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乐声越行越远,渐至不可闻。
院内一时沉静如死,过得半日,大郎拍掌道:“好曲好曲。”
少年回过头来:“公子,这琴音可听出什么来?”
大郎将适才所感一一说了,那少年眼直直地看着他,终于叹道:“公子,这是一曲《万古悲风》,说的乃是战国时秦赵的长平之战。难得公子深谙琴理,尽皆了然于胸。”
大郎双手连摇道:“公子休要这般说,羞杀人了。只因在下自幼顽劣,虽读了些书,却不肯多用心,对琴棋书画一道全然不能。便是连琴也不曾动过,家中那张琴蒙尘日久,那里谈得什么深谙琴理了?”
少年却正色摇头道:“那里是非要会操琴才能明琴理,知音人讲究的是个心字,公子不明琴理却能听懂琴音,皆因公子至性之人,能用心品琴,东坡曾有诗言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说的便是这个意思,琴音源自于心,听者能解其味也是在于其心啊。如此看来公子当真是间非的知音之人。”
自此少年方告知大郎,原来少年姓宁名间非,浙江萧山人氏,今年十七岁。只因故乡遭瘟疫,全家只剩下他与老仆一人,辗转万里来到保定为着参加会试,谁知老仆竟然一病而亡,只遗下宁间非一人在此,他言词间对大郎好生亲近,大郎自那日隔墙窥春之后,对少年便无比仰慕,虽则那日少年神色冷峻。然而今日一夕倾谈,只觉得对方言词俊雅,人物风流,便将那日一点点艳想抛诸脑后,一心一意结交起来。
宁间非房中除了书外便是一纹坪,一书案,一盏明瓦风雨灯。大郎看那架上密密排着许多书,突然看到一部六韬兵略,顿时喜不自禁,问过宁间非从架上拿下看了起来。
宁间非也不来理他,自己拿了一卷书坐在南窗下看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但见太阳光渐次昏黄起来,室内光线暗了下来,终于纸上的字再也不能分辨清楚,大郎才抬起头来,南窗下早不见了宁间非的踪影。他连忙站起身来,而门外天色已晚,院里的厨房升起一缕烟来。
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宁间非身后跟了一仆妇提着食盒,宁间非含笑道:“公子看得专心,间非不敢打扰,如今天色已晚,仆媪做了饭菜,公子可能将就一用?”
大郎那里会推辞,道过谢,在几旁坐下,仆妇布了饭菜自去,只见桌上几个小小的磁碟,宁间非道:“不知公子口味,只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公子将就用吧。”
大郎见那些饭菜全是寻常的菜蔬,不过是清炒干笋,白水豆腐,金丝玉莼,另有一碗香米饭。只看食器精巧便令人胃口顿开。
他边吃边想,这个宁间非看起来像是不食烟火的人,难道这些饭食竟然全是他做的不成?宁间非像是洞然他的想法,微笑道:“这些菜可不是我做的,只不过冯媪做时我在旁指点了一下。”
大郎嘻嘻一笑:“公子纤尘不染的人,在下若非亲眼所见再不信公子会进厨房。圣人说,君子远疱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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