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平心静气的过日子,别的她都不会多思多虑。
没必要。
这一点,她是跟萧错学到的。只有希望、揣测成为事实的时候,才需要方方面面考虑到,并做出准备、安排,在那之前,只需做当下该做的事。
她需要学的,还多着。
在他面前,她或许还需要很长一段岁月历练、成长。
二月下旬,崔容娘如期出嫁,比起崔俪娘,她显得分外安静,上花轿之前,一滴泪水也无。
——这些,是阮素娥告诉裴羽的,此外,面色微红地告诉裴羽:“我的亲事,到三月初就定下来了,那边是翰林学士的嫡长子。家母前几日与我说的——到底是怕我日后做出糊涂事,安排我私底下远远瞧了瞧那个人。”
裴羽侧头打量着对方的神色,见她神色间的落寞、不甘已经很淡很淡,多了些许羞涩、喜悦,看起来,翰林学士的嫡长子定是一表人才。她由衷地为她高兴,“翰林学士,那样的门第是诗书传家,又是嫡长子,嫁过去是要做宗妇的。我瞧着是很好,恭喜你了。”
阮素娥面色更红,轻轻嗯了一声,道:“家母说,人家看得上我,大抵是瞧着我和与你看起来还算投缘的缘故,不然依我以前那个性子……怕是要落得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处境。”不等裴羽接话,便继续道,“只是日后不能常来与你说话了——家父可不准我似别家闺秀一样,订了亲还四处走动——你得空的时候,可一定要过去瞧瞧我。”
“这是自然,只要得空便去。”裴羽笑道,“便是不方便,我们也能时时写信,互相告知近况。”阮素娥不想让她回应的话,她也便略过不提。
阮素娥展颜一笑,“对啊,还可以写信。”她如何不知道,裴羽如今需要应承的事情不少,况且,何时有了喜脉,自然要有一段日子不能随意走动。人与人相处,就是要相互体谅、着想着度日。如裴羽这般的女子,是她想要一生交好的人,不是为着萧错的权势,只为着裴羽温柔娴雅、体贴诚挚的性情。
说到底,女子间交好或结怨,之于在朝堂行走的男人,不过微末小事。这样的前提下,让她与裴羽交好的心思更笃定。
转过天来,裴羽趁着脉象还不明显,帮二夫人在东院举办了一场宴请。她算来算去,若是有喜,应该是正月下旬那几次床笫之欢——那段时日,他偶尔出门,隔日回到房里,便想得厉害,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若是在那之前,脉象不会毫无征兆。
而时日太短,连脉象都不分明,小产在绝大多数情形下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况且,她闲来刻意翻阅了不少医书,晓得导致女子小产的事情大多是行房没个分寸或情绪骤然大起大落,两者于她,在如今都是不能够的。
自然,她并不能因此毫无顾忌,方方面面都不着痕迹地谨慎了一些。
东院举办宴请那日,算是向人们公开了萧府三兄弟分家一事,但是人们因着裴羽与二夫人亲如姐妹的情形,并不敢低看二夫人分毫。并且,所谓分家,三兄弟只是隔着一道墙,原因大抵是萧错提早把产业均分给了两个弟弟,没空闲再帮他们打理——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如此,当日宾主尽欢。
进到三月,裴羽变得分外嗜睡,早间赖床,午间要小憩到未正,晚间不到戌时便睁不开眼了。
这又是闹哪出呢?是春困得厉害,还是有喜所致?
裴羽对自己很无奈,却因此闭门谢客,称不舒服,要休养一段日子。
昏天黑地的睡了几日,她的胃口发生了让自己都愕然的变化:没来由的想吃辛辣之物,且是念头一起便无法控制,当日若是吃不到,便是一种煎熬。
“看起来,不需人把脉便能确定了。”这晚,萧错满目尽是喜悦的凝视着她,手掌抚过她的腹部,“酸儿辣女,一定是女儿。”
裴羽歪在大炕一侧,掩唇打个呵欠,“不一定吧?万一是我想有喜想得魔怔了呢?”她没有全然的信心,不想过大的希望之后,承担过重的失望。
萧错逸出清朗的笑声,“你才不是钻这种牛角尖的人。”
“借你吉言吧。”裴羽笑着对他张开手臂,无限娇慵,“懒得动,侯爷抱我回床上去。”
“这还用你说?”萧错将她抱起来,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语气里有着宠溺,“小猫似的。”真的,这几日,她真就像极了小小的猫咪,贪睡,用膳时也似猫儿,吃到合心意的便会眯了漂亮的大眼睛满足的笑,胃口缺缺时便挑挑拣拣,末了可怜兮兮或满脸嫌弃的别开脸。
“……”又多了一个绰号。不管是兔子还是小猫,在他这如狼似虎的人面前,都是处于绝对的弱势。她眨了眨眼,“但愿我真能让你如愿,得个女儿,到时候让他替我收拾你。”
萧错的笑声里有着无尽的喜悦,“求之不得。”
因着对他态度笃定的认可,裴羽反倒不急着请顾大夫把脉了,直拖到三月初十下午,才将这位连皇后都分外看重的名医请到家中。
顾大夫凝神把脉,末了绽放出由衷的喜悦,“恭喜夫人,是喜脉。”
“啊?”预测得到证实这一刻,裴羽以为自己会非常平静,实情是她反倒有点儿懵了,茫然地看着顾大夫,纤长的睫毛偶尔扑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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