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夜深,絮絮叨叨的也唠的差不多了,大伙儿纷纷止了话,道了晚安,三三两两各回各屋睡觉。
大郎仨人回来的匆忙,也没个准备,好在气候尚寒,多人挤一床倒也暖和,这一晚也就凑和着睡。待明儿商队到了县城,花伯夫妻俩大清早的就要回天青巷拾掇。东厢下屋放了两张床,三朵阿桃睡一个床,二朵秀秀睡一个床,如今余婶回小杨胡同住,那边也有房间,俩小姑娘想住哪院都行。二郎和三郎一个屋,西厢的下屋便挪出来的给阿河阿水住着,如此便妥当了。
季歌挺着个大肚子,睡觉时有些麻烦,大郎扶着她躺进被窝,帮她调整睡姿,轻声细语的问她。“舒服麽?要不要再挪挪?”接着,又碎碎念的说。“大娘跟我说,你怀的是双胎,现在月份大了,日子就有些难熬,尤其是夜里睡觉。”想起什么,他急急的叮嘱。“媳妇啊,夜里要翻身了,千万要喊醒我,哪不痛快了也要叫我,我给你揉揉按按。”当时若知道媳妇怀了孩子,他定不会出远门。
“这样躺着挺舒服,懒的再挪动,你快躺进来,被窝里凉凉的。”季歌眉角眼梢都有着笑意,心情很是愉悦,伸手拍着床催促。
刘大郎脱了衣裳,笑着说。“我火气旺,身上热乎着。”刚躺进被窝,便往媳妇身旁靠,把她贴自己怀里。“一路回来,吃的好睡的好,一点都不累,精神着呢,莫要顾及我刚回家。”他是知晓的,媳妇向来最是心疼他,以前在清岩洞住着时,她便半夜三更的起床给他张罗早饭,桩桩件件自是体贴细致不过了。
“我才不顾及你呢。”季歌白了他一眼。“说好的,剩下的日子得可劲的折腾你。”
“嗳!我都受着,都受着。”刘大郎欢喜的应,又添了句。“便是往后的每日都可劲的折腾我也是好的,就怕你不折腾。”他娶了个世上最好的媳妇,世间最好的女人,让他给娶到手了。以前是他没能力,现在他有能力了,定要让媳妇好好享受一番。
说来啊,柳家发生的事,柳氏过来两回,所带的负面情绪甚大,季歌听在耳里,正怀着孩子呢,有点儿神经兮兮,加上大郎出远门,也不知何时能回家,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影响,虽明白这事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架不住有时会胡思乱想,心里难免就有点不得劲。好在大郎归家后,说话言行间待她很是周全,看的出极为用心,让她甚感妥帖踏实,压在心头的乌云瞬时散的干净,整个身心都透了股舒坦劲。
“柳家出事了。”这会子季歌却是能坦然的提起这话题。“有些话不好跟柳姐说,要我看来,柳家到这地步,她的大儿媳功不可没。”说着,就把那五两银子的事,简单的概括了遍。“柳大两口子没来县城时,柳哥夫妻俩过的挺好,他俩一来,日子就不安宁了。”
晚上唠磕时柳家的事,也曾提过两嘴,刘大郎听媳妇又提起这事,眉间神色淡淡。“柳哥是个心大的,又经不得半点撩拨,就算没有他那大儿媳,时日久了,也得出幺蛾子。”说着,停了下。“却是闹不到这地步。”
“娶妻当娶贤呐。”想起这词,季歌顺嘴说了出来,思绪如脱缰的野马,一下就窜到了天边。“也不知二郎三郎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别整个搅祸精搁家里,好端端的生活掀出一股子风浪来。
刘大郎略略错愕,紧接着拧了拧眉峰,片刻,出声道。“咱们家与别家不同,父母俱不在,等着他们成了亲,也不好住一块,各过各的,也就没什么事了。”
“也对。”季歌点了点头,忽的笑道。“远的香近的臭,老话早就说明白了。”不在一起过,没得利益纠纷,自然就和和气气了。
“不困啊?”见媳妇精神挺好,刘大郎柔声寻问,话里含着笑意。
季歌眨了眨眼睛,摇着头,两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丈夫,没羞没臊的说。“许是你回来了,心里头高兴,就不困了。”
这话大郎听着很是高兴,想想来年他得跟着商队出远门,把妻儿独留家里,便有些惆怅。“也就刚开始几年,得跟着商队出远门,等摸清了门路,套好的交情,局面稳定了,说不准就不用出远门了。”
“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季歌趁机问了句。在堂屋里,只说了商队的情况,并没有说他们的打算。
大郎倒也没有隐瞒。“多具体的想法也没有,就是把眼前看的透彻些,远的,只有个模糊的想法。二弟说,头几年自己跟着商队跑,占的利润多点能多挣点钱,再则多和商队打打交道,套好的交情,店铺的名声也出来了,就能直接托商队带货回县城,多出些钱即可。”
“这法子可行,就是实施起来,有点难度吧。”季歌觉的二郎这脑子可真灵活,是个经商的料。
“对。”刘大郎点着头。“方方面面都要精细了,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尤其是货源这块,货源不好,还得亲自跟商队过去处理,一番折腾说不定还得赔本呢。所以说,前面几年得跟着商队,把门路摸清了,货源要找好,卖主也得靠谱,商队这边也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事,想要稳定就得慢慢磨。”
季歌看着大郎,美滋滋的想,当时认同他的决定,还真是对极了,这才出门几个月,回来就大不同了。
“媳妇。”刘大郎受不住媳妇的目光,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也就这初初的几年要艰难些,过了这坎,日子就松快了。”
“我知的。”季歌认真的答着。“你心里想什么,就去做什么,记得跟我说说就好,听懂了,我心里就踏实了。”今时不同往日,大郎见了世面,强大的内心有了相应的能力,不再是当初清岩洞里的那个大郎,她也该适当的调调自己的位置,这个家不需要她来撑,有福可享,她也犯不得去遭那罪,让大郎顶着一片天,她带着孩子悠悠闲闲的过着,多好。
刘大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媳妇的额头亲了口,紧紧的抱着她,默默的等着沸腾的情绪平静。说是怀着孩子,动作轻柔些,也能同房,可他舍不得媳妇受罪,怀着两个孩子呢,还是缓缓好,莫伤着了妻儿,他一汉子若连这点克制力都没有,算什么男人。
次日清晨,将将早饭,花伯俩老口就坐不住了,收拾好衣物,由大郎仨人送着回了天青巷,顺道再去周边看看宅子店铺。想着莹姐不知商队今日归来,今个天气暖和,季歌带着两个孩子并着余氏,四人去了趟大康胡同。一坐便是一个上午,白大娘和莹姐一个劲的留午饭,只是想着家里的三人,季歌她们还是回了猫儿胡同。
下午大郎他们没有去天青巷,在城门外徘徊着,等待商队归来。未时过半,长长的商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县城,三人随着商队进了落脚地,忙碌的一下午,总算把货全部清理好,与着商队里的人吃了顿热闹饭,领了自家的货回了家,着家时,天色透黑,恰是更声响起时。
足足三车货,还余了一箩担,除大郎三人外,阿河俩兄弟也来帮忙,许是着家时天色已深,动静小,倒也没惊动周边的邻居。留在家里的妇孺,下午特意把堂屋和杂物间理了理,整出了大大的空间。待板车进了院落,纷纷上前小心翼翼的搬货,连三朵和阿桃都参与了,季歌站在一旁只有眼馋的份。
货都进了屋,整理妥当,余玮端着一盏灯油,兴致勃勃的挨个介绍,同时还说了说当地的风俗特色以及趣闻妙事。瞅着好看又精致的琉璃饰品,极富特色古朴生动的木雕,颜色鲜明艳丽的小玩意,酸甜苦辣俱有的各类干货吃食,芬芳四溢的数十种香料,以及少数布料和衣裳等等,看的众人眼花缭乱,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得多少钱呐!”半响,余氏砸砸嘴,拍着胸口心有余恼的问。
余玮伸出两个手指头,神态颇是得意洋洋。
“二十两。”余氏一口接了话,表情松了口气。
“娘啊!”余玮哭笑不得。“你当全是破烂呢,才二十两就想捡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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