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行宫的林荫道旁,并不是个适宜于鸳鸯交颈而眠的大好去处。即便深宫禁苑,一无闲人经过,总归也不是自家府邸,况且高大健硕的燕地儿郎屈身躬腰,在那狭窄的马车厢座里实在难以尽兴舒展开来。萧绰烈抓着软醉如泥的小羊羔细细品尝了两回,又帮着药性还未发散完全的青年以手掌口舌温存抚慰了一番,便替两人整理好衣冠,唤来随行的侍从驾车回城。
元延辉听了宫中侍人的禀报,一时大为雀跃,心想:任凭萧王叔你是这雪菩萨似地神人,平生最能担当薄情之名的铁石心肠,也有滑了脚栽倒在本太子手里的时候!旁人可万万想不到也不敢想见,威慑千军的厉王也有色欲猴急起来不能遏制,急匆匆就在大道旁停住车驾把弄玩奴的时候……纨绔少年那小小的恶作剧意外得逞,飘飘然大为得意。他这边没了有趣的消遣,便也停了酒,洗漱更衣,略加修饰一番,径直向行宫深处的临仙居去了。
南山行宫附山形蜿蜒营建,中有无数楼阁殿宇。临仙居借着地势筑造于两山涧壁之中,架空虚悬在一道名为‘珍珠帘’的层叠飞瀑之上。这地方终年水雾充沛,只需略略得些许晴光日照,那宫阁下便会生出辉煌无比的彩虹,以七色长桥,横接群殿。云间白鹤,绕梁青鸾,把那座莹玉砌成的七重殿宇衬得恍若神仙居所。
元延辉只带了寥寥几名贴身侍卫随行,沿着冰冷的石阶走到临仙居的外殿朱门下。守着门廊偷懒的小乌郎和行宫遗留的黄门官见是真龙太子亲至,连忙从软皮墩子上起来迎接。那故齐皇如果┓┓】..室豢养的黄门官比起才入关不久的军中小乌郎来自是精熟宫廷礼节,服侍贵人也更周到,他袖着拂尘诚惶诚恐跪下问候道:“太子殿下请在此稍坐,奴才们立即抬步辇来迎千岁金驾……”
“区区几步路程,用得着什幺步辇?本太子又不是那些胖成大肉球走不得路的废物齐官!”元延辉少年活泼,不耐烦地一推像座肉山般挡在正门前的高肥老宦官,兴冲冲道:“开门让路!带本太子去见穆真哥哥便是了!”
不料那宦官一听此言,简直大惊失色,慌张地背靠着大门道:“是,是!先待奴才差人去通传一声,好教穆郎君整理仪容恭迎太子千岁……”
“你这老奴才倒真是啰嗦!既非夜深入寝时,又不是早晨刚起了床。当着这光明白日,有什幺仪容好去整理的……”元延辉正当年少重欲的关头,既算不清楚自己到底厚着脸皮做了多少回趁夜偷入内帐逼奸兄妾的勾当,也数不清楚自己见过了多少次穆真睡梦中惊起时被他拉扯得衣不蔽体勉强以披发掩蔽裸身的诱人模样。这任性骄纵的小太子脑中念头一转,忽而勃然大怒,抬腿狠狠踢开阻路的老黄门官,又再一脚踢开了大门,直奔临仙居的寝殿内室而去!
宫阁四下静极,通向内门的道路上,惟有几只散放的翠羽孔雀埋头啄食撒在灌木间的谷粒。这座殿宇以精巧雅致着称,空间并不很阔大,只是此处几乎毫无人迹,未免教来者有误入仙蜕遗居的虚无寂寥之感。无论故齐或燕地的高门贵户,总是十分讲究身份排场,然而此地既没有侍卫在里面沿途执守,也不像那些寻常贵人居所一般仆婢往来熙攘,真正诡异得出奇了。
元延辉直至寝殿内室外,终于才有幸见了活人,却也是仅有两名娇弱胆怯的齐人宫婢照应着门户。那两个女娘远远一望真龙太子挟怒疾步近来,差不多吓得肝胆俱裂,挤在门廊下瑟瑟发抖,竟然不能言语。元延辉哪有什幺闲心同奴婢计较,身后侍卫机灵地用刀鞘把宫婢轻轻拨开,打起掩门的珍珠锦帘,室内蒸腾出来的火热暖气霎时直扑人面,那一点点银丝柏木炭的微苦暖息,早已湮没在一股冲天盖地的馥郁异香之内。
元延辉扬手佩刀出鞘,刷地一下便斩落高悬的珍珠锦帘,又喝令左右侍卫将廊下一排门扇尽数打开。冰冷清凉的气息倒冲入室内,顷刻冲淡了那股极其怪异浓重,仿若胶凝似堵塞了殿阁的灼热奇香。元延辉大踏步直奔寝房,果然室内也空空荡荡,无一名奴婢值守。他怒不可遏,又是一脚踢开虚虚掩着的寝房门扉,锋刃雪亮的太子金刀直指罗帷,大喝道:“妖祟!长生天诸神在上,谁教你有胆量来此地侵扰作害?!”
七宝帷幕下,早已撤去中原皇室惯用的象牙床架,只陈设着燕地风俗的铺地旃檀和各色厚软靠枕。懒洋洋倚枕斜躺在虎皮褥子上的两个人闻声惊动,齐整整地扭头朝元延辉望了过来:一个是面皮四肢俱都干皱如骷髅,偏生在额上束着亮灿灿猫儿眼宝石金环,身披金线绣花大红锦袍的狰狞老妇。一个却是腰间下轻飘飘盖着一片素蓝披帛的几乎完全赤裸的俊美青年,正潮红满面地仰头张口,仿佛要饮下佛母甘露似地去接纳老妇人递给的一枚药丸。元延辉那阵咆哮声震屋宇,龙子一怒,气势的确非凡。老妇人被他一吼之威震动手腕,药丸也滴溜溜失手掉到了旃檀上。她对面那名目眩神醉的俊美郎君目光只在元延辉脸上一扫而过,琥珀色的眼珠子便直勾勾一路随着掉落的小黑粒向下移去,毫不迟疑地背转身伏在旃檀间,如同头慌不择食的饥渴幼犬,痴痴地勾舌去叼那颗落在织物上的药丸。
这青年人体态修长,背身折过去后,那匹窄长软滑的蚕丝披帛顺着躯体的曲线寸寸滑落,乍见蜂腰扭转,桃隙半露,跪地曲起的一双长腿诱人地微微张开了,留出个教人遐想不已、伸手欲探的空处。他本来无意作什幺举动刻意招惹元延辉那般采蜜蝴蝶,但又偏是恍恍惚惚地在少年面前乱了神智,作出比刻意勾引还要更为淫浪放荡的撩人动作。
元延辉大踏步跳上旃檀,还不待古怪的老妇人出声,径直挥刀猛斩!他那太子佩刀乃是百锻神铁,锋利无匹,瞬间就切割下一颗干瘪苍老的头颅。少年侧身让过了头颈狂喷热血的半具残躯,面色铁青地骑在那名俊美郎君腰上,膝盖顶紧人后背突地落力一磕,青年埋头狂咳,断断续续竟然呕出数十粒半溶的乌黑丸药。
“太子殿下,穆郎君才用了那魔药,现在千万不能再搬动惊扰他啊……”元延辉的侍卫长官速木督不欲将场面闹得更大,立即上前进言道:“这会儿也不能让他受寒气,您再是生气,也先等药性消解了再发落此事罢……”他是深受萧王妃和元延辉母子俩看重信赖的老从人,素来在贵人跟前有几分颜面。元延辉纵然怒火翻涌,也勉强压下去,恨恨一脚踢开老妇血污淋漓的头颅唾道:“凭你替他说话,本太子可以暂且饶了他这一刻。等晚上醒了药,看我怎幺好好收拾,教得他知痛省事!”
速木督闻言十分想笑,暗道:我的小殿下!真正是人年少易冲动……虽说老祖宗古来就有结缘共享的喜俗,但都得几人间相互心悦应允才是。大王子从来未肯答应让你分享他的妾宠,穆氏子也一直不愿进入你的寝房……穆郎君的确是荒唐不端,可要如何收拾教训他,自有人家的丈夫亲自持鞭惩戒,哪里须要劳您金驾了?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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