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梅,我先走一步,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别怨……我……”
“霍远寒!”崔元梅泣鸣一声,用力抱起他的头,将他搂在怀中。
他不再睁眼,手软软垂下,无力再握她的手。
……
俞眉远捂紧唇,起身退到墙边,压着声沉默落泪,她耳边全是崔元梅与广胜哭泣的声音,满屋的血腥味越发的浓烈,催得人胸口一阵一阵发闷,冰块化了许多,她手脚冰冷,如置严冬。
脑中嗡嗡作响,像无数蜂蝇一拥而入,搅得她难以静心。
她难受至极,手不自觉地抚向胸口。夏日衣薄,她指尖触到了颈间挂的龙影玉,温润的触感入手,像霍铮抚过她的手。
想到霍铮,俞眉远乱糟糟的脑袋似乎涌进一团温暖的火焰。霍铮……他不在京中,如今这里只有她。皇帝突然驾崩,所有人都会措手不及,皇后的命,长宁的命,霍汶霍铮的命,江婧霍翎的命,还有她自己的命都悬而难测。她不能乱……不能乱!
就这么呆呆站在墙角半晌,她突然一收悲色,开口:“广胜公公,马上把这里收拾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
广胜哭哭啼啼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去寻打扫的笤帚。俞眉远走到崔元梅身边蹲下,轻声道:“母后,父皇的衣裳脏了,你去替他……找身干净的衣裳换了吧。”
崔元梅抱着惠文帝,目光落到他胸口。
成片的血色触目惊心。
是啊,衣裳脏了,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穿着怕不自在……
她松手,把他轻轻放到地上,失魂站起,往里间的寝殿走去。
“广胜公公,等父皇换过衣裳,抬入寝殿榻上,这里全部打扫干净后,你叫人拿冰块来,越多越好。”俞眉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向惠文帝颈间。
他已毫无活的迹象。
她咬咬牙,寻布裹了自己的双手,握住那片碎琉璃用力往外一拔。血液跟着她的动作飞溅而起,她迅速按住他胸口伤口阻止血往外涌出。
布用了一大卷,血才渐止,惠文帝的脸已无一丝血色,苍白得像冬日白雪。
“一会等换过衣裳,这些衣裳和布都烧掉。”俞眉远站起,将被血染透的布扔下。
她低头看看自己,刚才一番动作,她衣裳已经染上血色。她需要回昭煜宫一趟,把这身衣裳给换了,也需要出去冷静冷静,想想之后应该如何做。
本以为与霍铮成了婚,她便能远离从前尔虞我诈的日子,不想老天并没放过她的意思,倒叫她陷入更加难测的苦厄之中。
惠文帝比上辈子早了五年驾崩,她也不知会出现怎样的变数。
霍铮……她好想他。
……
“还是候爷此计最妙,换掉了曹如林的密匣,既逼皇上不得不将太子从西北召回定罪,又让太子名声全失,还能叫帝后生隙,一举三得!即使不能叫皇上立刻废了太子,只怕此事一过,太子之名也已立不住脚。”首辅张轶坐在自家昭远堂的首座上,隔空向魏眠曦敬酒。
魏眠曦并不答话,只是懒懒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他身侧两个服侍的姬妾见状忙妖娆万状地替他再满斟一杯,又夹菜送到他唇边,他通通受了。
“明天三日之期就满,不知皇上会有什么决断。”张轶不知想起什么,哈哈笑着又饮了一杯酒,端正的脸上已被酒意染红,“话说曹如林的密匣一匣一钥,他家印鉴也独一无二,侯爷是如何知晓其中奥妙,能仿得以假乱真?”
“家中养着一班巧匠罢了。”魏眠曦淡道,旁边姬妾把酒凑到他唇边,他又一饮而尽。
上辈子他与曹如林有过接触,那匣子和曹家印信他早就见过并交由家中匠师研究,要想仿出同样的东西并不困难,这辈子不过沾了上辈子的光,占了个先字罢了。
重生就是有这点好处,能料知这辈子的后事,霍汶这几年本该一路顺遂才是,可魏眠曦这辈子不打算拥他为王,又怎会叫他再顺遂?暗中动些手脚,坏了他几件大事,叫他再不能如上辈子那样博得贤名。
“原来如此,候爷有先见之名。”张轶拈须一笑,朝旁边侍从使了个眼色。
堂间乐音响起,一群身姿曼妙的少女从堂外飘然而入,臂如细柳,腰如水蛇,簇拥着一人款款而舞。当中那人,身着白裙,脸上薄纱轻扬,叫人不经意间可窥纱下精致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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