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很大,手凉凉的,指腹有些粗粝。
梅茹眼泪掉的愈发厉害。
很快,燕王府的马车停在院子外面。避着人,傅铮抱她上了车。梅茹身子还是软的,他拥着她,梅茹坐在他的腿间,仍不停掉眼泪。
看她这幅委屈的小模样,傅铮叹了一声,抚掉她的泪。
“阿茹,”傅铮对她道,“我知道你不愿嫁我。今夜之事你自然不用记挂在心里。将来无论你是嫁十一弟,亦或是嫁给旁人,我永远都不会说出去今夜之事。”顿了顿,他郑重起誓道:“若是说出半个字,就叫我不得好死。”
梅茹含着泪,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言。
坐在这人腿间,她整个人昏昏沉沉,还是担心傅铮会乘人之危,不守规矩。谁知那人只是拥着她,又取了两片薄荷沉香碾碎了,放到她鼻间底下。闻着那道清爽之意,梅茹好多了,脑袋清明,浑身亦有了力道。
见梅茹好起来,傅铮便放她在旁边,规规矩矩的,不逾矩半分。
梅茹那会儿脸有些红,坐在旁边,她尴尬地望着外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到了国公府,梅茹要起身下车了,傅铮才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阿茹”,又低声说,我今日真是害怕……
他应该是真的害怕,他从地上拥起她的时候,杀惯人的手都是抖得,他抱得那么用力,生怕她出一丁点的事。
想到这些,梅茹怔怔的,睡不着,良久沉沉叹了一声。
睡不着的又何止梅茹一个人?
傅钊回到宫里,也是睡不着。今日之事有些复杂,他至今还是懵的,哪儿有什么睡意?他睡不着,心里沉甸甸的,于是取出梅茹写的那幅字端详。从先前到现在,他还没来得及看梅茹的这幅字呢。傅钊小心的将卷轴摊在火烛底下。
这一看,他不由微微怔楞。
梅茹的字确实如父皇所说,有趣又有意思,娇娇憨憨,透着股灵动。
可这幅灵飞经他似乎在哪儿见过呢?
傅钊攒眉。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他嘶了一声,眉心攒的愈发紧了,满是困惑。
这日夜里傅钊已经阖上了眼,忽的,又突然睁开,他想起来了!
这幅灵飞经不就是七哥那盏花灯上的么?
这个念头一起,傅钊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翌日,傅钊又去了趟燕王府。他到的那会儿,傅铮正在书房里闲闲练字。傅钊也不用人招呼,他自己溜到那盏花灯旁。那盏花灯仍是好端端的搁在多宝格里,擦拭的一尘不染,很是仔细呵护。
傅钊弯下腰,悄悄打量花灯上面的字。
就见那上面的字迹灵动又美,还真是与昨夜的那幅字一模一样!
傅钊心底咯噔一声,怔怔抬头。
今日天气不错,傅铮穿了身鸦青色的家常长袍,漫漫金乌下,长身玉立。他的右臂在那一年的西羌伤了,如今只能以左手执笔。眉眼仍旧是淡漠的,看不出任何欲望,仿佛整个人孤寂而远。
看着这样的七哥,傅钊莫名有些难受,他又回头看了看那盏花灯。
其实七哥很少有喜欢或者珍视的东西。唯独这盏花灯不一样,傅钊是知道的。七哥珍惜的不得了,这两年这盏花灯一直放在书房里,日日伴着他,如今更是时时端详。而七哥也一直没有娶妻,年前父皇的赐婚也被七哥推了。那时候他问七哥可是有什么心上人,七哥只是让他别胡乱猜测……傅钊浑浑噩噩的想,或许七哥是有心上人的,只是一直不敢让他知道,也许七哥的心上人就是循循!
傅钊头晕了一晕,心里忽的有一丝绞痛,他直直的问:“七哥,这盏花灯你真不知道是谁的么?”
傅铮闻言淡淡抬头,迎上傅钊的视线,浅笑道:“知不知道又有何差别?”
是啊,又有何差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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