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拉,那里有一个抽屉。
没人知道这儿有个抽屉,自然了,他们也没资格知道。
七岁那年,我跟十三弟打架,他比我胖比我壮,打赢了我,我怄得直哭,谁都哄不好。恰好父亲路过,听见我啼哭不止,便把我抱了起来,哄着我要给我看样好东西。他带我来到了乾和殿,一样屏退左右,一样扳动龙椅的扶手,拉出这个抽屉。抽屉里有个木匣子,外面漆着一圈暗红色大漆,可保千年不腐。他把匣子打开,对我道:“毓儿,你可知道这个匣子是我朝开国以来只有历代君王才能知道的秘密,你莫哭,父皇来告诉你。”
他说那匣子是藏东西用的,还解下腰间的玉佩扔了进去。我给唬住了,也扔了自己的玉佩进去。父亲把匣子盖上,一切还原,伸出小指,笑道:“这匣子就毓儿跟父皇知道,来,跟父皇拉钩,咱们绝不往外说。”
我们有了一样的秘密,曾在那之后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亲密父子。即便父皇不常见我们这些儿子,我也能感觉到他看着我的眼神与看着其他兄弟是不同的。
然而这一切随着我的逐渐长大而结束了。
于我,我终于明白父亲那个举动意味着什么,然而我自认担不起天下这个重担,我不想当皇帝;于父亲,当我的长相越来越像母亲,他也越来越无法面对我。
是的,我一直觉得我的母亲也许是父亲一生中唯一挚爱过的女人,否则为何他总在夜里独自前往皇后生前居住的寝宫,为何母亲去世多年,后宫美女如云,可皇后这个位置自始至终空着?
可惜母亲不该是蓝氏的女儿,哪怕她只是平民出身,也许都不会落个被帝王冷落而死的结局。
十七岁那年,我突然发难的前夜,我带着章枣又来到了这里。百年乾和殿在夜中阴森而可怖,章枣手持烛台,看着我拉开抽屉,取出匣子。那里头本该有两块玉佩的,可是盖子打开,属于我的那块不见了。我将父亲的玉佩紧紧攥在手里,攥了好半晌,攥得热了才系在腰上,从怀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瓶子。
瓶塞打开,我取出其中毒药,藏在齿间。这毒药见血封喉,若我发难不成,它可保我免遭侮辱欺凌。
我将瓶子放进匣中,盖上盖子,放了回去。我告诉章枣,若我明天死了,他们选出新皇即位,你便将此处的机关告诉他。只要他是我朱氏子孙,登基为帝,他应当知道这些。
我成功了,逐渐忘了此处,安心做我的皇帝。直到六年前,章枣伏在我怀中,口吐鲜血的时候,我才想起这里。
章枣把装着毒药的瓶子拿了出来,塞了一颗毒药在自己齿间,然后把玉玺放了进去。他受尽毒打也不肯吐露玉玺的下落,只为见我一面,用自己的生命告诉我玉玺在哪里。
而后的六年里,殷燕宁与卫明遍寻不到玉玺的下落,只好造假玉玺掩人耳目,却不知玉玺就在龙椅下面。六年来,每一次早朝,玉玺就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
孟士准真的老了,以前我在御书房与他议事时,他妙语连珠,腰杆挺得笔直,虽为人臣,却不卑不亢,好一派风流名臣的洒脱气概。听说京城里的名妓不爱世家大族的翩翩公子,也不爱今科连中三元的红花状元郎,却独独对年过四旬的孟大人青睐有加,不仅爱他文采非凡,更爱他稳重倜傥,乃真儒士风范。
可是如今他老了。头发白了许多,腰也佝偻下去,他的一只眼睛不太好用了,总克制不住去挤,好像老是对你挤眉弄眼似的,若不知他是有病在身,肯定会觉得这老头为老不尊,形容猥琐。
我从他手中接过折子,瞟了眼他领口袖口露出的那一圈白料子。我还朝次日,容妃,即后来的顺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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