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若早两三个月说,雷寅双不定就能跳出去搅黄了这门亲事,如今再听着同样的论调,她却是冲着青松嫂子一瞪眼儿,道:“我爹不订亲你有话说,如今他们订亲了,怎么你还有话说?!到底哪样做才能叫你满意?”
青松嫂子被她说得一噎,半晌才撇着嘴道:“不识好人心。”
雷寅双懒得搭理她,随手拽过小兔,抬着手臂往小兔肩上一架,直接把小兔当了她的拐杖。
入了夏后,她的个子又长了一点,偏小兔竟一点儿都没长。如今两人的高度差,正好叫她把小兔当了根拐杖。
雷爹和花姨订亲的次日,一早,姚爷便领着雷寅双等人一起去了宋家别院。
那宋家别院,听说里面修得极为精致,但江河镇的人谁都不曾进去过。对于雷寅双等人来说,这更是他们头一次进这样的高门大户。虽说这几个孩子经历的事比一般孩子都要丰富些,可到底算来不过是草莽出身,突然置身一片锦绣中,除了打小就在富贵窝里打滚的小兔外,连最大咧咧的雷寅双都不禁有些畏手缩脚,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坏了什么卖了自家都赔不起的宝贝……
两个老爷子去品茗论道时,孩子们便自己玩到了一处。
宋老爷子膝下共有两个孙子四个孙女,除了智力不足的二孙子和年纪尚幼的四姑娘跟着其母宋大太太留在后院里没有出来外,其他几个孩子全都被老爷子带出来见客了。和镇子上未成年的男孩女孩都可以混作一堆玩耍不同,宋家人讲究的是城里人的规矩,所以李健和小兔叫宋大给领到外院去了,内院就只剩下了雷寅双等和宋家的三位姑娘。
经宋欣悦介绍,雷寅双才知道,另两个宋家女孩,一个是大姑娘宋欣雅,大老爷家的长女;另一个便是三姑娘的庶姐,那“大名鼎鼎”的二姑娘宋欣瑜了。
要说这宋欣瑜的“大名鼎鼎”,却不是因为她本人有什么事迹,而是因为她那个“庶出”的身份。
江河镇小,却有着小的好处,便是镇上从来不曾有过纳妾的人家。甚至在镇民们保守的认知里,那纳妾之人都被归类到好色一列,纳妾人家也被人在背后评说家风不正。虽如此,这却跟那句“刑不上大夫”差不多的意思,镇上知根知底的人若真纳了妾,那便是好色;而外面的人若纳妾,倒叫人有种不一样的……羡慕嫉妒恨。何况这纳妾之人还是镇上的举人老爷……
宋家是城里的名士,当初在江河镇的边上置办产业时,便是他们自己家里不往外宣扬,自有那好事之人把宋家的人口关系传得人人皆知,故而江河镇上人人都知道,宋家两个老爷房里都是有妾的,且二老爷还有个庶出的女儿,便是这位二姑娘了。
对于小镇百姓来说,“妾”是个稀罕生物,“妾生子”更是个稀罕生物,因此雷寅双等人便免不了偷偷往宋二姑娘身上多瞅了两眼。
她们却是不知道,这宋二跟宋三的好脾气可不一样,因着出身的关系而更加敏感。感觉到雷寅双等人其实并无恶意的眼瞅过来,她立时在心里把她们几个全给记上了小黑本儿。
一开始时,几个姑娘间还都有些拘谨,不过别看宋三年纪小,却是个鬼灵精,最是擅长调节气氛了,加上雷寅双又是个洒脱不羁的,不一会儿,这二人便带动得那气氛活跃了起来。相互一序齿,却原来大姑娘竟跟三姐、小静同龄,二姑娘则跟雷寅双同龄。
同龄人总是更好说话些,且别看三姐人前牙尖嘴利,那却是在熟人面前,在陌生人面前,她比小兔还要“腼腆”。小静从来都是八面玲珑的,跟什么人都能玩到一处;大姑娘也是个禀性温柔的,且二人相互一交谈,发现竟爱好极像,都爱一些雅人雅物,大姑娘立时便带着几个新朋友去看她收藏的那些宝贝了。回头几个姑娘在大姑娘的院子里看到大姑娘画的画、写的字,还有那些琴啊棋的,喜欢字画的三姐跟大姑娘也聊到了一处,爱玩的雷寅双对书画无感,对琴棋这种玩具倒是挺好奇的,便拉着三姑娘去玩琴了……
等那边两个老爷子指点江山激昂文字过后,终于想起几个小辈时,外院的小兔和李健早联手把不爱文的大少爷给打压得抬不起头了。内院里,三姐的绘画和一手漂亮的梅花小楷也收伏了大姑娘的心,但鸭脚巷的几个姑娘也叫宋家几个姑娘的琴技棋艺给收伏了,双方都互相约定要拜师学艺。
那宋家老爷子想要把小兔招徕过来,原就是想叫小兔刺激着自家儿孙上进的,这会儿见不用把人招来也起到了同样的作用,老爷子甚是欣慰的同时,更是一时技痒,自个儿也露了一手。要说姚爷懂得各种计谋策略,这些雅事上他到底属草莽出身,并不怎么通的,于是宋老爷子这一手,立时叫鸭脚巷的孩子们全都开了眼。打那以后,两边便常来常往,三姐跟着宋老爷子学画,小静跟着学书法,雷寅双对那个玩具似的琴最感兴趣,便学了琴,小兔和李健则什么都跟着学了一点……而这也不是单向的,鸭脚巷的孩子们跟着宋老爷子学东西的时候,姚爷也不曾藏私,给几个孩子布置功课时,顺带着也把宋家几个孩子拉扯上了。至于喜欢武艺的宋大,雷爹是不可能露了身份教他的,小老虎给他充一充老师也足够了。
于是两边的情谊便这么越结越是深厚。便是夏天过去,中秋来临,城里的两个宋老爷亲自过来接了老太爷回城团圆,两边也一直是书信不断。
☆、第57章 ·两年后
第五十一章·两年后
寒来暑往,光阴如梭。孩子眼里岁月的流逝,便如那流水一般,只有在遇到怪石险滩时才会在记忆里留下些许波澜,风平浪静时,甚至都叫人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
这般匆匆一忽,便已是两载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新年在即。
今年的辰光却算不得好。虽说秋天里各处都报了丰收,但才刚进入冬月,老天爷就变了脸。从入冬后的头一场雪起,中间间隔的晴天竟从来没有超过三日的。那雨雪一直连绵进腊月里,眼见着一场雪灾已初现端倪。好在之前连着几个丰收年,家家户户手里多少都有些余粮,便是偶有一季困顿,总不至于像那十年战乱里饿死了人,或叫人无家可归的。因此,过了腊月二十后,虽然眼见着节气不好,一家家该忙碌预备过年的,还是照旧准备着各色年货。
这日正是腊月二十三,旧俗里祭灶的日子。一早天还未完全大亮,沿街店铺里的伙计们便扛了大竹扫帚出来,开始清扫老街上的积雪——乡规有曰:各人自扫门前雪,若路人因其门前雪未扫尽而摔伤,那店家可是要负有连带责任的。
和别的店里被寒气逼得缩手缩脚的小伙计们不同,龙川客栈里那个拿着大竹扫帚出来扫街的,是一个挺拔的少年。少年身上虽然只穿了件薄袄,却是一点儿也没个畏寒的模样。且和那些边敷衍了事扫着雪,边抱怨连连的小伙计们不同,那少年扫得极是认真。他扫过的路面,再没有一粒雪籽儿的痕迹。于是便有那缩着手的老掌柜指教着店里的小伙计道:“别废话了,看看人家,那还是少东家呢。这大冷的天儿,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出来扫街了,且还扫得那么干净。”
小伙计不敢顶撞老掌柜,老掌柜那同样被指使出来扫街的大孙子多少比小伙计多了点执仗,便低声叽咕着:“我们哪能跟他比,健哥儿什么人,那是天上的文曲星……”
那拿着大竹扫帚认真扫着街的少年,正是龙川客栈的少东家李健。至于说“文曲星下凡”的话,却是因为今年秋天时,他考中了秀才的功名。虽然不是魁首,名次也在十名以内。以他十四岁的年纪,这样的成绩足以叫江河镇的乡亲将他列为“别人家的孩子”。
过了年将十五岁的李健早不再是两年前那光长骨头不长肉的长脚蜘蛛模样了。个头已经顶到雷爹肩膀处的他,如今生得四肢修长,体态匀称,加上那一身难掩的书卷气,便是他执着把大竹扫帚在扫雪,看着都像是执着枝巨笔在青石板上写着大字一般的从容优雅。
优雅从容的李健以大竹扫帚为笔,一边扫着街,一边在青石板上写着狂草时,忽然从前方袭来一团雪球。耳聪目明的李健猛地一侧身,眼见着将要避开那雪球的,雪球却忽地诡异地划出一道弧线,正正打在他的胸前。
随着那雪球开花,前方响起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不待李健抬头,那声音又笑道:“看吧,我就说他要往左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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