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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童……是……”顾沉渊恍然大悟捏住顾依然的双肩,他看着顾依然眼中那种身为母亲的痛苦和隐忍,随即震惊的后退了一大步,“不可能……”

顾依然捂住眼睛,“我来也是要求求你,你搭把手,帮帮言战,把这谩骂的丑闻给压下去吧,她要是真出庭了,那,我女儿的一辈子就毁了……毁了……”

“啪”的一声,顾沉渊生生的捏碎了高脚杯。

☆、205轰然之溃

云老夫人捏着佛珠,神情满是疑窦的盯着循环播放的新闻。

她咳嗽了两声,招招手,疑惑的问女佣人,“新闻上说得,真的是言战?”

女佣人迟疑的点点头,云老夫人的听力好像忽然下降了很多,她日日念叨要去陪云老先生,念着念着,耳朵就不听使唤了。

“……叫大夫人过来,我得好好问问。”

“是。”云宅最近安生的很,大夫人养胎养得很用心,不见客也不参加多余的宴席,云中天平时只要一有空就回家来陪大夫人,夫妻感情因为那肚子里的小宝贝而与日俱增。

罗可欣裹着浅青色的皮毛大氅就下了楼,轻轻的坐在云老夫人身旁,“妈,新闻有什么好看的。最近天气这么冷,您要不要和儿媳妇一起去泡泡温泉?”

云老夫人听得不大清楚,“你告诉我,这次事情,是不是你和方研之弄出来的?”

罗可欣无力的摇头,先是云中天怒气冲冲的警告她安分一点,不要再暗中推波助澜,言战再这样被污言秽语的踩踏下去,他这个真正的亲生哥哥今后的脸也不知道能往哪里搁了!因为云氏内部已经开始有人发声,甚至隐x_i,ng施压,希望云中天积极修复和言战的关系,可以尝试化干戈为玉帛,若是有生之年能让言战回归整个云氏家族,入得族谱,那么,也是告慰云磐先生的在天之灵。

后是云老夫人也来怀疑她?这母子两个人,果然是心有灵犀。

“真的不是?”

罗可欣肯定的点点头,叫女佣拿来报纸,“妈,你看看这么多报纸,没有哪个是方研之手下的报纸,前几天,她手上的报纸都破产了,官司缠身,而且她也从森冉国际暂停履职,接受调查中。她根本没有权利做这么多,如此密集的报道。”

云老夫人又看了一眼罗可欣,罗可欣捂着肚子发誓道:“为了中天的选举,我已经没有再做任何事了。妈。当初是你让我要努力,我才……”

“没做就好。”云老夫人点点头,她握住罗可欣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我好像想通了很多事。云磐始终不爱我,大概就是我没有迟春水那么聪明,总是一根筋。”

“妈……”今天的老夫人真是和平时不一样,可是看到言战现在的绝境,云老夫人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啊,罗可欣摇摇头,“真没想到,反而我们停手了,别人才全都动手了。”

“我这辈子最想生一个女儿,可惜生了两个都是儿子,呵,我想你公公那个人应该更喜欢女儿才对。要是他还在,一定最疼言战……”云老夫人想到这里,又骂道:“就让言战去死吧,你瞧着,我们不动手,天也要收拾她!就让她下地狱,陪云磐去吧!”

云老夫人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一会儿是顿悟,一会儿是仇恨,一会儿又夹杂着一点厌世,看得罗可欣万分担心,她看了一眼女佣,女佣悄悄的说:“老夫人怕是脑筋不清楚了,有点像是老年痴呆症,昨天夜里也是这样。”

罗可欣惊呼一声,“妈,妈?”

“凭什么……我生的两个儿子,都比不过言战这一个女儿……云磐,你喜欢女儿又怎样,就算你没死……你也是看着你女儿怎么被毁得一干二净。”云老夫人捏着佛珠,电视上又一则关于言战x_i,ng|侵女童案件的报道,罗可欣立刻指点佣人,“关电视啊,不要让老夫人再看新闻了。”

“不,我要看,我要看言战怎么死,怎么下地狱!我要听迟春水那个贱人怎么哭,她不是觉得争过了我吗,结果……呵呵,你们看看电视上,这就是她教出来的女儿,居然是个恋|童|癖!居然是个变态!”云老夫人高兴的说,她站起来,指着电视,让女佣们全都看看电视上言战的嘴脸,女佣们噤若寒蝉,看见云老夫人生气到变形的脸感到惊讶,罗可欣连忙搀住脸色苍白的老夫人,“妈,我们不看新闻了,我扶您上楼去吧,大冬天的,您该多休息。”

“可欣,我不要睡,我睡不着,我想看着言战怎么死,怎么下地狱!我要看。”云老夫人闹着不走,下班回来的云中天听见了从老母亲口中说出的话,一时有些怔愣,“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你要给言战那个变态说情?”云老夫人颤抖的指着云中天的鼻子,“你们兄弟俩都是没出息,见到言战都掉了魂,啸尘是去国外了,要是天天在我眼前,我早就被他气死了,你呢,你也好不了多少,一个言战,你也摆不平,这么多年,一直被她掣肘!”

罗可欣拼命给云中天使眼色,让他不要顶嘴,云中天这回却没忍住,反口道:“她不是变态。难道您看不出来,是言齐在诬陷她吗?这是他们言家的事情,和我们云家没有关系。”

“你还在替她说话。你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你,你,你……”

“妈!”

“还怕我说不成,我不要这张老脸了,你就是喜欢她,不,你就是爱言战!她今天就算真是变态,你也是爱她!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说她不是变态!”云老夫人痛心的捂住胸口,云中天立刻转过身去,只听云老夫人在他身后说:“家里有这么好的老婆,这么多年了,你才让她怀孕!你以为我戳穿言战的身世,是真的要报复她?妈是要救你,救我自己的长子,让他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要是我不说,你,你……你这个逆子……”

“……”云中天捏住手上的公文包,“我该谢谢你救我吗?谢谢。设身处地为我着想,处处照顾我的母亲,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罗可欣连忙喝止,自从言战的身世在云磐的葬礼上被云老夫人捅破之后,云中天对待云老夫人的态度就不同以往,连云啸尘也鲜少再和云老夫人亲昵,这母子之间一旦种下心结,时间越久,就越难解开,罗可欣不希望看到丈夫和婆婆真的为了言战起正面冲突,她这么一喝,云老夫人和云中天就立刻异口同声的说:“你闭嘴!!”

罗可欣委屈的退至一边,女佣们有人寻思着要打电话让云啸尘赶紧回家。

“母亲。你真的以为,你是在救我?”云中天一步步走向年迈的母亲,他用尽量平缓的语气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要看着我越陷越深,为什么,你明知道我那么那么……喜欢她,你却不告诉我。”

云中天看向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你们都以为在父亲的葬礼上,丢脸丢的最大,受最大伤害的是言战?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最丢脸的是我。”云中天指了指自己,“我像个傻瓜一样,真正的傻瓜一样,连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站在我面前,这么多年,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父亲过世那一晚,握着我、言战、啸尘的手,他是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

“……儿子……儿子……妈不是要害你,妈是为了保护你……妈……”

“言忱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能拥有言战那么久,他凭什么能骗得我和言战都团团转,他凭什么骗得我和自己的亲妹妹对阵,这么多年来,在商场上打的头破血流!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弄死她,她也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弄死我。”云中天死死的捏住公文包,“母亲。你现在成功了,你击垮了言战,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我都不敢见她,我都知不道见到她,到底是把她当做是敌人,还是抱抱她,像公司里那些元老,看那些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伯伯们说的那样,试着接纳她。我和言战,是那么,那么,那么的相似。又截然不同。”

“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绝对不能让言战进入云家!”

“母亲。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你不但击垮了她,你也顺便击垮我。我是那样信任你,尊敬你。”云中天语气沉沉的说完,就皱眉道:“言战是无辜的。她也是个很出色的商人,也是我很尊重的竞争对手,她不是变态。我非常了解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电视上的新闻不过是个y-谋,分明是那个女童勾引言战,做下证据,那位父亲,根本就是现在一毛钱都没有的言齐。”

“……”云老夫人苦笑一声,她死死握住罗可欣的手,绝望的指着云中天道:“这就是我的长子,这就是我最出色的长子……”她渐渐气息奄奄的向后倒过去,云中天立刻上前抱住老母亲,“母亲。你要注意身体。”

云老夫人又苦笑一声,她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后,两眼就有些泛花,她握住云中天的手,“言忱死后……留下了一些人……那些人一直就在言战身边守着……我派了人进去调查……网上那些言忱和言战的视频,是我花钱买命偷出来……我不知道那些人的头头是谁……我只是想毁了言战,我从没想过要伤害我自己的儿子……”云老夫人老泪纵横的祈求着儿子的原谅,云中天听完后大吃一惊,罗可欣也吓了一跳!原来【忱战门】背后那些流出的影片,居然是云老夫人派人……他们夫妻俩对看一眼,正要问下去,云老夫人就休克了。

家庭医生赶到后,抢救许久,一口气才救回来,但云老夫人就那样昏沉的睡着,也再问不出什么。

云中天拉着罗可欣到书房,罗可欣老老实实的和盘托出她和云老夫人如何在背后利用方研之给言战泼脏水,云中天听完后,也原谅了罗可欣,夫妻俩到从未像现在这般坦诚。

“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但是以后,请你不要再沾惹言战的事情。我对你这个合法妻子,也多有亏欠,希望我们双方不会再因为言战再生罅隙。”

“一定一定。我是一时糊涂,中间想停手,方研之不让,妈也不让,现在,作为一个母亲,我已经停手了。”

云中天听完,给陈勉打了个电话,说:“立刻让方研之办理离职,不用再调查了。永不录用。也照会其他公司,不准录用她。”

放下电话,云中天看了一眼罗可欣,罗可欣再次强调,“我再也不会沾惹言战的事情。”

“那就好。你回去休息吧,我要继续工作。”云中天刚翻出文件,就有女佣敲门进来问:“先生夫人,我们刚才打便了所有电话,都没找到二少爷。需不需要派人出去找?”

“……”罗可欣看了一眼云中天,云中天摇头,“不用找他。一定是在哪里喝酒。”

女佣退下,罗可欣也退下了,云中天则拿起一份密封文件,本次的商会会议的重点就是目前仍然攥在言战手上的东部计划,这么多家媒体不要命的这么炒言战,也说明还有很多人想独吞东部计划这块大金饼,人人都想一拳打在言战身上,让她痛得吐出这个计划来。

+++++++++++++++++++++++++半步猜作品+++++++++++++++++++++++++++++++++

知弟莫若兄。

云中天猜的半分不错,云啸尘此刻就在一家快要打烊的蓝调酒吧里醉得不省人事,吧主都不敢挪动他,刚才派两位模样最好看的调酒女郎来搀扶这位云二爷回家,岂料被云二爷一人一巴掌的扇哭了,他继续喝,喝到全店客人都走了,他还是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泊车小弟已经把他的车开到门口,就等着这位爷喝垮了,当回免费司机送他回云宅。

吧台附近的服务生全都面面相觑,云啸尘已经半天趴在那里不动了,肯定是喝过去了。

吧主一声令下,三四个服务生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缓慢的抬起他,云啸尘起初是不动弹的,谁成想出了酒吧门口,他被外头的冷空气寒的一激灵,蛮力一挣!云啸尘就一屁股掉到地上去,四仰八叉的摔得痛叫shit!

服务生和吧主都吓坏了。

“二爷,我们要打烊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欢迎您明儿再来。”吧主小心的陪客气,而云啸尘根本不拿正眼瞅他,忽然就疯了似的在大街上狂奔,他边跑边嘲笑,也不知道在嘲笑什么。

吧主和几个服务生连忙跟在后头跑,这年头怎么人人喝醉了都喜欢耍酒疯呢?

云啸尘一路朝前跑,路过一个大屏幕,晚间新闻上还是不依不饶的播报着言战的新闻,他狠狠的呸了一声,“你们是谁啊,你们了解她吗!怎么好的不学,就学人家胡说八道了!”他骂了几句难听的之后,就抬脚向大屏幕踹去,踹了好几脚,大屏幕裂了,也黑了,他罢休了,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打着满满的酒嗝,云啸尘继续向前跑——路过一个垃圾堆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人哆嗦着缩在一个纸盒子里,像个流浪猫一样,怀里好像抱着一堆小孩的衣服……他蹲下来,正要看清楚那人的面貌,吧主和伙计就跟来了,连忙将他拉起来,“二爷,二爷,天晚了,我们哥几个送您回去,您别在这垃圾堆里,和乞丐说话啊,嗯?走,走走,这里这么臭。”

“……放开,放开。我给她点钱,你们看她,说不定明天就给冻死了,多可怜……”云啸尘傻笑着要掏皮夹,掏了半天没掏着,好像是刚才踹屏幕的时候踹得太起劲了,他抱歉的掏掏口袋,“我只有两块钱……”

“走吧,走吧,跟乞丐废话什么呀。”

“两块钱多多的了。”

“你别走,明天我给你拿一百万,我今天心情好,说话算话!”云啸尘晕乎乎的笑着,吧主和伙计连忙搀住了,免得他摔着。

“他醉得不轻,我们扶他走吧……”

“叮叮”两枚硬背从云啸尘的手里滑落,他被人架走了,而那两枚硬币则缓慢的滚到那乞丐的身旁,那乞丐背对着街道坐着,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去,逐一捡起这两块钱,默默扒拉着放进自己口袋里。

☆、206皮囊之下

垃圾堆旁的行人越来越多,大家的步调都是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女人高跟鞋的踩踏声尤为扎耳,即便再怎么酣睡,此刻也是被吵醒了。

在街的那边,巷的那头,大楼的对面的垃圾堆旁,缩在纸盒里的那团身影渐渐苏醒。

一辆纯白色的垃圾车正缓缓向这身影驶过来,又是一早运载垃圾出城的时间了。

言战睁开眼睛,鼻子已经被冻得像是红彤彤的胡萝卜,幸好双手搓一搓还能有点热度,言战吸了吸鼻涕,结果鼻涕已经凝结在鼻孔附近,她安心的吐了一口气,甩掉程源很简单,坚持一千五百米就行了,而甩掉陈祁东,她足足跑了快一万米,绕着绕着,她成功的回到了这几天窝藏的纸箱旁,陈祁东追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个纸箱里的猫腻。言战颇有些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后胜出的荣耀感,她昨夜高兴的缩在纸盒里看着陈祁东喊了一圈后无奈的沿原路返回,后半夜好像有人扔了两块钱给她。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是谁。

反正是听见钱响了。

“喂。我要搬这些垃圾桶上车了。你能先站起来吗?”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言战抬起头——瘦小的她也眼前这个身穿深蓝色防护服的壮大叔相比,她就像是昨夜太过幸运而没有被冻死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大叔眨了眨眼睛。

言战也眨了眨眼睛。

“……”大叔皱皱眉头,“有别的流浪汉揍你?”

言战抚上一脸被冻得没有知觉的伤口,她缓慢摇摇头,大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前天吧。前天我也在这里。”言战捂住肿起来的脸颊,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叔,大叔也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问:“你无家可归吗?”

言战点点头,大叔又疑惑的说:“我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你。”

“那就见过吧。”言战弯起嘴角,浅浅一笑,双腿却不大听使唤,她尝试了两次都没有顺利站起来,大叔伸出手去,握住言战的手,一把就将她提拉起。

“谢谢。”言战低头道谢,大叔提醒道:“这里垃圾睡得地方,不是人睡的地方,这附近好像有收容所,你找找看。”

“……你待会儿要出城是吗?”

“是的。送垃圾出城。”大叔看向言战,言战试探的问:“你能带我出城吗?”

言战眨了眨期许的眼睛,大叔也眨了眨疑惑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我只负责送垃圾出城,你不是垃圾。”

说完,他严肃的开始工作,言战则笑了。

她转过身去,大叔叫住她,指引道:“我想起来了……你向前走,过两个街道,左拐,有个粥堂,是言战开设的收容所,应该能吃上饭。”

“……”言战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大叔催促道:“去啊。社会上还是有好人的。你还年轻,收拾收拾自己,好好生活。”

“……谢谢。”

“不用谢。那收容所好几年了,信誉很好,没有人口买卖。”

顺着大叔的指引——言战头一次打算去她自己开设的收容所,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还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里开设过收容所?真的不记得了。

迈着缓慢的步子穿过人群,路人对浑身脏兮兮还臭烘烘的她都避之不及,言战很享受这样的行走,缓慢,无人挡路,无人拍照,无人催促,无人议论,甚至连无人赞美都是那么美好的事情,被人说像个带蛆的臭虫原来感觉也不赖。

收容所到了,门牌早已斑驳,这里靠近棚户区,门口有孩子们的笑声,个个拿着饭碗在吃早饭,言战闻到粥香,立刻就有了饥饿感,但她却什么也吃不下,她就那样局促的站在门口,看着整个言战收容所里情景——

半大的孩子身上穿得全是旧衣服,破破烂烂的,一个个包的紧紧的,像是滚来滚去的小糖球,他们吃着吃着就打闹起来,互相揪耳朵,扯头发,闹是闹,可不会拿碗里仅有的稀饭和手上仅有的馒头打对方。

有无家可归的老年人坐在坏掉的摇椅上,缓慢至极的喝粥,就算洒出来一点点,还是慢慢拿手指拾弄干净,再塞回嘴里,他们都瘦的吓人,只是j-i,ng神还不错,言战听见一个老头和一个老n_a_ai说,咱以后不回养老院了,这里热闹,喝完粥还能去后面打乒乓球。

有十分年轻的孕妇双手和双腿都是浮肿的,兜着一个大肚子,她没有坐,而是披头散发的站在墙根的地方,她比别人多了一个馒头,粥碗里还有一个白煮蛋,她吃得小心翼翼,不亚于那些在西餐桌上切小牛排的名媛们。

还有几个年轻人,蓬头垢面的啃包子,身后靠着的是用蛇皮袋装好的行李,看样子是刚从外地来城里打工的。他们说得也是外地话,言战半个字都听不懂。

不大不小的地方,站了足足有五十多个人,坐在地上的很多,只有少数人是坐在板凳上吃早饭。和这偌大的城市相比,这收容所就像个蚂蚁洞,洞小,人涌。

站在门口的言战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家都各吃各得,只有孩子们在向她张望,言战对他们笑了笑,他们也对言战笑了笑。

言战捏着口袋里的那两块钱,冰冷的两块钱。

她抚了抚额间的碎发,又冲那些孩子们笑了笑,随即拘谨而羞涩的转过身去,快步得离开收容所,她一点也不饿了,当看到那些人窝在收容所里吃得那样开心时。

言战走两步,又回过头。

走两步,又回过头去,就这样三步一回头的,收容所很快就淹没在那些如鬼怪般矗立的魔方大厦中。

她走到了闹市区,很快就有商场的保安走过来驱逐她,言战只能从地下通道离开闹市区。

她就这么走着,望见行人眉头的的忧愁,望见行人酒窝上旋转的欢跃,望见行人无名指上套牢的一生一世,望见行人脚底黏着的黑土,望见行人眸子里映着的她自己的脸……就这么走了一遭,她好像就看见了上千种不同的生活,上千种不同的人生。

而这所有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生里,没有一个是和她言战一样的,她彻头彻尾是个孤独的言战,然而,谁又不是孤独着的呢,他们,和我们,和你们,都像是夜晚星空彼端遥遥相望却又彼此相距多少多少光年的星,都在独自的公转自转。

言战走得腿有些酸了,不同人的脸从她眼前一刻不停的川流不息,她有些乏了,坐在一个电影海报的宣传栏下,她盯着海报中的小女孩,这小女孩好像就是那次她和顾双城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卖花的小女孩——这是陈非的新电影。

她坐在海报下,饥饿感已经离她很远很远,她现在有些j-i,ng神了,依旧坐在那里,望着向各个方向而去的行人……很快夜幕就要拉开,到傍晚的时候,四周围的冷风包裹着言战,言战哆嗦着站起来,原地小跑步的躲在宣传栏后,她望见行人要归家的急切,望见行人仰望这繁华城市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思乡,望见行人被老板批评后那一低头的惆怅,望见夜色渐深后那些行人眼中藏也藏不住的迷惘……

城那么大,人那么微小,而从人身上流淌过去的喜怒哀乐就更加微至不见。

……言战缩在那里,望了一眼天,也望了一眼地,她和天地打了个赌,若是今晚她没有死,她就……嘘,她在心里念了两遍。她觉得天和地,还有这座城,一直都是她身后最坚定而又最无声的朋友,小时候如此,人到中年了也如此,她这些年来做事无愧于天地,也无愧于这座海纳百川的城。

就这么打定了赌。言战又在街道上绕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大纸盒,还有一个安静的垃圾堆,她钻进纸盒里,蜷缩着要空着肚子睡起来,她想,昨天是幸运没被冻死的话,那么明早要是老天还留给她一口气,那就是注定。

言战并不抱什么笃定的希望,也不揣着过重的灰心和担忧,就这么慢悠悠的,晃到深不见底的黑色梦乡里。

+++++++++++++++++++++++++半步猜作品+++++++++++++++++++++++++++++++++

这一生总有那么一两次,我们想着,这一觉睡过去肯定就再也起不来了,与其说是阎王他老人家要来要我们的命,还不如说,是我们自己在要我们自己的命。那么就请记住,如果你一觉醒来,你还在人间,那么,这,就是你的命运。

这就是言战醒过来时,第一句冲进脑子里的话,这,就是我的命运。

命运来了,从头到脚的冲进言战的每个细胞里,她无法回避,无法逃离,无论她是准备哭得像个可怜的倒霉虫一样,透过泪水去看围绕在她身边高速运转的世界,还是准备笑得像个可恨的成功者一样,透过烟熏火燎的雪茄烟去玩弄从她体内川流而过的世界,这就是她的命运。

去,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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