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俞眉远拍拍马背,快步走回。
不多时,魏眠曦就见她将霍铮从帐里背出。
俞眉远背着霍铮飞身上马,以长绳将他缚在了自己背上,杨如心也跃上另一匹马。
“你们去哪?我可以帮你。”魏眠曦一按她手里的马缰,问道。
俞眉远正将霍铮的头靠到自己背,他的身体冷得像块冰,寒意透过她的背传到她心里。
他们没有时间了。
从魏眠曦手里夺回缰绳,她冷漠开口:“不劳烦魏将军,就此别过。”
“阿远……”魏眠曦还待再说,却听她一声轻叱,马儿已向前跃去。
一前一后两匹马,转眼没入山色之中,只余“嘚嘚”蹄飞的声音,在寂静山林里尤其清晰。
魏眠曦目光渐涩。如果可以,他情愿自己是那个将死之人,起码能得她一刻情深。
……
俞眉远背着霍铮日以继夜地赶路,总算在第十日赶至沧州府。
沧州干冷,关外的风沙到城中,满地皆是细密沙土。
霍铮已昏迷十日,除了一息尚余之外,他毫无反应。一到沧州府,杨如心便收罗了数十样药材,准备好药浴,将他浸入其中。
因要承受慈悲骨之毒,杨如心也给俞眉远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涩口的苦药一碗接一碗的喝,每天三次的金针刺穴,她只能偶尔过去看霍铮一眼。
霍铮浸在深褐的药汤中,浴桶之下有特制的火窑,不分日夜地保证药汤温度,霍铮被熏烫得肌肤通红,脸颊泛出赤红色,可俞眉远伸手去摸他时,那脸仍是冰的,就像块终年不化的寒冰。他闭着眼,似睡去般。俞眉远凑近看他,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模样好得过分。他睫毛长而密,在眼下笼出一小片阴影,鼻子挺拔,唇的棱角弧线完美,分明是张极俊的容颜,可他平日里行事作派总叫人忽略了他的模样,只记得他这个人。
比起容颜,霍铮这人更叫人心动。
杨如心又准备了两日,才将金针渡穴法所有的东西备齐,到第十三日清晨,她才将俞眉远叫到火房中。深秋季节,这火房里生了火龙,拢起炭盆,热得像蒸笼,俞眉远在这里才呆了一会,便已汗湿重衣。
霍铮被人从药汤中扶出,只着素白单衣,平躺在滚热的石板上,石板之下就是火龙。杨如心罩了件青褂,长发齐绾于脑后,正在石板边的方桌上清点着金针等物。
听到俞眉远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阿远,把衣裳除了,只留主腰,躺到他身边。”
“……”俞眉远正俯头看霍铮,闻言一怔。
杨如心拈了根针转头在他身上测试长度,忽见她怔着,不由莞尔:“死都不怕,还怕这些虚礼。放心吧,他看不着你,不过……你们迟早也要……”
她欲言又止,俞眉远脸烧红。
“杨姐姐!”她低嗔一句,心情到底因杨如心的笑话松了些许。
杨如心说过,金针渡穴法的成功率只有六成,俞眉远神情虽如常,心却一直紧绷着。
石板很大,霍铮只占半边,留了另一半给她。她收敛心思将衣裳褪却,缓缓躺到他身侧。手臂不经意间与他的手擦过,她蓦地涨红脸。他虽闭着眼,她还是羞怯。杨如心走到她身边,在她肩头轻轻一按,温热的指尖安抚了她的情绪,她方僵硬地躺下。
“阿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慈悲骨的毒,并不好受,而你所谓的解药,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找不到……”杨如心垂眸最后再劝。她虽爱慕霍铮,却也不愿拿别人的性命来换他的命。
“杨姐姐,我不后悔。”俞眉远不待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即使没有解药,我和他至少还能再相守五年,够了。”
慈悲骨的毒进入俞眉远体内后,如果没有解药,杨如心最多只能保她五年寿命,且这五年之间,她不能再妄动内力,否则会被寒毒侵骨,十分痛苦。这便是常人中慈悲骨与习武之人中慈悲骨最大的区别。常人没有内力,无法抵御慈悲骨的毒,就会像上辈子的她一样,慢慢被侵蚀五感,不再有感觉,所以世人常言这毒以慈悲为骨,是这世上最不痛苦的毒,但习武之人就不同了。
习武之人大多有内力,中毒之后若运功,内力便会自行抵御毒素,一旦两相对冲,寒毒就会变本加厉,到时中毒之人便会痛到极至。为了避免她承受这样的痛苦,杨如心要求她在毒解之前,不得擅动内力。
杨如心知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只是拈了针站在二人身边,自语着:“祖师在上,弟子今日枉顾师训,不遵医道,他朝若有报应,弟子愿一力承担。”
语毕,她低头:“阿远,闭眼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俞眉远只觉得自己像架上被火烤的鱼儿,石板烫得她背心火灼似的疼,她不自觉贴近霍铮,从他身上获取些许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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