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康熙所料,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无数弹劾胤祚的折子。
平日里怎么胡闹都好,谁让您老人家来头大呢,这大清朝的人说难听了,都是您家的奴才,爱咋地咋地吧!可那是外国使臣啊,关系到国家形象,被您在大街上一顿暴打,还扬言要打断人家两条腿,这也闹的太不像话了吧!
康熙目光向下一扫,底下的大臣大致分成了两拨,一拨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拨义愤填膺的恳请惩戒胤祚。
至于有资格上朝的几个儿子,老四老八,一个万年寒冰,一个万年暖阳,等闲别想在他们脸上看什么出别的表情。老大幸灾乐祸的看热闹,老五想替胤祚说话又插不上嘴,太子摇头叹息,一脸无能为力之色。
“胤礽。”康熙点名道:“你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才好?”
胤礽犹豫了一下,道:“依儿子之见,六弟也就是小孩子心性,未必有什么恶意,不如皇阿玛拘着他抄几日书,待那高丽使臣走了,再放他出来就没事了。”
底下众臣纷纷摇头,果然皇上对六阿哥太过宠溺,看把个太子为难的,一句重话没有,只要让那位爷别再继续揍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小孩子心性?都十八岁了还小孩子心性呢?换了别的阿哥,十八岁儿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康熙又问:“胤禛,依你之见呢?”
胤禛上前一步,依旧是面无表情道:“依儿臣之见,既然那崔永浩与人有了纠纷,自然该去顺天府报案,如何决断,自然有顺天府尹做主。区区小事,实在不值得拿到朝堂之上来说。”
一年近七旬的老臣夏永年上前,沙哑着嗓子道:“四阿哥不会是在说笑吧,顺天府尹有几个胆子呢,敢处置六阿哥?”
夏永年自顺治时期就在朝为官,康熙登基、除鳌拜、平三藩都是立了功的,并不担心康熙会因为他和皇子呛声就责罚他。
胤禛讶然道:“咦?怎么这事儿还和六弟有关吗?”
夏永年气的直喘气,这都说了老半天了,你是真没听见呢,还是假没听见?
只听胤禛继续道:“如果真和六弟有关,那自然就不是顺天府能处理的了。不过,夏大人亲眼看见六弟打人了?或者亲耳听见他吩咐人打人了?”
夏永年道:“老臣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自然有人看见了!”
胤禛淡淡道:“原来是人云亦云。夏大人如此急公好义,还真是令人佩服!不过本王还是要说一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夏大人身为国家重臣,这种听风就是雨的事儿,还是少做。”
“你……”
胤禛淡淡道:“夏大人你同崔永浩相熟吧?不妨转告他一声,按我大清律令呢,他若是果真被人打了,不妨去顺天府报个案。虽然他是外臣,但是高丽是我大清属国,他也勉强算我大清臣民,顺天府不会置之不理的。若是顺天府查明,此事的确和六弟有关,夏大人你再在这朝堂之上嚷嚷也不迟。”
夏永年怒道:“四阿哥好口才!老臣却要问一问四阿哥,四阿哥您这样一味徇私,难道就不管国家大义,不顾两国邦交了吗?”
“两国邦交,不代表要崇洋媚外。”胤禛冷冷道:“胤禛再不顾大局,也没到大人您这样,事情还没弄清楚,便想将罪名扣在自家百姓身上的地步!这件事是老六做的倒也罢了,如若不是,大人您为了所谓的邦交,是不是要不管青红皂白,先将我朝子民拿下再说!我倒要问问你,你做的到底是哪朝的官!”
老臣气的浑身颤抖:“你……你……”
胤禛冷喝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连话都说不清楚,还做个什么官儿!”
身在圆明园那百年,胤禛最恨的事莫过于此,幸好他此刻还不是皇帝,若他是皇帝,这些人,只怕一个都休想全须全尾的出去。
胤禩抬头,诧异的看了胤禛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四哥锋芒毕露的模样,其威势,竟似不下于康熙。
“罢了!”康熙挥挥手:“此事容后再议。”
被胤禛这么一顶,也没人敢继续出头,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所谓“容后再议”,哪还会有什么日后?
“……皇上创开海道,运米拯救东国,以生海筮之民,饥者以饱,流者以还。目前二麦熟稔可以接济,八路生灵全活无算……”
两日后,康熙在畅春园见了高丽使臣崔永浩,听着对方感激涕零的念着国主李焞的亲笔奏书,心里却半点触动也无,自然也不会写什么《海运赈济朝鲜记》留给后世了。
略略赏了几件东西,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就将他打发出门。
崔永浩愤愤出门,他家国主亲手所写的奏书,态度谦卑又诚恳,他念着念着都快要被感动的哭了,可这大清上下居然都无动于衷,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亏我举国上下,都还感念他的大恩,真是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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