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王朗看向那个大公子的眼里,不由更加暗藏了几分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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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得江河镇时,已经是近午时分了。王朗便对大公子笑道:“这时候去里正家里,怕是他家里也不曾备饭,倒不如先找个地方用了饭,然后我们再去?”
大公子想了想,到底摇头道:“还是先看看那些孩子吧,不然我也没那心思用饭。”说着,一脸沉重地叹了口气。
王朗喏喏应了,便领着一行人往里正吴老爹家过去。
他进镇子时就特意留了个心眼儿,不曾打鸭脚巷前的老街上经过,而是特意从后面的庙前街上经过的。
果然,正如他所料的那样,这个饭点上,那店铺开在庙前街上的乡邻们正纷纷往家赶着去吃饭。看到他,便不止一个人停下来问着他:“不是昨儿才休沐的吗?怎么今天又回来了?”——可见这小镇上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知根知底的,连他该是当值还是休沐,小镇百姓竟全都一清二楚。
而且,小镇的人们也一如既往地对外人充满了好奇。众人嘴上虽问着王朗,那两只眼睛却是毫无顾忌地牢牢黏在那一队陌生人的身上。
王朗往人群里扫了一眼,见雷铁和姚爷都不在人堆里,不禁有些失望。不过,虽然搬回小镇才六七年的时光,他却是把小镇百姓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立时在脸上堆了笑,回应那问话之人道:“这不,临时有公差,才刚进城,就又叫县令大人打发回来了。”
那人便顺势问道:“什么公差?”
王朗道:“县令大人命我领着人去吴老爹家走一趟呢……”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大公子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莫要对人说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王朗回头,只见大公子此时早已经将头缩回了车内,且整个人都藏在车厢的暗处,似怕被人看到了一般。王朗立时作恍然状,拍着额头道:“瞧我,险些忘了,师爷明明有交待过的。”说着,回头冲围过来的乡邻们摆着官腔喝道:“让让让让,都让让,可别误了我的差事。”
虽说王朗在县衙里当差,可他对镇上百姓们一向都是客客气气的,忽然这么摆起官威,不禁叫乡邻们一阵不适应。便有人道:“这王七,倒抖起来了!”
而虽然大公子说话时是压着声音的,可王朗回头的动作到底还是叫人注意到了。便有人道:“我看王七不是那眼高于顶的人,瞧着倒像是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话,他这才摆了官威的。我看啊,那车里十有八-九是个什么大人物。”
又有人道:“这时候去里正家,再没别的差事了,定然是来认孩子的。”
于是又有那脑洞略大的把两件事并在一处联想着,道:“难道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孩子走失了,不想让人知道,这是悄悄来认孩子的?”
众人正议论着,便只见雷铁匠和姚爷缓缓走了过来。立时便有人围了过去,把王朗回来的事跟姚爷说了一遍,道:“又是马车又是随从的,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人家。”
姚爷和雷铁不由全都对了个眼儿。虽说不管是走老街还是走庙前街,都能到里正家,别人并看不出区别,姚爷和雷铁却一眼就看出了王朗这是在示警。
于是雷铁低头看向地上那尚未被人踩踏掉的马蹄印,道:“这马蹄铁上烙着什么印记。”
众人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那马蹄印上果然有不同之处。
便有个孩子在人堆里叫道:“我看到那马屁股上也烙着印呢。”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挑着个货郎担子的贺货郎也在路边应道:“那应该是军马的烙印。这些人,定然不简单!”
“军马?”众人不由全都回头瞪向贺货郎。
贺货郎以为众人是不信,立时放下那货担子,挺着胸脯道:“不信你们可以去百里外的府衙那边看看,那里至今还有东军驻扎着呢。那营里的马,每一匹身上都烙着这样的烙印。想来那马蹄铁上应该也有一样的印记。”
姚爷歪头分辨着地上的蹄印,道:“这印记看上去像是个‘中’字。”
“这就对了!”小贺蓦地一扬下巴,“我一时好奇,也问过那些当兵的。当兵的说,各个军部所属不同,那马身上烙的烙印也不同。比如镇守着我们这一带的是东军,马身上都烙着个‘东’字。”
“就是说,这是中路军的马了。”姚爷捋着胡子道:“领着中军的,好像是镇远侯吧?也难怪皇上会把中路军交给镇远侯掌管着,怎么说那中军都是镇守着上京的,不是皇亲国戚,怕也不好掌那一路兵马。”
“什、什、什么?”忽然,有人反应了过来,“镇、镇远……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那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连着几日都听到这个名字,镇上的百姓们不禁一阵面面相觑,然后又是一阵噤若寒蝉。
“不会吧……”有人小声嘀咕道。
姚爷的眼一闪,也装着才明白过来的模样,一脸忌惮地摇着手,小声告诫着众人道:“莫要多言,莫要多言,各自回家!这两天,都把自家孩子看牢了。小心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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