的相处,爷是相信他的。想来是他朝yan太过高估自己在爷心目中的地位了。
默默跟在上官榆身後,朝yan不敢再多言。
富人报恩以财,穷人报恩以命。
收下那三十两银时,他就懂他再没有自己。从此,他是奴才,上官榆就是他的爷。他认命,并且认得无怨无悔,所以当王丞相把几十个h澄澄的h金放在他眼前,并跟他说,他的主人依仗的不过是老王爷的老谋深算和圣上一时的宠信,他没有动心。因为他早已经把自己卖了,而他只有一个自己。
**
「小姐,为什麽咱们不走捷径?这条路远多了。」
「晚儿,你没有听见爹说最近良平县有山贼出没吗?走官道b较安全。」
「不过是山贼嘛,他们才伤不了……不敢伤害我们。」往轿夫处一瞥,晚儿好奇她家小姐这回的乖巧和顺。
难道是因为他将回来?嘻嘻……
「小姐,你说他今次送什麽给咱们呢?」
「晚儿,这次我不打算见……」
「小姐、小姐,」晚儿兴奋的cha话。「前面有人打斗,咱们去看看耶。」
「晚儿,我们不去了……」
她还来不及阻止,晚儿已经纤手一弹,把小珠子击向几名轿夫,教他们双双倒地。
**
回身一刺,上官榆刺向黑衣人的同时,左脚横扫身後男人的脸颊。「啊!」男人嘴里喷出大量鲜血,如飘絮般飞倒路边,晕眩中但见他的同伴逐一倒下。
他们奉丞相之命假装成山贼埋伏在官道上,满以为凭他们的武功,替丞相除去上官榆是手到擒来的事,谁知道他的身手远在他们之上。
剑柄上的手青筋尽显,见到上官榆身影渐近,男人心跳加速,慌乱的在寻找最後一丝活路……
「晚儿,别过去。」
掌心往地面一按,男人一跃而起。下一刻,他的剑已抵在途经的nv人颈上。「上官榆,如果你不想这nv人惨si,就放我走。」
「小姐……」晚儿低声惊呼。不是因为唐婉身陷险景,而是为了渐趋她们接近的俊朗男子。
他长大了。没有了少年的青涩稚气,反倒增添了几分刚毅冷漠。这几年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她b任何人都清楚。莫视横於纤颈的兵器,唐婉迳自打量多年不见的他。
他们还是见面了……
「上官榆,你当真不顾这nv人的si活?!」见上官榆不为所动,男人脸se发青。「上官……」
男人还来不及说完他的名字,突地虎口一痛,倾刻间剑已落到上官榆手中。
为了逃命,男人顺手把人质向上官榆推去 ——
好机会!
晚儿灵光一闪,把握这绝无仅有的好时机,把石子不偏不倚的弹向她家小姐的足踝,教她的小姐因一时失足而被抱个满怀。
「啊!」
这次当真足下疼痛,心上凄然。她究竟是作了什麽孽,留下一个这样陷害主子的丫环。
此时此刻,唐婉忘了她是良平县最温婉娴熟的小姐,忘了她优雅的仪态,更加忘了她正被最最喜欢的他抱在怀里。
「晚儿,」气怒的推开阻挡着她的r0u墙,唐婉转身训示。「你太过份了!枉我自小就教你仁义礼智、三网五常等道理,难道你忘了何谓仁心、何谓礼义、何谓尊师、何谓重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摔跤,你小姐可能受伤,可能毁容,甚至可能从此一命呜呼、命丧h泉……」
蓦地,她听见一声低沉的笑声。然後,她看见晚儿慌乱的示意。终於,她意会到自己的滔滔不絶,还有……那粗鲁的举止。
「对不起,我刚刚……」她的道歉停在嘴边。
无疑的,如果她痴望他的神情像极其他觊觎他的花痴,那是因为她被一双溢满笑意的温暖眼睛所攫住。他在笑,而且对象是她,不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某人。多好呵……嘻……害她也跟着傻笑……
「刚才真的很抱歉。」嫣红的脸蛋垂下,她的语调轻之又轻。
「其实该是我说对不起,要不是我,姑娘也不会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请别这样说,要是你不在,我和晚儿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瞧见唐婉纤细的柳眉蹙紧,晚儿心里禁不住大力鼓掌。
好一副弱nv子感激救命恩人的表情,小姐骗人的技俩更加jing湛了!
「对啊,要是你不在,我和小姐也『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模仿唐婉的举动,晚儿盈满泪水的眸定定凝视上官榆。「公子你要去哪儿?我们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不然我怕我们又再遇上那些山贼啊。」
「晚儿?!」唐婉被晚儿突兀的要求吓了一跳。
「我去良平县,你们去哪儿?」
「我们要去子梅县。离这儿很近的,不过就两三天路程,不如你送我们一程啊。」
难得啊难得……
纵然片刻的欢乐换来的是沉重的代价,晚儿已经被快感冲昏了头脑。莫视拉扯她衣袖的玉手,晚儿趁机放肆起来。
「不、不……」
「未知姑娘是否介意让在下送你们一程?」
唐婉细碎的声音很快被一道直接的邀请掩过,她是很想拒绝的,心中也预备好那句「不用了,我们的轿就在附近」,但是溜出口的话却变成 ——
「不介意。」
嘻……
从朝yan手中牵过马儿,上官榆扶着唐婉侧坐马背上後,正想吩咐朝yan好好照顾那小姑娘,朝yan所骑的白蹄乌已飞驶而过,扬起一片沙尘。
「爷,对不起……我不想的……」朝yan惶然yu哭的声音愈飘愈远。
马虽是他的,他却失去了主控权,任由一个小姑娘拉住马缰,以他想也没有想过的速度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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