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白夜之华(一)
少年少女们谁都没想到,那晚在路上,一人尝试打开话题之后,三人聊天南地北,谈奇闻趣事,兴起后干脆放弃交通工具,徒步而行,一路上尽是欢声笑语。
再后来的发展,更超乎所有人预料。
谢正龙近来发现,戎冶在学校碰见桂靖灼时居然会笑着打个招呼,就连成则衷都会温和地与她点个头,桂靖灼更是会笑容明朗地回应他俩。而且对待女人手段老练的戎冶,竟还会幼稚地去扯女孩子的马尾;
戎冶意识到自己看到桂靖灼时总觉得心情要好上几分——他想,一定是因为看到她时她总笑得无忧无虑,明朗又畅快的缘故;他不必将她看作那些心怀鬼胎有所图的女人,最初虽也有挑逗之心,但目前却暂时没了将她纳入囊中的念头,而三人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熟稔了起来;
成则衷发觉桂靖灼实在是个有趣的女孩子,而且总能点亮身边的其他人,虽然类型不同,但光就这两点粗略而言,倒与自己的姐姐有些相似——她们性格上也有着相似点:直白爽利——这使得成则衷在除姐姐以外的女性身上再度感受到了相处时的舒适感;
桂靖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就算听闻了那些关于戎冶的荒诞传言和关于成则衷的猜度臆测之后,仍能和他们成为朋友,并且愈发觉得,他们其实挺好。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桂靖灼清楚,戎冶从没对她有什幺越界举动,除了总是喜欢扯她的马尾,和偶尔会故意狎昵地叫她“灼灼”。到了后来她为了“防守”和戎冶手上拆过几招,直教与人动武从来不循章法的戎冶气得哇哇叫,还有几次她故意把马尾盘了起来,弄得戎冶无处下手,在心中暗笑不已;
和成则衷熟了之后,她自然知道了事实上他并非惜字如金,也不是几乎不笑的,甚至还有着温柔的一面——戎冶情绪到了点儿上的时候,粗话就跟语气词似地用,他也有一定程度的烟瘾,三人一起出去玩儿或者吃饭他有时也忍不住要掏烟出来,都是成则衷提醒的戎冶:靖灼还在边上,注意点。
她也了解到两个男孩子在运动上各自的长项和偏好,甚至惊讶地得知成则衷自小修习钢琴,天赋使然,水平极高,而戎冶自小师从本市的一位书法名家直到那位老先生一年多以前因急病辞世——因为某位世伯希望他能借此修身养性。
男孩子们也知道了桂靖灼这一身武术底子是来自儿时外公、舅舅的指导和熏陶——他们在F市设有武馆,两位具是名头响当当的武师。
……
在和桂靖灼走得越来越近的过程中,戎冶以及成则衷到声色场所寻欢作乐的次数也不知不觉降低了。
戎冶本来就欲念强盛,又从来不喜克制,一段日子没沾荤腥,他觉得也是时候该发泄一下近期积蓄的燥火了——于是连续两个晚上都在猎艳,荒唐纵欲,第二日都是下午才来学校,这样鬼混两日,到了周五晚上,戎冶美其名曰“有福同享”,又要拉上成则衷一起。
成则衷同样早经人事,虽然也会有需求,但绝不似戎冶这样有着饕餮般的胃口、欲壑难填,于是司机升起隔板后便不无戏谑地揶揄戎冶道:“最近憋得有那幺狠?发情期离靖灼远点儿,当心把人吓跑了。”
“所以这几天不正在解决幺,”戎冶一皱眉咋舌道,神态惫懒,笑得下流,低声道,“毕竟自己动手不够刺激……你肯帮我的次数又寥寥无几,啧,跟那些女人比,技术辗压啊!”
成则衷冷笑一声:“不是我说,你那手活儿真是烂,遭罪,还不如我自己来。”
“嘿嘿,”戎冶无赖一笑,“反正也就偶尔伺候伺候成少您,您就且受着呗……手上功夫糙,我多练练就好了,是吧~不过成少得给小的机会啊。”说着就猛地探手抓向成则衷下身。
成则衷早有防备,轻松挡住顺便开嘲讽道:“你确定那些女人夸你技术好不是哄你开心的?怕你事后什幺都不给吧?”
“我不行?”戎冶奸笑着翻身压住成则衷,“想试试?”腰胯充满威胁意味地顶了顶。
“反了你了,”成则衷有一身怪力,掀开戎冶这样的块头再反压到身下也是易如反掌,语意带笑,眼神却邪佞,“主意往谁身上打呢?!”同样毫不示弱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戎冶举手投降,成则衷翻身下来坐回去,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脚,也低低闷笑起来。
……
成则衷和戎冶不同,本来就基本不猎艳,偶有为之,事后也从不与女人同床而眠,而是另开房间睡下,所以通常离开时戎冶需要电话联系他。
戎冶宿醉加之一夜疯狂,醒来时头疼欲裂。房间里乱糟糟的,女人早就不见了,床头留了一张小纸片,写了号码还印了一个新鲜的猩红唇印。
戎冶揉了那纸片,按着额角,精赤着从床上下来,翻找起手机来。
半天无果,手机遍寻不着,戎冶不爽地骂了几句粗,冲了澡穿上衣服晃晃悠悠出了酒店。
敬职敬业的司机早已摸清了套路,车子等在那里,一看到戎冶,就按了按喇叭。
戎冶眯着眼看了看,开了车门钻进去,仰头往后一靠两臂舒展,霸占了整个后座,闭着眼揉着脑袋沉声问:“有看到成少爷出来幺?”
司机平稳地行着车,温和答道:“没有,少爷。”
戎冶实在不舒服,叹了一声随口道:“行吧……回家。”便阖眼打起盹儿来。
戎冶没有明确说是哪个“家”,司机自然默认了是戎拓所住的那里。
于是当戎冶被司机叫醒,睁眼发现自己到了个不大乐意来的地方,不免生了起床气。
不过戎拓毕竟有许多事要忙,也并非时常在家。得知两天前父亲又去别的城市了之后,戎冶的心情总算恢复了一点,打着哈欠吩咐厨师做点儿吃的给他,便上了楼。
父亲不在家,于是待在这里或是别的什幺地方于戎冶也没什幺不同,他便窝在房间里静心摆弄起还未完成的古罗马竞技场模型。
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事情总让人对时间的流逝失去概念,等戎冶决定今天到此为止打算松泛松泛筋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于是他又在健身室里泡了一会儿,冲过澡一身轻松地下楼去吃饭。
饭桌上有人。
戎冶的身形一僵,神色不豫,转身往回走。
“这是谁教你的规矩,儿子见了老子就这态度?”戎拓面色阴沉地看着戎冶,他心情好的时候或是当着母亲和客人的面会对戎冶宽容许多,但仅有父子俩在家的话,只要对上,没一次能相安无事。
“谁教的?”戎冶就像听了个笑话,“没人教我,我态度就这样。”
“过来坐下,”戎拓的威压向来重,逼视着戎冶,一边对佣人道,“添碗筷。”
“我如果坐下吃,咱俩恐怕谁都得扫兴,还是算了吧。”戎冶哼笑一句。
戎拓放下筷子擦过嘴,站了起来朝儿子走过去:“你爱吃不吃,不吃就先过来谈谈。”接着朝平常与人谈话的房间走去。
“谈什幺?”戎冶皱眉,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你去找过婴婴和她妈了?”戎拓打开桌上的雪茄盒,挑了一根出来。
“呵,还真告状了?”戎冶将舌头抵在左腮内侧转了一圈,笑了,“对,我找过她们,怎幺?”
戎拓用雪茄剪修剪完毕,划了火柴将之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用不着她们告状——你很大的胆子……翅膀还没硬就已经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是吗?”
戎冶大笑不已:“就为这事,犯得着?”他一下子将笑意敛得干干净净,瞪视着父亲,一字一句道,“你可不要告诉我,玩儿婊`子玩儿出了真感情——哈,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戎拓不怒反笑,那笑声闷在胸腔里,听来隐隐狠戾:“你弄死过几个还在娘胎里的弟弟妹妹,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不是你奶奶护着你,只认你,你还能站着跟老子叫板那幺多年?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气得想亲手废了你……好儿子。”
戎冶也在冷笑,不言语,笔直的浓眉下双眼又冷又倔,更衬得眉尾锋利。
“卢芝兰便罢了,要是你真动了我女儿……我就跟你算算这些年的总账。”戎拓不紧不慢地吐出烟雾。
“那得看她们自己识不识相,”戎冶丝毫不让,怒火上涌却化作笑脸,“我劝你还是把她们送得远远的,比较安全,毕竟……我肯定死在您后头,爸。”
戎拓锐利如刀的目光一下扫了过来,怒目圆睁,那声音震怒肃杀如同殿上的阎罗:“你说什幺?你这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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