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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两个谁也不成想,主母竟给派了这么个刁钻的活计,叫他们一人点一篾儿豆腐出来,点不出来,再不许跟着徐礼出门去。

谁也不许出手帮忙,从泡豆脱壳到酸浆点卤,样样都要他们自个儿动手,两个挨打挨骂都不怕,听见这一桩,干瞪着眼睛张口结舌。

蓉姐儿吩咐下去的时候也靠着凉竹榻,隔着屏风还能瞧见这两个半抬了头面面相觑,笑一声道:“也不必你们头一回便做成,甚个时候能切了上桌拌虾油肉米仁儿吃,甚个时候再往前头去跟着你们少爷。”

这两个机灵是够了,可还不够稳重,也是小厮,若是丫头把小姐撇下扔在院儿里,打杀了都不过份,做出豆腐来,把性子磨好了,也就堪用了。

觇笔捧砚半点法子也无,少爷自身难保,更不能帮他们俩个说话,只得埋得做了,可这两个哪里做过这样的杂事,自进了院子便在徐礼身边侍候笔墨,只洗过砚台,哪里洗过豆子。

捧砚对着一筐豆子发怔,舀了一碗问觇笔:“你娘是厨子,这个豆腐可怎么弄?”

觇笔也跟着发愁,他哪里会这个,挠了头道:“我记着,得拿个石磨磨。”两个舀掉半筐豆子,全倒进磨眼里头,就这么干磨,磨的一头一脸是黄豆粉,呛得直咳嗽,扫出半箩豆粉,再往里头加水,叫厨娘瞧见了直骂他们蹧践东西。

这才知道得先泡豆子,泡上一夜,再磨,磨成浆子再下锅去煮,煮的时候再点酸浆,这两个只得老老实实去泡豆子,别个不理他们,摸出银钱来买吃食买贴花,专去讨好那个厨娘。

蓉姐儿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叫他们吃上几回亏,费了一筐黄豆,这才叫那厨娘教他们点酸浆,等那一篾儿豆腐做出来,拌了皮蛋肉沫虾酱端上来,蓉姐儿尝了一口就道:“老了。”

做拌菜吃的可不得是嫩豆腐,捧砚抱了磨盘咧了嘴:“等这回做出来,往后我只开个豆腐铺子去得了。”写那许多年字,也不曾生这许多茧子,手掌皮都磨掉了一层。

蓉姐儿这才把两个叫进来:“如今可知道了,磨豆腐哪一件都离不得人,豆子泡得不足起不得浆,泡得过了水又太多,加的酸浆不足,点出来的豆腐就散,煮过了头,豆腐又老。”直听的两个书僮连连点头,这两个如今哪里还似书僮,一头一脸的豆腐浆。

蓉姐儿上下扫两眼,捡了一瓣玫瑰条搁在甜汤里:“往后且把你们爷当豆腐似看在眼里,不跟那金玉也似,旁个觑了没人便要上来啃一口的。”

觇笔捧砚得了这句吩咐,趴在地上磕个头,折腾了这许久,蓉姐儿又给两人一人补了两套衣裳,连着头巾鞋子一并做了,甘露愤愤:“也太容易了些,这是没成事,若真个成了事可怎办?”

兰针斜她一眼,捂了嘴儿:“可不是,甘露为着这个,都十来日不跟觇笔说话了。”她一说出这个来,甘露抬手上去就便要捶她,兰针赶紧绕到后头,躲在蓉姐儿身后,甘露不敢上前,气得跺了脚骂她:“看我饶不饶你!”

兰针却只挤了眼睛,挨在蓉姐儿耳朵边:“我可瞧见,甘露给他做个了火镰袋,上头绣的还是打籽针的春牛图。”一个农妇一个农夫,两个正牵了黄牛耕地。

甘露的脸越发红起来,羞的打了帘子就要出去,蓉姐儿笑倒在榻上,一声唤住她:“如今才来不安稳,到得明岁,我给你作主。”

这些眉眼高低她早就知道,自家便是这么过来,如今见着甘露哪会不知:“不帮你磨一磨,我再不放心,毛燥燥的成什么样子。”

蓉姐儿这个口吻,叫甘露兰针听的忍笑,自家还一团孩儿气,便说这些话,兰针再要打趣一句,蓉姐儿便道:“兰针呢?可瞧中了哪个,只管告诉我,我为你作主了。”

甘露挨着绣墩下笑的直不起腰来,手指点着兰针直颤:“该!”

☆、第218章 梅娘子心有别恋蓉姐儿借力打力

“今儿你们奶奶用了饭没?”徐礼一回来还不及进门便先问起蓉姐儿,她过了那段无知无觉的日子,坐胎稳当了倒折腾起来,成日里只是想睡,半点也提不起精神,如今太阳又好,一透了窗照进来,她就跟大白似的,成了一只懒猫,成日里挨在凉榻上打盹。

她睡着,大白也一道睡,绻成一个大白团子挨在蓉姐儿身边,毯子盖的只剩一张脸,每日徐礼出门她还不曾醒来,到得徐礼回来,她又在歇晌午觉了。

她这么懒洋洋的睡着,连饭也不起来用,睡得足了食欲却差,原来还吃些个辣糊汤,如今吴家那个嬷嬷来了,怎么也不肯叫她沾辛辣,蓉姐儿半懂不懂,丫头们也没哪个知道孕事,俱听那婆子的。

吴家的人先来了,没多久后头船也跟了来,一船的滋补品,一多半儿是秀娘给备下的,吴夫人一接着信料着王家还不知赶紧上门报喜去,王四郎早就出了门,秀娘却是欢天喜地,别个鸡鸭鱼不能办了来,人参燕窝子却不少。

吴夫人办了些,她又加紧了翻上去,总归家里开着酒楼,这些东西管够,叫了管事往酒楼里去,抬了两个小匣子,里头装得满满的,抬到船上送去给女儿补身子。

秀娘自家生女儿的时候亏了身子,没人给她侍候月子,也没好好进补,虽仗着年轻挨了过来,到底落下了病根,年轻的时候不觉着,到如今才显出来,一到天冷就骨头打颤,想起来全是作月子的时候天热,实在难挨,拿冷水擦了身的缘故。

到怀了茂哥儿才好好进补,偏茂哥儿又折腾人的很,吃什么吐什么,一直吐到生产,便是再吃那人参汤才进喉咙口又全数呕到盆里,哪里补得进去,精神气血不足,好些日子不曾缓过来。

知道女儿有孕,急着给她寻这些补身的东西,还跟杏叶叹息:“我那时候吃得苦,却不能再叫她吃了,这些个俱都到老了才知道利害。”列了长长一张单子,甚个高丽的红参,长白的野参,燕盏倒有小娃儿拳头那样大,血燕白燕各一匣子,一样样的收罗了来。

又叫家里管着针线的赶紧栽起小衣裳,还捡软绵布做起尿褥尿布来,梅娘看见了便笑:“这时候备这个可不是早了些,我那时候,到生了才预备起来。”

她是一片好意,说的时候再不经心,却叫秀娘听了不痛快起来,女儿是她心头宝,哪里舍得亏了一丝一毫,就连茂哥儿知道要当小舅舅了,也乐得挥拳头,还扯了秀娘问个不住,是生个女孩还是男孩。

秀娘比着锦缎问他:“你想要个外甥女还是外甥?”

茂哥儿想了半日拿不定主意,见铺了一床红彩缎兴兜兜的说:“我知道了,娘想要个外甥女!”说着知道自家错了口赶紧改:“外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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