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的昼夜突然这么问道。我将盘子放到桌面上,腾开双手,用纸巾擦掉了盘子底部沾上的水珠。自从我在这里住定之后,对于日常行为一窍不通的昼夜便放心的把做饭打扫洗衣刷碗的重任全部交到了我的手上,就好像我晋升为了内勤主管似得。
“怎么想起让我陪你去了?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艺术细胞为零的人吗?我对你眼中那些‘美’完全一窍不通啊。”我带着一些玩笑意味的问道。
早在很久之前,昼夜曾带我参加过一场个人画展,时至今日我仍旧不明白一群人像是鞋底被黏住了似得如痴如醉的凝望着一副面部异常抽象我都不敢说那到底是不是面部的女人肖像画看了一个多小时有什么意义,害她自那以后总是戏称我为‘艺术细胞为零’的人,并拿来戏说至今。
听到我再次提起这玩笑话,昼夜有些撒娇意味的抿了抿嘴唇,伸手揽住了我的腰,然后两个人一起跌坐进沙发之中,把热腾腾的意面晾在桌上,玩的不亦乐乎。
“这次画展举办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有安全保障的地方。虽然为了迎合艺术气氛在偏僻的草皮上建造起一个木制的展厅的确很出彩,但是这个展厅远离街区不说,它的附近还曾经发生过几次枪击案,你真的放心我一个人去吗?”
昼夜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说什么话可以戳中我的软肋,使我无条件的屈服。次日我也真的听从了她的一切意见,乖乖穿上早就为我准备好了的正装,陪她一同前往画展会场。
那座木制的小屋不是很大,进出口全凭借着一个门,站在门廊的保安手中拿着应邀人员名单,在这样一场私人画展的入场处充当着守门神的角色,分辨清楚谁有权利进入,而谁又该好言劝离。
昼夜报上了她的名字,我的视线随着保安的手指而移动着,当看到自己的名字以‘女伴’的身份出现于她名字之后的一瞬间,打心底产生的莫名愉悦感还是满奇妙的。
画展的大厅比它的外表要大得多,装饰也非常奢华。放置画作的地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放有长排的大木桌,黑色漆成的桌面上搁着些点心与香槟,不少打着黑色领结的侍者来回走着,为别人奉上这些零嘴,就像是这场画展中大家的目的都不是为了欣赏画作,而是像我这般蹭吃蹭喝的。
昼夜又沉迷在一副被称为艺术品的画作里了,像是被光明吸引的生物那样安静的观摩着,已然有半个多小时了。我有些无聊,左右张望着。注视着不远处有个彬彬有礼的先生拿起盘中的香槟,轻抿一口,故作深沉的为身边人解释着面前画作的意义。又看到一个穿着低调,仿佛不属于这里的女人匆匆忙忙的从角落最后一张木桌前离开,神情紧张,她的手袋中像是装了什么重物似得,沉甸甸的样子,将她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上勒出了些许细长的痕迹。
“看来还有比我更加没有下限的人,她居然把香槟整瓶揣走。值得学习。”我暗想,并开始思考如果把香槟塞进自己袖子里离开前会不会被保安发觉呢。
过了不多时,主办者站在大厅中心的圆台上,开始谈论曾经的著名艺术家创作出的作品对当代艺术界造成了多么巨大的影响,而如今新生的当代艺术家又多么的富有潜力,以此为题目展开了冗长的演讲。有不少在场的艺术家都被邀请了上去,说一些让这个活动的结束显得更加遥遥无期的发言。
在昼夜之后,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也走上台去,满面笑容的握住话筒,身后的显示屏缓慢的切换着她的作品,和别的人一样,她的作品也是些晦涩难懂的东西。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昼夜的画,即使是看不懂蕴含了什么道理,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个艺术家清清嗓子,开始说开场语,然而这长篇大论连个开头都没有说完,就被自台下猛地传来的尖锐刺耳声响给打断了,有人一把拔掉了她话筒的插头。我朝着发出异响的方位看去,只见那是一个神情异常激动的女人,她浑身颤抖的对台上艺术家怒目而视,指着她的鼻子,用尖锐的嗓音怒斥她偷走了自己的创意、偷走了自己的作品,偷走了自己的未来。如果不是这个肮脏小偷,自己才是应该站在台上享受着众人的称赞与荣誉的人,而永远轮不到她。
皱眉,越看,我越觉得这个女人眼熟,仔细想想,刚刚看见那个慌忙从角落跑出来的‘偷了香槟’的女人,不就是她吗?
她的情绪愈发不稳定,台上的艺术家的神情也非常窘迫,对于那人的控诉也只是支支吾吾的样子辩解着,却没有硬气的正面予以全盘否认,大概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事实吧?我暗自叹气,这些整日以优雅态度处事的人原来也会牵扯到这么真实社会的事情中吗?轻轻握住昼夜的手掌,与她相视。现在整个事态都很复杂,如果等下出现什么意外,我也好立刻拉着她离开。
“保安!请你这位女士离开,不要扰乱这里的气氛。”就在两人对视时,站在台上身为主办方的人突然这样大喊了一声,这句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瞬间就点燃了台下女人积蓄已久怒火,她大吼喝令所有人都不许动,并迅速自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刚刚一直萦绕在鼻间愈发浓重的刺鼻异味是什么了,她的衬衣有些潮湿,不像是刚刚在洗手间不小心泼上了水花的样子,再加上她方才手袋中小心轻拿的重物和现在掏出的打火机,我几乎可以确定她的手包里放的是承载了汽油的瓶子,她也一定在会场的地上和自己的身上都泼洒了大量的汽油,而现在则是要点燃一切来为自己失之交臂的梦想饯别。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这个曾经为了突出艺术风格与浪漫气氛,从上到下全部都由木头制成的建筑物骨架如今只能沦为助燃物品,让这房子瞬间撩着大半。惊慌失措的人群顷刻之间就将这里变成了踩踏现场,有人跌倒,便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了。我紧紧地抓住昼夜的手,以免疯狂的人群将她撞倒,而两人勉强站住的结果就是,我们被人流冲到了建筑的最角落,浓烟已然弥漫到整个视线中,我几乎看不见面前的黑影究竟是即将瘫倒的柱子,还是一个正在摔倒的人。转过头去,丝毫寻不得昼夜的身影,唯一知道的就是我手中紧攥着的手掌正在逐渐脱力,对于我的呼喊,她的回答也愈发的困难。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她身后上方的顶梁突然滑落,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她被我紧握住的手掌也骤然抽离,没有一丝预兆的,昼夜便倒下了。我惊觉回身,用手胡乱扇开面前的浓烟,隐约看见她腰部以下被一根从顶端滚落的巨大圆木压住,没了动静。
从刚刚人群的惊慌状态来看,逃离出去的负责人一定会采取措施,消防队也必定在马上赶来的路上,但是我并不知道昼夜是否可以支撑那么久,等待他们的到来与营救。那根圆木几乎将她高挑的身形遮掩住了大半,起初的几秒钟我还可以冷静的告诫自己不要慌,并试图唤醒昼夜,而当她对于我的呼喊声连细微的反应都没有时,那个瞬间我强装的精神就如数崩塌了。脑中乱成一团,唯一可以看见的就是曾经我和她一同生活的种种,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她。
想也不想的,我半弓着身子,一边因为吸入太多的烟雾而剧烈的咳嗽,另一边拼尽全力去抬起那根圆木,费尽全身力气发现徒劳无功后,便立刻转变了想法,背过身来将自己的一只腿死命塞进因为昼夜被压住的腰部而出现缝隙的圆木之间,让自己来担任一个杠杆,另一只腿跪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将昼夜逐渐拖拽出圆木的压制。这个过程异常缓慢,并让我怀疑是不是白费功夫。不知道我把她拖出去了多少,我只知道转移到我腿上的力道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重,缓慢,却又像是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骨头被慢慢砸碎,残忍,但也无可奈何。
就在我即将没有力气继续将抱着她移动时,一位赶来的消防员注意到了这个角落,他抱住了昼夜,再三征求我同意后,迅速将她从圆木的压制下抱走,与此同时那圆木的所有重量便如数落在了我的腿上,剧烈的疼痛带来了短暂的理智,它让我因为吸入过多烟雾而僵持的大脑重新开始思考。消防员离开前对我承诺一定会带着同事一起回来,一定会救我出去,而我注意到的,则是昼夜被安全的带走了。即使今后她可能因为这一意外而留下什么伤痕,但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淡化,最重要的是,她仍然活着,像她这样聪明的人,一定懂得取舍。
只要这样想想,我便心满意足了。
凶猛的火苗以无法言喻的速度将屋顶烧穿了个大洞,最后一根横梁也随着巨响而坍塌了,那之上的一切东西倾泻而下,或许落在了我的身上,或许击中了我仅存的意识,把我的身躯烤的不成样子。不过早已经不重要了,我明白自己必死无疑,我甚至看到了走马灯一样的东西在我意识中从头到尾的乱转,在这几分钟内我已经欣然且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在曾经我遭遇到人生危机之时,是她救了我,并给与我容身之所,是她改变了我的人生,甚至是我活下去的目标。我自认为来这世间走一趟的目的已然达成,死而无憾。可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还是对于下半生无法继续陪伴昼夜而感到十分痛苦,十分内疚。她还没有学会怎么使用她家那些生活物品,她还没有学会我的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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