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骨头软,就喜欢脊梁硬的,估计这幕僚也是投其所好。他也不点破,只淡淡道:“近年汲汲俗务,不敢再著言见谬。”
郓国公又介绍那青年:“这是我一故友之子,名叫蒲川,如今在国子监。”
那男子露齿一笑,竟有一丝顽皮:“蒲川不学无术,不过是花钱捐来的监生。”
大齐国库空虚,武帝便重开了捐监之门,让那些富庶商户求个出身,若要谋官,还得再考。
叫陈循的儒生眼里露了一点讥诮之意,沈穆时仍是一派雍容闲雅:“英雄不问出处,捐官亦是起步。”浑似没听到那“蒲”姓。
素娥没有他的涵养工夫,屡屡抬头看那蒲川,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关联。然而很难。舅舅身形魁梧,又蓄须,看着更像关西大汉,然而这蒲川面如美玉,眸似飞星,谈笑间神采飞扬犹似少年。
素娥多看了蒲川两眼,对方向着她微微一笑,素娥从不知道男人也能笑得这般华美,真是粲若春花也不为过,偏还没有半分女气,说不出的坦荡自然。
郓国公好似真的是请沈穆时来随意坐坐的,聊了点山水意趣,聊了点宗室旧闻。渐渐提到朝廷,最后问及重开海禁的事。
次辅左长青三年前便提过此事,被首辅冯廷和斥为“通倭”,两人相争不下,此事就此搁置。
沈穆时悠悠倒了一杯酒:“圣上从未提及,国公爷从何处知晓此事?”
“朝廷向来禁止海民私自出海通商,擅造双桅以上大船都是死罪。近日有月港海商罔顾禁令,造违制大船下海被抓,市舶司竟以‘造船的和出海通番的不是同一人’而免其死罪,朝廷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么?”
沈穆时仍是不表态:“此事只怕还要从长计议,我竟不知国公爷还关心海禁的事。”
“家大业大拖累重,谁活着也不能餐风饮露。”
这老家伙惺惺作态,他不关心朝堂上谁死谁活,摆明了只想捞自己那一杯羹,不要脸得理直气壮。
沈穆时倒笑了:“若是有信,定然及早知会国公。”
郓国公得了他的话,明显松弛下来,连腆着的大肚都显得活泛了。又得寸进尺道:“其实还有个事,我听说张贺有个庶女如今在你那儿”
“国公爷和张贺也有交情?”
谁敢承认和逆党有交情,郓国公还在酝酿措辞,蒲川已然离席,对着沈穆时一揖到底,肃容道:“实不相瞒,张清光本是小人表妹,家父临终前还一直惦记,要我设法相救,实在是小人有心无力。今日得遇大人,还请大人成全。”
沈穆时稳坐不动:“蒲万里已经过世了?”
蒲川悚然一惊,今天约沈穆时前来也是郓国公出面下的帖子,然而对方竟然已经将他打听清楚了。
他心念电转,面上不露:“小人是过继给蒲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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