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点他别提有多神清气爽,只觉得自己已身着五爪金龙袍、头戴天子冕旒,登鼎龙椅君临天下,那副场景单想想他便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
当听到同住东山别业的墨大儒出门时,他几乎确定此事已十拿九稳,毕竟那可是他以父皇名义亲自吩咐的事。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就是他最自信的一点,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水,让先前所有谋划悉数功亏一篑。
“他知不知道,自己一句话究竟坏了多少事!”
震怒之下平王走上前拽住管家胳膊,欲学昨日陆景渊对他所做那般,潇洒地将人扔到树上。可努力再三,直到虎口传来撕裂的痛感,面前之人依旧纹丝不动。反过来他却是累得直喘气,挺起的腹部上下蠕动,锦衣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殿下息怒。”墨府管家自胸口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清早临走前老爷将此物交予小人,言及若是平王殿下动怒,将此物呈上后小人便可退下。”
抓过信封,平王随意挥手示意他退下,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墨大儒文采斐然,一封信四骈六俪对仗工整,翻译成大白话意思却很简单。他答应太上皇要收沈墨慈为徒,这事已经办到。然而他并未承诺不会再收别人,所以他想再收谁那是他的自由,平王管不着。
然后就是他感受到亡妻心意,余生愿远离浮华,安心做学问,不欲再牵扯尘世中这些是是非非。若是平王非要多加干涉,这些年他受太上皇知遇之恩也知晓不少事,逼急了他指不定做出什么事。
如果说前半部分气得人牙痒痒,后半部分则直接让人硬生生把气咽下去。
“墨、道、玄!”平王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无耻小人,本王定让他声名扫地。”
平王气到七窍冒烟,好在跟随他来的幕僚尚存几分理智。
“殿下,为今之计还是先完成太上皇的嘱托。墨道玄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待日后功成,何愁不能让其身败名裂。”
“可如今胡家稳如泰山,本王亦是束手无策。”
“恕小人直言,殿下天潢贵胄、身份贵重,区区商户何须您亲自动手。”
顺着他的话,平王想起昨日阿慈那番规劝。自打被陆景渊扔到树上后,暴晒的两个时辰中,他一直在想着青城周围有什么可用的势力。天无绝人之路,最后还真让他想出那么一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分掌一州之地盐、粮、捕盗、江防等诸多事务的同知吴有良。
同知只是五品官,在政事上受同知辖制,在地方上算是个二把手,百姓头顶上一片天。可这官职落到从皇城出来、见惯了一二品大员的平王眼中委实不算什么。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还是此人出身,吴有良出身贫寒、目不识丁,就连名字也是入伍后现改的。这样一个粗鄙军汉之所以能在人才济济的大夏做到正五品同知,离不开其上峰广平侯陆达的支持。十余年前广平侯镇守北疆,吴有良便是其贴身亲卫。每逢鞑靼人来犯,他必勇猛冲锋挡在其主身前,甚至有两次地方射来的箭矢都是他用肉身挡住。
正是这份忠心,让广平候视为心腹,几次升迁将其调往富庶的江南。
当然平王知道的没这么详细,他只知吴有良是西北军中出来的,西北军一直由广平侯府把持。当年宁安公主下嫁广平候,所出嫡长子便是陆景渊。只是他心中另有所爱,对嫡子百般看不上眼。青城之事若成,便是天大的功劳,广平候定不愿看到这一幕。
想明白这些后,平王直呼天助我也,当即便派人前往州城。
“送信之人可曾回来?”
幕僚拱手,道:“一炷香前刚回来,现正在外面候着。”
事不宜迟,平王即可喊人进来,那人带回了吴有良口信。
“吴同知说,此乃朝廷大事,万事恭听圣裁,地方官员不方便插手。他还说……”来人左右看看,声音低了八度,“吴同知看了看西边的天,又感慨了一句日月同辉。”
京城在北、陪都在西,还有那声意有所指的“日月同辉”……幕僚率先想明白。
“殿下,吴同知只说恭听圣裁,但却没说具体听哪位陛下的。”
“哦?你是说……”
“广平候镇守北方,每日所费钱财皆是天文数字,单靠户部所拨银两可远远不够。”
好像是这样……平王点头,想到另一点他皱紧眉头,“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将大笔银两让出去?”
这蠢货,幕僚心中暗骂,又今上和广平候在旁虎视眈眈,他到底哪来的自信想独吞这笔银两。
“沈姑娘那边功败垂成,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先用吴同知做牵扯,先渡过面前难关。吴同知毕竟是陛下委任的官员,做出此等事必然有所忌惮,倒是银两如何处理还不看殿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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