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帮着谢泠接了过来,一言不发地重新合上。
西门大夫却笑了,“阿雪他……是知道的,你……放心拿吧。”
“可是——”
“我都这个模样了。”西门大夫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快要撑不住一般,眼角竟有清泪划过,再开口时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我没有别的愿望了,只希望……”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谢泠的,又拼尽全力将西门吹雪的手也一道拉过来。
谢泠明白他的意思,眼泪终于没能一直被蓄在眼眶内,再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湿润了身下的被褥。
他留下医馆给自己,绝不只是因为西门吹雪日后要回太原,而是清楚西门吹雪这个人的心从来不在这些庶务上,不如不让这些东西绊住他的脚步。
但尽管如此,这份心意于谢泠而言,还是厚重得过分了。
“阿雪,我就交给你了。”说完这一句,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因为病重而已浑浊的眼睛。
手上的力道亦未能持续多久便松了下去。
谢泠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眼泪已根本止不住。
她尚且能回忆起上回在这里看见重柒棺木时的场景,未曾想这样的伤心在短短几个月内又要再经受一次。
太难过了,真的太难过了。
其实仔细想想不难猜到,他这段日子的言行,便是在为这一日作铺垫呢。谢泠甚至想不顾对死者的尊重大声问他一句,您就这么放心吗,放心我不会拿了地契再不管您这个儿子吗?
如果说重柒死时她是纯粹的震惊和难过的话,西门大夫的死其实是让她有些生气的。
尽管她自己清楚,这气是有迁怒的成分在里头的。
这个样子被抛下的西门吹雪,让她想起了九年前的自己。
诚然西门吹雪比她有韧性得多,甚至在这种时都没有掉下泪来,但生而为人,又如何会愿意被至亲之人抛下呢。
谢泠哭了很久,西门吹雪也就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出声,直至屋内慢慢暗了下来。
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时辰,再抬起眼睛时,看见神色平静的西门吹雪已经站了起来,向她伸出一只手。
“……对父亲来说是解脱。”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昏暗如斯,她也看不清少年人的眼神,却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惊觉,为什么西门大夫要把这个儿子托付给她看顾。
他看得太清楚明白了,反倒仿佛早已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感情。
西门大夫最终是火葬的。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谢泠对这种下葬方式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但令她意外的是,西门吹雪也没有什么异议,在看到西门大夫留下的那封手术后,犹豫都不曾犹豫就下了决定。
西门医馆是不可能再开了。
她只懂一些粗浅医术,远远没到能给人看病的程度,而西门吹雪虽然天赋高过她许多,却不是个会选择悬壶济世的性格。
医馆和后头宅子的地契都在她手上,西门吹雪的意思是,想怎么改都凭她的意思。
“这是你们家的东西,大夫他留给我,也只是想让我看顾你一二罢了。”
“那也无需闲置。”西门吹雪看着她,坐得很近,眼神却又很远,“再过两年,我会回太原去。”
丧事刚过,她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么好的地段的铺子,之后要改来做什么。最终还是过了三七之后,西门吹雪给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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