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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撞正巧赶上阿箫自爆的点上,阿箫只觉胸口一窒,脑中不由浮出两个大字“完了!”侧头便张口‘哇’一声,一口血喷洒而出。与此同时,一只略带凉气的手抵住了他后背,清冽的声音贴在阿箫耳畔,喝道:“不许动!”

阿箫惊诧的张开双眼,惊魂未定的眨眨眼,捂住胸口,完全弄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一股拼命气势的阴煞如今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且那一口血喷出之后,他便觉得胸口轻松很多,连丹田之内的生气都好好的缓慢运转着,完全看不出方才凶险之相。

只是现在似乎也并非思考之时,那闯门之人正趴在自个胸前,下巴支在肩窝处,将自己整个人呈环抱状,旁人看来,似是相亲相爱的姿势,然阿箫却一身冷汗,不敢再动弹,只因这人抵在他后背心的手上正酝酿着一股子气,听着那冷然的音调,阿箫不怀疑若是自己有什么异动,这人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一下子。

相比于阿箫的忐忑,阿玄的心情那是好到不行,怀里抱着光溜溜的心上人,关明正大的吃豆腐吃的不亦乐乎。偏生这人还坏,一边抱得更紧嘴边含笑,一边还冷冷威胁:“从现在起你若是有任何异动,便不要怪我心狠!”

阿箫此时隐隐听到了门外嘈杂声——‘去那边!’‘别让他跑了!快快快!’‘搜——一家都不能放过!’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阿箫立马识时务:“在下绝不透漏阁下的行踪!”此话一出,他心惊胆寒的等着这人回应。只听那人沉默了一阵,右手一卷,将阿箫备给封年用的青雉花卷入了浴桶,而后整个人便埋进了桶中,抵着阿箫背心的手也顺势下滑,改为环住阿箫的腰肢,抵在丹田处。

如此经典的场景,饶是阿箫身处险境,也不由的嘴角一抽——他一个大男人也得演一回聂小倩了!瞅了瞅被青色药草遮住的水面,阿箫想了想,便将搭在浴桶边的浴巾抖开,扔进浴桶,遮住较为明显的地方,方才静静等着,一时间,房内到时寂静无声。

不多时,那噪杂声越发近了,阿箫的房门被人猛然踹开,两名身穿铠甲的卫兵提着长矛冲了进来,其中一个阿箫还认得,叫个李达,为人忠厚,知恩图报。前些日子,这李达的娘病了,还是阿箫给治好的。一见是此人,阿箫心下稍安,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身子往水中一缩,问道:“两位将士,出了何事?!”

那李达一见是阿箫,也是吃了一惊:“原来是西门先生!”忙见了一礼,才又道,“蒙将军令我等抓捕一人,若有不便,也多包含。”

阿箫便颔首:“即使有军令在身,在下绝不多说,李将士随意!只——”他又尴尬的笑,“箫如今不便起身行礼,还请海涵。”

那李达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忙摆手表示不在意。因同房主认得,两人便只在房门随意搜查了一下,连东西都未拨乱。阿箫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躲在浴桶之中的人也一动不动,阿箫也松一口气,这样下去,应该就能应付下去了。李达二人查看了一会儿,也觉得这屋内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便笑着超阿箫告辞,之时那位置,靠的有点近。阿箫心中一跳,而浴桶之内,那人环住阿箫腰的手也是一紧,似是更往下面藏了些。阿箫只觉得右边大腿根部贴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左边大腿也被一只手抓住曲起,挡住了要飘起的黑发。

阿箫浑身一僵,和那人接触的地方灼热无比,且柔软的黑发偶尔划过大腿内侧敏感的肌肤,轻触而走,叫阿箫有一种异样的刺激感觉。好在李达二人也没有废话,告辞之后,便转身走了,离开时还不忘将门给阿箫带上。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声音渐渐隐去,阿箫出一口气,道:“阁下可以出来了。”

水下,将唇贴在阿箫腿上吃豆腐正开心的阿玄不甘心的撇撇嘴,调整好表情,放开阿箫,破水而出。

水流划过这人清隽华美的五官,肤色若细密的象牙,莹白无暇,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俊美疏狂,皎皎有如云中月。五黑若墨的湿发散着,垂在身后,好一副美男出浴图!

“……”阿箫已然看傻了眼,对着这么一副容貌,他便是有满腔的怒火也施展不出来了,只得愣愣的瞧着阿玄,道:“阁下——可真好看!”

此话一出,阿箫立马反应过来,立时懊恼到不行,单手捂嘴,不肯再多说话。阿玄倒是勾起了嘴角,轻轻浅笑,这一笑,可又不得了了,俊美到不行,勾的满眼美色的阿箫晕头转向,脱口便道:“阁下在外恐有危险,若不嫌弃,便在在下家中暂居几日,待风头过了,阁下再便宜行事。”

这下可换阿玄郁闷了,虽然能不费吹灰之力留在阿箫身旁,可这人见着个颜色好的便是这幅样子,由不得阿玄不升起些子危机感。虽对自己的颜色有信心,然这一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颜色好之人多不胜数,哪天这人说不得便被哪个野汉子勾走了!更遑论,这会儿子还不知自己是好是坏便傻不拉几的留人,真是让人恨不能按着他打一顿屁股!

这厢阿箫出口虽也觉得是自己冒失,但,既出口也没有后悔的意思。他观这人面相,天庭饱满,鼻梁挺直,目清而神明,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反倒是那蒙将军,在临虚城中颇有些恶名。且方才阴煞突然退却,也是一大疑惑,留下此人,并非全然冲动。当然,阿箫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看脸的人。

既如此,阿箫也不矫情,将浴巾往腰上一围,便起身跨出浴桶,给自己和那人各找了一身衣裳。穿戴好之后,阿箫才郑重了行礼:“在下西门吹箫,临虚城中一大夫。”

阿玄换上墨色衣衫,也回礼:“在下殷玄黄,叨扰了!”

第53章 疑心

这厢阿玄顺利的登堂入室,那厢封年倒是对着突然出现的殷公子颇有疑虑,但这几年和吹箫相处,颇得照顾,对于阿箫的决定倒也不好反驳。只得借着屋子小,三人住地方不敞亮为由,在小院的偏处临建了一个小房,权当做阿玄临时落脚之地。那屋子不多不少,正与吹箫的房间处于对角处,隔离的意愿在明显不过。对此阿玄也无话可说,寄人篱下嘛,再提要求便不可爱啦。

封年在前院手法利落的分割着吼兽,这是他昨日猎来与阿箫补身体的。吼兽体内天生含有炙热阳气,于普通人来说药性过于烈,但于阿箫这种阴气入体的人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上好药材。只是这吼兽知晓自己一身皮肉为人所惦念,性子极尽狡诈,寻常人寻上个把月也难得一只。封年倒是有本事的,自打知晓阿箫为阴气所困,便每隔一段时间便寻来一头,为阿箫补养。阿箫离了阿玄还能撑这些许日子,也少不得有这些吼兽的功劳。

封年这般尽心尽力,阿玄虽也有些感激,然戒心倒是更强了,这般温柔小意,倒是为哪般?况且这封年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若他不来,长此以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老妖怪难得起了忧患意识,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果断的定下了色诱的计谋。安生了不几天的老妖怪出手了,他换了一身青山,拿了书生的调调,于日落黄昏的时辰敲了阿箫的房门。

老妖怪先行了个书生礼,才开口道明来意:“日下城中仍在搜捕,某不便行动,不知可否请兄台代某采买些笔墨纸砚?”

阿箫一听,还当是什么事儿呢!这几日,此人甚是安分守己,寻常时辰连房门都不出,只偶能见着其开窗通气,木窗框中立着的清俊身形着实像画儿一样,叫吹箫忍不住叹息,果真不好亲近。

正愁没法子探听虚实,这人便自己找上门来,如此吹箫必是要把握好机会的。他便顺理成章的请了人进屋,寻了自己的物件先给了他用,闲话的当儿便打探到不少东西。

这殷玄黄乃靖远洲人士,靖远洲离此处有一万二千里的路程。此人家道中落,父母不堪打击,没二年便相继病故,只留下独子一人。如今这人在靖远洲四下无亲,又因求学在外,举目无友。索性卖了所剩不多的田产,四处游历,那只刚到这临虚城,便撞见了那姓蒙的将军。那蒙将军,便是吹箫也有耳闻的,是个好男色的,以这书生的样貌,自然是逃不了一番磨难。好在殷书生也学了些武艺,伤了那蒙将军便逃了,往后的事情阿箫也知道了。

这番身世叫阿箫一阵叹息,倒也没漏出什么同情的神色来,这人通身的气派,若他真露出神色来,才是真的折辱呢!

此后,阿玄便在临窗的地方置办了书桌,摆上笔墨纸砚,每日写写画画,不是事巧合还是怎么的,开窗习作的时辰都在阿箫出诊归来之时。

那书生的身影俊美疏狂,执笔的手白皙袖长,手下笔锋如游龙,行云流水,偶尔像是满意了,冷峻的脸上带出一抹笑来,一不小心变叫阿箫看傻了眼。

日子就这么着过了。此间,阿玄为人有理,行事有度,跟院子里的两个人到底是慢慢的亲近了,便连封年也对他放下了戒心,说上几句话。城中搜寻的人马渐渐少了,阿玄偶尔也能上街走动走动。

如此受制于人,定然十分不适。阿箫看着那书生又在窗口读书,忍不住叹口气。虽然这殷书生不说,阿箫也有所察觉,像是大家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般骄傲的男子心中肯定很是愤懑。

想来也是美色起了关键的作用,阿箫有时便主动搭话,问问阿玄需要什么,或者归家时给他带些东西,或是一两本书,或是什么新鲜的吃食。那书生便越来越多的对阿箫漏出笑影来,更主动的提着茶上门来‘叨扰’。

如此又过了半月,城中便再也不见搜寻的人马。又听到蒙将军近日看上了听雨阁新来的一个小公子,日日疼宠,被迷的神五神六再也不顾旁人后,那殷书生便像是松了一口气,对着带回消息的西门吹箫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

那书生本就生的好看,如释重负的脸上仿若洗过的青天,一床黑眸含着浅笑,这么望着吹箫,仿若含着点点情愫。阿箫便猝不及防的脱口而出:“阿玄,你真好看!”

这么一声出口,阿箫神色便有些尴尬,心中暗恼自己沉不住气,可不知怎的,心中又升起一些不可名状的异样。仿若不知何时,他也曾对谁说过此话一般。

见他如此行事,阿玄脸上毫无异状,但心中却泛起浅浅的喜悦。这一个月来的功夫到底没白费。没了临虚界的夜夜汲取,阿箫的心境和记忆不再丢失,终于有些寻回的迹象了。

既如此,此刻他便要想法子留下啦。于是次日,殷玄黄便选了封年和阿箫都在家的日子,郑重了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言道自己经过此次劫难,也终是明白单读书时不成的,须得习武。这临虚城中有一门派,叫做呈泽,也算是这一界中有名望的山门。这书生便想上此处求教,然里呈泽派收徒的时日还有三月,这三月内,他便想仍住在此间。

阿箫认为这书生可交,便痛快的应了下来,引得殷书生十分高兴,当下便要拉着阿箫和封年结为异性兄弟。殷书生最大,便为大哥,封年行二,阿箫自然老小。

听着阿箫叫自己‘大哥’,阿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唇边勾起的笑容略带着些神秘,叫阿箫莫名有些不安。可待他细看去,阿玄又神色如常。

此后,那老妖怪在此处可就真的毫不客气了。在自己小院的窗前挪了一株野山藤,放了张小矮桌,有隔了一掌躺椅。寻常时日便爱躺在那小椅上,执一本书看。相处的时日久了,这书生的爱好便也不遮掩了。阿箫这才发现,这书生竟是个好酒的!

往常不能出门,他便也忍得。如今无事,便爱去酒坊,若寻着好酒,便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且单他自己喝还不行,最爱拉着阿箫一道,席上,将一肚子的酒经通通倒给阿箫。若是兴起,便随手拿了笔,策马狂刀的狂草得哪儿写哪儿,风流的叫阿箫忍不住想起那魏晋名士不知是否也是如此做派,而最叫阿箫喜欢的还属阿玄的画,透着勃勃的生机,气韵生动,意境深远,每一副都叫阿箫爱不释手。

就这么相处着相处着,阿箫却觉得有些不对了。他越来越习惯于将目光投放在阿玄身上,每每看到他就觉得开心,越是相处他便越觉得他这个大哥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甚至于有时他会不自觉地走到那野藤下坐。明明不是好酒之人,走到酒肆之时,总会停下相看店家有未有新出只酒。更有甚者,某天他心血来潮的自己动手酿了酒!天知道,他之前还一直只是个理论派。

这一切都叫阿箫莫名觉得诡异。他甚至开始做梦,有时候梦里也是一个小院,那小院清雅幽静,里面有一个书生,身量高挑,优雅清俊,始终看不见脸。但他看着那人,心中便会泛起一阵喜悦,混杂着心痛叹息。偶尔也会梦见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唯一的只有冷,似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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