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让玛丽一直动荡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她本来甚至想到要找借口去彭伯里,免得哪一天与伯爵不期而遇,彼此都难堪,她还记得自己在离别时的话语:我希望能够忘了您,我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您。现在知道列斯特伯爵不在近旁,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算是被放了下来。
玛丽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最近她感到自己越来越容易意动神摇了。这个时候里斯本先生恰好给她端来了茶杯,便问她:“您常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叹气吗?”玛丽笑道:“是呀,里斯本先生,您刚刚跟我姐姐聊了天,您不觉得跟我比起来,她是多么完美的一个女人吗?有这样完美的姐妹,我怎能不为自己叹息呢?”
里斯本先生郑重其事地朝简那边张望了一下,然后说道:“宾利太太的确是我所见过的最优雅善良的女性,不过您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们姐妹们各有各的优点和长处。可是您别用这个理由来敷衍我,我可不相信您是因为嫉妒您的姐姐而在这里叹气的。”
玛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继续迂回着答道:“我倒是听说,嫉妒是人人皆有的天性,不因为嫉妒而失态则是修养。我虽然无法压制嫉妒的天性,却可以做到有修养,所以只是微微叹口气而已——这个回答您满意吗?”
里斯本先生也以开玩笑的姿态轻松回答道:“满意极了,小姐。您的话恰到好处地印证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就是坎特伯雷大主教阁下——最近跟我说的一句话:别逼女人撒谎,她会恨你;也别把她的话当真,你会恨她。”
玛丽笑道:“您这么说可真不厚道,里斯本先生。”她走开去跟简聊天去了,但是里斯本先生倒也并不感到寂寞,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心情愉快地回味着玛丽走开时抛给他的那妩媚的一瞥。玛丽也觉得很愉快,当你不把一个人放在心里的时候,其实跟他说什么都不大要紧。
里斯本先生的确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一直到他离开这一地区,他都没有再说出什么令玛丽不爱听的话来,与此同时,他却又依旧很殷勤地对待玛丽,与先前并无不同,这样任何人都没有说出什么闲话来,玛丽觉得倘若不是担心他有什么别的用心,倒真是很愿意与这样一个朋友深入交往。
在里斯本先生呆在本教区的最后一个礼拜日,柯林斯牧师为了对他表示敬意,特意邀请里斯本先生来主持那天的弥撒,玛丽坐在角落里,手中捧着自己的弥撒书,听里斯本先生朗朗地诵读圣经中的段落:
“发生过的事,以后还会发生;做过的事,将来还要再做。太阳底下没有新的事。有谁能说,看,这是新事?不,在我们出生之前早就有了。以往的事没有人去追忆,今后的事也没有人去挂念……”就这样与里斯本先生分手,玛丽以为这真是一段再好也不过的致辞。
在春天就要过去的时候,玛丽和宾利一家人去彭伯里做客,伊丽莎白新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大家去向她道贺,兼以参加彭伯里一年一度的游园会。达西先生显然爱极了自己的小女儿,他把本届游园会办得特别隆重,邀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甚至连班纳特太太和柯林斯一家都有幸收到了请柬。
临行前的几天简特别的忙碌,她要给伊丽莎白和新生的小外甥女准备礼物,还要为宾利先生和小艾伦收拾外出的衣物,于是照顾小艾伦的责任就大部分由玛丽来承担了。好在玛丽倒也并不觉得这是个苦差事,一方面小艾伦实在是个可爱的孩子,另一方面有足够的人手供她差遣,她其实只需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而已,却也并不劳累。
那天下午在接连下了几天的雨之后,难得有放晴的时候,吃过午饭之后,玛丽带着小艾伦和雪菲到庄园附近的山坡上散步,到了午睡的时间,玛丽便让保姆将小艾伦抱了回去,她自己觉得天气很晴朗,近来又一直闷在屋子里,便不即刻回去,而是带着雪菲向山谷走去。
她渐行渐远,一直走到了临近翡翠谷的地方才停了下来,虽然知道列斯特伯爵并不在他的领地上,玛丽依然不愿意像从前那样贸然进入,然而就在她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雪菲突然径直向山谷方向小跑过去,玛丽连忙叫它的名字,谁知雪菲睬都不睬,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小路的转弯处了。
玛丽犹豫了一会儿,只好也跟过去,她沿着蜿蜒的小路一路寻找,结果又在山谷中迷路了。玛丽有些焦急懊丧,这情景像极了那年初遇列斯特伯爵时的情景,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会与他之间发生那么多的故事……
她这样想着,就一直走到了谷底,在湍流的溪水间的巨石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子正在画画,雪菲就在溪岸的边上来回地嗅着,不知道它找到了什么。玛丽呆住了,她从那男子的背影认出正是列斯特伯爵,自己这样像是主动送上门来的,正是太尴尬了。
可是,如果现在就悄悄回去,那雪菲怎么办呢?玛丽犹豫了一下,便放轻脚步,走到溪岸旁,把正在团团乱转的雪菲抱到怀里,她不敢向溪流中张望,就这样自欺欺人地盼着不被注意地带着雪菲离开。她不住地抚摸着雪菲项上的毛,安抚着它,免得它乱叫,雪菲只在喉咙里哼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了。
玛丽舒了一口气,她把雪菲抱得紧了些,转过身来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好久不见了,班纳特小姐。”列斯特伯爵正站在她的面前,他面容清峻,白衬衣的领口散开着,迥异于以往衣冠楚楚的样子,然而玛丽的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他这样似乎比穿上礼服更有魅力。
“是的,真是久违了,列斯特伯爵。”玛丽有些心慌地回答,她的手一松,雪菲便趁机跳下来,现在玛丽注意到,在溪流中的巨石上还趴着一条毛色乌黑的爱尔兰牧羊犬,它懒懒地注视着流水,对于雪菲的百般讨好似乎不屑一顾。
玛丽生怕人家误会自己不请自来,便连忙解释说是为了追赶自己养的小狗才找到这里来的,列斯特伯爵了然地说道:“原来如此,这只小狗最近几天几乎天天都会出现在附近,原来是您养的狗。”他轻轻打了个呼哨,刚才还慵懒地趴着的牧羊犬一抖尾巴便站了起来,几个腾跃便从溪中跃到岸上。雪菲欢天喜地地跑过去迎接它,围着它嗅来嗅去。
玛丽有些羞愤地低声叫道:“雪菲,别这样!”列斯特伯爵却轻轻地笑了,他拍了拍自己的狗,说道:“吉克,去玩儿吧。”两只狗便互相追逐嬉戏着在溪水边上玩耍起来。玛丽感到有些窘迫,但是现在就离开也有些失礼,于是她只得说道:“我想我还是要解释一下,伯爵,我是听说您不在庄园里,所以才贸然来找雪菲的,否则……”
她顿住了,列斯特伯爵有些苦涩地说道:“否则,您绝不会踏足此地一步,您是这个意思吧?”玛丽用沉默做为回答,伯爵来回踱了几步,才停下来说道:“其实,我已经回来很久了。从去年的圣诞节开始,我就在这里。”
玛丽有些惊讶,这种隐居的生活似乎不是列斯特伯爵生活的常态,列斯特伯爵却说道:“我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离您最近的地方。我一直在盼着能再见到您,就在这里,就在两年之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您还记得吗?”
玛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怎么能够忘记呢?伯爵继续说道:“我常常想,倘若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一个像宾利先生一样的乡绅,是不是您就可以接受我了呢?或者我只是湖区小屋里的一个穷画家,您是否会爱我爱得更深些呢?”玛丽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这种假设是毫无意义的,列斯特伯爵就像看透了她的想法一样,淡淡说道:“但是最终我认识到,这种想法毫无意义,您要么拒绝我,要么就接受我的全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可能完全地随心所欲。”
玛丽想了想,她勇敢地抬起头来看着列斯特伯爵的眼睛,说道:“您说的很对,伯爵,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可能完全随心所欲,但是您显然比其他人有更多选择和决定的权力,您也使用了自己的这些特权。我拒绝您,不是因为您多么的富有,让我觉得高攀不上,光是有财有势,还不能让我自惭形秽。我拒绝您,是因为您任意左右别人命运的行为让我感到害怕。”
她要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心中反而坦然。列斯特伯爵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他愣愣地盯着她,似乎是在消化她的那几句话,玛丽微微行了个屈膝礼,叫上雪菲匆匆离开了翡翠谷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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