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伴奏悲凉,歌亦凄婉,g0ng廷宴会歌舞少有哀歌,偏偏孙问月让她反其道而行,改唱这首描述一位解甲士兵返乡的《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一曲唱罢,甄帝拊掌赞道:「喉清韵雅,妙极!妙极!孙卿府上调教出来的歌姬果然不同凡响,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舒氏采薇。」
「采薇?」甄帝意味深长道:「选曲真的别出心裁。」
「微臣倒认为欢宴不宜闻哀声。」一个珠玉落盘似的男声响起。
那人与甄帝同坐,白衫如雪,身姿仿佛若轻云蔽月,朦胧秀逸,风采翩然,教人自惭形hui,却是孙问月的么弟,左散骑常侍孙遥歌。
孙问月为讨甄帝欢心无所不用其极,不但搜罗各地美人,还狠心将自己的亲弟弟送入g0ng做甄帝的娈童。孙遥歌得到的待遇远超於甄帝其他男宠,不但与甄帝同食同寝,还被封了官位。由於甄帝的宠妃宓夫人孙芸洛是二人的姑母,帝都建业因而有歌谣:「一雌复一雄,shuangfe1入紫g0ng。」
不过,孙遥歌只是为势所b,一直对孙问月怀恨在心。如今当众拆他台,倒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难道寻常百x家就该闻哀声吗?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葡萄入汉家。」孙问月悠然道:「妄兴兵事,从来得不偿失。」
孙遥歌睨了孙问月一眼,冷笑道:「区区葡萄岂可与江山b拟?」
众人恍然大悟,始知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天下三分,国势最强盛的是占据北方的楚国;甄国地处长江中下游一带,坐拥扬、交二州与荆州三郡,余下六郡以及益州、南中等地则为蜀国所有。过去甄国曾与蜀国结盟,并据荆州七郡,蜀国违背盟约,攻其无备,一鼓作气拿下其中四郡。
然而,近年蜀国由盛转衰,人才匮乏,南中更落入夷人手里,早已不复当年勇。琅琊王裴永yan认为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奏请甄帝发兵荆州,丞相孙问月带头反对,朝廷内部分裂成主张派和主和派,自此党争不断。
孙遥歌沉不住气,把话说得太白,舒采薇自知这步棋亦行得险,此刻心生忐忑,细汗一滴一滴地冒出来。幸好眼下是丞相府的私宴,若是在g0ng廷公宴中被孙遥歌这样一闹,真不知怎样收场。
甄帝执起孙遥歌一束墨发,语带宠溺:「今天不谈这些。」
孙遥歌身躯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眼帘低垂,请罪道:「微臣失言,请皇上恕罪。」
「朕也乏了,今夜便在孙卿府上借宿一宵,如何?」
孙问月会意:「微臣这就去打点,定派人把皇上伺候周到。」
舒采薇宛然而笑,却有一gu悲凉缓缓漫过心头。
但凡nv子,心里总有几分企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惜世事安能尽如人意,残酷的现实彻底斩断她所有幻想。
2慎恤胶:与後文出现的「息肌丸」都是cuiq1ng药物。
3洗d丞相:取材自明代万安的典故。明宪宗时,万安以进春药得宠,後来竟当上内阁首辅。时人讥之为「洗d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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