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棺材很小,只有成年人的手臂长。我猜,躺在里面的是个不足一岁的婴儿。跟在送葬乐队后面的家属有十几人,全都脸戴墨镜身着黑衣。从他们的衣着和气质不难判断,这是一个富有的家庭在给家中夭折的婴儿送行。
就在这家人从我面前缓缓走过的时候,又一阵哭声响起。右边也走来一家人,几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的老年男nv,推着一口成年人的棺材缓缓前行。为首的那老年男人脸布皱纹头发花白,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他推着棺材车的边缘边走边哭:妈,都是我们照顾的不好,本打算明年给您办百岁寿辰的……
小小婴儿的棺材和百岁老人的棺材在我面前擦肩而过,一大一小两具棺材给我带来巨大的震撼。
“别发愣了,快看看几点了。”郭哥b完他画的那些符,来到我面前:“人生就是这么不平等,有的人刚出生就si了,即便他手握金钥匙生在王侯将相家。有的人一生平淡,却健健康康活百岁。这就是人生啊。兄弟,走吧!”
第四追悼厅里的挽联,鲜花和花圈很快布置好了。十一点整,高林的亡妻、无头nv人王芳的追悼会准时开始。
伴着哀乐,王芳的家人和生前好友陆续进入追悼厅瞻仰遗容。人进的差不多,我和郭哥面se肃穆手握白花也跟在队尾进去。
跟我想的一样,一口深se的实木棺材停在繁花中。王芳无头的遗t正静静躺在棺材的黑暗里。那遗t一棺之隔近在咫尺,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她。
鞠躬、献花,围着看不见逝者的棺材走一圈。我们来到老鬼儿子高林的面前。我和郭哥正想过去和他握手安慰,试着接触一下,“呜……”一声哀嚎,悲伤过度的他倒地软了下去。
高林身边的亲属朋友一阵慌忙,将他扶起送到里屋的休息室。我俩这个郁闷,眼瞅着上去能跟他寒暄几句,怎么就晕过去了。
我们随着人群退出追悼厅,郭哥突然用胳膊肘顶我。
“怎么了?”我问。
“扶他进屋的人出来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郭哥示意我坐在四号厅外的椅子上等他,而他像泥鳅一样挤过人群的缝隙,悄悄溜进追悼厅套间的休息室。
大约过了五分钟时间,休息室的门从里面被人推开,郭哥满面轻松走出来。
“成了。明天凌晨带着招魂的家伙去他家!”他说。
“啊?”我惊呆了,这老哥钻进屋跟高林说了什么,就把事情办妥了。就在刚才,我还在为老鬼的家属肯不肯帮忙而烦恼呢。
我问他进屋跟高林怎么说的,他却一脸嫌弃,说他是抓鬼师,是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让客户放心把差事交给他的抓鬼专家。这点事对他来说简直手到擒来,回家准备就是了。
我扭不过他,开车回家。在距离我家还有几公里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他突然一蹬脚:“减速减速,拐进那条街里去。”
我赶紧减速猛打方向盘,拐进他指的那条街。拐进来的车速很快,我都没看清路牌上写的街名。这条街很窄,我的车子慢慢往前开。街两侧一家挨一家的商户错落有致的分布着。
“在前面飘着白布条那家停车,我要扎个东西。”郭哥说到。
“好嘞!”
我按他的意思,把车停在门口招牌上飘着许多白布条的小店外。下车后,他熟门熟路走了进去。我关上车门跟在后头,抬头看见这家店的招牌:纸人张!
我的天,这是一家专给si人做扎纸服务的店。
我的脚刚踏进店里,一阵寒气就扑面而来。这家店头顶那盏瓦亮瓦亮白se的灯,把整间屋子照s的白惨惨的。
挂在墙上的数个没有五官的纸人随着穿堂风,慢慢的在墙壁上摇摆,它们的纸胳膊纸手碰到白白的墙上,发出“哗哗”清脆的声音。过道里,三个已经扎好并画有眉毛眼睛和嘴,表情笑嘻嘻的纸人并排坐在那里的塑料椅上。
莫说到了晚上,就是这朗朗晴空的中午,身边有抓鬼师老郭陪伴,我都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半si。
我从小到大,最怕纸人这东西了。
“老张,给我扎个纸人,用上等的纸。纸人要nv的,得画出五官。手上剪开五指,腿也分开。越像真人越好,晚上十点要。”
郭哥站在玻璃柜台前,对空空如也的柜台后说。我很奇怪,柜台后面哪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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