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蓉的手机铃声响了。是阮清歌打来的。
宁南星接了起来,低哑着声音说:“清歌。”
手机那端的阮清歌明显一愣,“南星,怎么是你?我妈呢?”
宁南星正要说出实情,阮蓉刚好醒来,不停地摆着手,用恳求的眼神请他别说。宁南星知道她是不愿让女儿担心,于是改口道:“我在超市碰到了阿姨,她在付钱。”
“你跟我妈说一声,我要出去一趟。”阮清歌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挂断电话。
宁南星把阮蓉扶起来,让她靠在枕头上,又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喝,温声说:“阿姨,您是哪里不舒服?您放心,这里的医生医术了得,一定可以治好您的病。”
阮蓉拿过床头柜的笔和纸,写了一行字,给宁南星看。
【帮我联系张弛张医生。】
……
宁南星走到高级病房的阳台处,靠着墙壁,点燃了一根烟。风太大了,烟头只明亮了一瞬,就融成橘色的火星。在这暗沉的夜里,像是绽放后渐渐隐退的烟花。
他拿出手机,拨打温锦言的电话。听到那边传出洗漱的声音,询问着:“锦言,承光说清歌还没有回来,她在你那边吗?”
“没有!”暴躁烦闷的声音。
宁南星揉了揉眉心,唉了一声:“你们又吵架了吗?”
“没有!!!”嘟的一声,信号中断了。
分明就是吵架了。宁南星回到病房里,阮蓉因为止痛剂的药效已经安稳地进入梦乡。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清歌知道,可是锦言那边,唉,这个节骨眼吵架……
温锦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
数到九百九十九只绵羊时,他还是没有入眠。
温锦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失眠了。
“一千只清歌,一千零一只清歌,一千零二只清歌——”等反应过来时,温锦言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爬起来,坐在床上发呆。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红木地板上泻下冰一样的银辉。
温锦言借着那点点银光,慢慢分辨着屋内物品的轮廓。从衣柜到壁画再到书架,最后又把视线转回到诺大的落地窗。
那个该死的女人,跑哪里去了?温锦言怀疑上辈子究竟是断了她财路还是砍死了她全家,才罚他这辈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走下床,光着的脚一接触到地板,全身就泛起了一股寒意。他走到窗边,正要把那缝隙完完全全掩埋掉,手却愣在半空中。
透过窗户,他看到了——
阮清歌站在路灯下,拿起手机,想拨打,几秒后又放了下来。她转过身,刚走几步,又折了回来,继续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一阵寒风刮来,吹乱了她的一头秀发。她往手心里呵着气,温热的气息刚呼出去,立刻化作淡淡的白雾被冷风吹散。
“酥酥,你也很冷吧?对不起,让你陪了我这么久。”阮清歌蹲下身,把围巾裹在酥酥冰冰凉凉的身体上,唇边似有笑意,可神情却是模糊而哀伤,“我们回家吧。”
风吹落了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阮清歌甚至可以描摹出这个画面,树叶被风带着打着旋儿,哭喊着、哀泣着,想要挣脱束缚,却只能眼睁睁的、毫无还手之力,被带去未知的远方。那卑微的姿态宛如一场忧伤的独舞,纪念着关于生命的最后瞬间。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越来越清晰。然后,有一双孔武有力的手从她背后圈住了她的腰,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清歌,你看不见没关系,我愿意做你的眼睛。你有孩子没关系,我愿意做你孩子的爸爸。你利用我报复江枫也没关系,我愿意让你利用。你的心中有别人也没关系,我愿意等你。”温锦言将头埋在她的颈边,哽咽着声音又说,“清歌,我爱你。”
阮清歌抓住他的胳膊,潮湿的液体从眼角坠下,“锦言,我也爱你,非常非常地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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