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苍听着高玉淑满嘴疯话,再也没和她磨叽,直接令人将那块烧红的烙铁贴了下去。
慕容奎一面让人去审问高玉淑,另外让人查那些原先高句丽来的女人们,那些女人绝大多数是高句丽王的妾侍和女儿,攻破高句丽之后,这些被俘获的女人们也就成了慕容家的妾侍。但是这么一件事出来,谁还敢留她们,万一也是高玉淑的同谋呢?
顿时慕容家里也是一番小小的热闹。
慕容奎派出去向高句丽王问罪的使者之后,大手一挥就给儿子加了一百多的武士。老子对儿子,只要正常一点的,总是格外大方。
等到命令一下,他歪在床上和徐医说话,“你说这人老了,不但不得清净,反而还有那么多事。”
徐医笑了笑,他把手里已经制好的药膏端上来,给慕容奎敷药,慕容奎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个小小的尾巴在那里,但徐医还是每日给他换伤口的药膏。
“做父亲的就是给儿女操一辈子的心。”徐医对慕容奎笑道,“哪家哪户都这样,毕竟孩子再怎么年长,也比不得父母有见识,有个不妥当的事,也常见”
“嗯,说的也是。”慕容奎点点头,“我这会啊,也就是担心世子。”
徐医是给他治病的,医术好,为人也好。重要的是他和其他的汉人士族还有其他的鲜卑部落大人没有多少关系,和他说话起来要轻松不少。
徐医让侍女将慕容奎身上的袍子解开,他在慕容奎这里待久了,知道慕容奎有时候根本不是想要和他说甚么,而是找个人把肚子里头的牢骚话刮一刮。
衣服褪去,露出肚子上的伤口,徐医弯下腰来,处置慕容奎的伤口。当初他把伤口附近的腐肉剐去,到了这会肚子上头老大一个疤,用甚么玉容膏也没有多少用处了。
当然慕容奎也不在意自个肚子上都多一个疤痕,毕竟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活跃在沙场上,身上多处几个疤来,他还格外得意。
只不过这个疤不是敌人留给他的,而是贺兰氏一刀捅的。
“大郎那个性子,我还真的不知道要说甚么才好。”慕容奎想起嫡长子,就忍不住叹气,这个孩子没甚么不好,让他镇守都城的时候,都城的一切政务都有条不紊,那些个汉人士族也对他甚是称赞。
但是知儿莫如爷,慕容奎哪里会不知道慕容煦的毛病,这孩子和当年的他一模一样,都是不喜欢父亲喜欢别的儿子。
慕容奎当年自然不觉得自个的嫉妒心有甚么,但如今这事儿在自个的儿子身上来一圈,他就只觉得心塞。
比起嫉恨弟弟得宠,在他死后指不定要干出甚么事来的,他还是喜欢能够好好照顾弟弟们的。
没有一个父亲,希望自己死后,儿子们就打的死去活来。哪怕他当年就是这么做的,慕容奎有些后悔当年听了裴松的话,裴松当时是和他说甚么以庶代嫡,国之不幸。
他那会听着觉得挺吓人的,可是这回觉察出味儿来,觉得自个就是被忽悠了。鲜卑人不讲究汉人的那一套,好不好!慕容部以前还给庶子分一份很多的财物牛羊,不比嫡子少。这在汉人看来也是失礼的。
“徐大夫,你说我当年听了那些汉人的话,立大郎做世子,是不是错了?”慕容奎道。
“大王,我只是一介草民,这种事问我,我也是一问三不知。”徐医是慕容泫推荐上来的,但是他和慕容奎在一块,就没听过他给慕容泫说话,“不过,我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这件事是大事,大王再多看看吧。”
话听着像是给慕容煦说好话,可是再仔细品味一下,总有那么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慕容奎点了点头,他不过随便和徐医一说,但这话也是说到他心口上了。
“如果大郎自己能够想明白了,那最好。”
慕容奎派出去分到慕容泫府上的那些武士,第二天就来了。
名册也交到了慕容泫的手里,这些人都是出自慕容部下的鲜卑部落,每个人都是身家干净,查的清清楚楚的。这样的人用起来,不怕他们会和外头的人有个勾搭,毕竟身家性命都在主人的手里攥着,只要不疯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慕容泫之前让人审问高玉淑,没有多少结果之后,干脆用这件事来给自己增加些许好处。他从不能让这事白白的就这么过去了,他将手里的那份递给秦萱,“你看看。”
这么一百多个人,人算不上很多,但重要的是背后的用意。
秦萱伸手结果,她翻了一下,上面一通的鲜卑人名,有些奇怪,“都是鲜卑人?”
慕容燕国的境内汉人不少,燕军里头也不再是关外的那种作风,军中不禁有鲜卑人,匈奴人,也还有为数不少的汉人。早就不是之前的鲜卑人满天下的情况了,慕容奎给儿子的那些守卫全部都是鲜卑人,这是担心这些人会被别人收买?
“大王是担心出内鬼么?”秦萱对鲜卑人部落里头的那些事知道一些,这些人应当是出自慕容部下的那些部落,以部落为单位,因为身家性命都在领主的手上,就算有个异心,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全家老小的命。
“看来是这样。”慕容泫笑笑,“待会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要看也应该是你去看。”秦萱知道慕容泫这么做想要自己在新来的人面前树立威信,不过她还不想管这事,树大招风,军中那些鲜卑将领的敌视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她还不想又来一次。
“对了,你家里的事怎么了?”慕容泫把这件事轻轻放过去,和秦萱说起贺拔氏来。
贺拔氏年纪大了,经不起长途跋涉,慕容泫觉得老人家留在龙城的几率大些,前生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和秦萱相识,对她家里的事也不是知道很多。
“信才送出去,这会恐怕没有送到。”秦萱说着就叹口气,这会送信完全靠人腿,一封信送过去,最快也要一个来月才能送到。送到的时候,说不定她已经跟随慕容泫再次出征了。
“到时候我让人看着,给老人家多送去些东西。”慕容泫想了一下,秦萱家里也就剩下一个老阿婆,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盖楼犬齿当然是个可靠的人,但是盖楼犬齿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他要干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有心照顾也不一定照顾的过来。
“再要不然,就在蓟城里头安置一个宅院,把老人家妥帖的接过来,安享天年。”慕容泫道。
“你说的轻松,可是阿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颠簸了。”秦萱记得上回从大棘城迁到龙城,老长的一段路,贺拔氏都是在马背上,到了龙城也是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是留在龙城,你也不能放心吧?”慕容泫递给她一杯热水,轻轻说道。
“还真的不能放心,以前有大军留守在龙城,治安还算是不错,可是……大军走了,我担心会有宵小。”秦萱记得秦蕊的容貌已经一日比一日明丽,鲜卑人中风行童婚,有时候男子七八岁就可以嫁人。
她是和贺拔氏说过,要等到秦蕊十六七岁之后再说,但架不住万一有人动抢婚。鲜卑人的抢婚制度让秦萱忧心忡忡,她现在人不在他们身边,万一有个混账东西把秦蕊给抢了,她是真的鞭长莫及。
秦萱恨不得慕容家的汉化一日行千里,赶紧把这个讨人厌的抢婚制给废除了。
“那还是接过来好了,有大王在这里守着,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慕容泫道。
“那么住在哪里?”秦萱还有问题,人接过来之后呢?总得还有地方住吧,还别说到时候一定要添上几个奴婢来伺候。不是她被这个的世道所侵蚀,而是贺拔氏年纪大了,真的需要人来照顾。
秦萱每回都将自己的积蓄捎回去大半,现在手里的钱虽然不少,但是在蓟城立刻安置下一所房舍来,还是有些困难。尤其还是好路段,出行方便的,价钱更是不便宜。
秦萱想了好一会来钱快的办法,对于鲜卑人来说来钱最快的莫过于去草原上套野马,不过蓟城可没有野马给她套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给你办好便是。”慕容泫笑道,秦萱担心的那些事在他看来完全就不是事,他手下的屋舍也有很多,这蓟城已经建成了许多年,房屋众多,大军入城的时候,秋毫无犯,那些石姓的太守等官吏留下来的院落更是多。有些都是锁起来了,没有人居住,慕容奎对儿子们很是大方,基本上每个人都分得了几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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