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黄文心的事给淮真提醒,但天大的事也是别人的事。她实在累极,不知自己是怎么游魂似的抹黑穿过院子的。
上楼推开房门扑到床上,几乎立刻进入黑甜乡。朦胧里云霞端着面盆进房里来,看她睡成这样,叹口气;给她翻个身,见她这副丑脸,又噗一声笑出来。笑完了才想起拧干帕子替她擦了擦。
那笑声出现在梦里,却和淮真心底另一个讥诮的笑重叠了。她想起了陈家赠给她的那截腊肠,被她给遗忘在了西泽的车里。梦里,西泽拎着那只腊肠放肆嘲笑,转头便将它扔进了臭水沟了。漂洋过海坐头等舱来的香肠,就这么被扔掉,实在太可惜了。淮真一个惊醒,翻个身,又睡的不省人事。
假如有人告诉淮真,那两截腊肠最终出现在了奥克兰别墅的早餐桌上,她一定不会相信。
那个夜里,西泽直接将车开上回到奥克兰的船。旧金山春夜比柏林十一月的正午还要凉爽,他慢慢将车窗拉起来。奥克兰郊外什么都是漆黑的,密闭的车内什么也看不清,只除了熏肉味与奇异的东方香料味道挥之不去。
听见汽车声,女佣罗德斯急急忙忙跑出来,只看见坐在驾驶室里的人面色并不太好。正犹豫该不该回去将这个消息通知太太,西泽已经已经从车内走出来。她询问需要帮助吗?西泽想了想,折返回去,将驾驶室里舶来的东西递给她,径直推门上楼去。
这是个很普通的礼拜五,所有人都围在壁炉边,对于这个拥有西泽的周末感到非常意外。
罗德斯追在后面询问,“这个怎么烹饪?”
西泽在台阶上顿下脚步,“你也可以把它们像艺术品一样挂起来。”
将这个玩笑当真了以后,罗德斯四下打量,更加为难了,“应该把它们挂在哪里?”
起居室众人大笑起来。
奎琳刚结束与女伴们的在市政中心附近的圆舞会,舒舒服服沐浴过后,在脸上层层叠叠抹了近一个小时。从卧室出来,看见罗德斯手里的东西,脸上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她突然叫住西泽,“……这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朋友那里。”
“什么样的朋友?”
西泽操着手从台阶上后退两步,将他整张脸露出来低望着奎琳。
奎琳自从嫁进穆伦伯格,她便做起尽职尽责教养女儿的阔太太。至今操过最大的心便是凯瑟琳的婚事。大约是太闲的缘故,像别的太太一样,她总容易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嗅出丈夫出轨的痕迹,再将这些痕迹拼凑起来,拼凑出那个情妇模糊的出生与品位。
她十七岁和哈罗德订婚,十八岁生下凯瑟琳,如今也不过才三十五岁。在西泽面前,她只能算半个长辈。由于某种原因,阿瑟为哈罗德挑选的妻子出生于富有中产的律师家庭。她的自卑持续了整整十八年。在西泽这个极难应付的晚辈面前,她时常连竭力装出的另外半分长辈的姿态都难以维持。这个家庭里,她能掌控的东西极少。也因此,她希望西泽未来的妻子是个好掌控——或者至少说是个好相处的对象。对奎琳来说,同样中产出生的儿媳会是个极佳的选择,比如那位医生的小女儿芭芭拉一类天真单纯,好对付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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